第四百九十六章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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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一更。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這句話是說佛劍分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用在此時最為合適!

    聊城北處山頭,雲鶴聳立,風煙四起。

    白活和李厚德站在高處眺望,不時露出凝重的樣子。

    李厚德蹙著眉頭,有些躊躇,也有些難以理解的不安分。

    “你便當真就這樣下定決心了嗎?”李厚德張了張嘴,幾次猶豫,還是說出了心底的疑問。

    “做人最忌優柔寡斷,認定一件事,就必定要認準,不可三心二意。當麵對機遇三心二意,機遇也會對你三心二意,老夫子,這就是我與你最大的不同。”白活笑了笑,往嘴裏塞了根草根,說道。

    “可這風險實在太大,要是他不是巫師,又當如何?”李厚德又問。

    “巫師不巫師,這隻是一個人附帶的背景而已,而要與人誠心合作,是要看人的品行的。就我們接觸的那些個所謂老前輩,所謂大能,心智不夠,殺戮來湊,反倒不如少忘塵,至少他若是巫師,他就不可殺生,他若不是巫師,他也沒本事殺我們,不是嗎?何況如今這北隅,誰也依靠不了誰,反倒是少忘塵需要我們,我們有存在的價值,我們反而是最安全的。”白活說。

    李厚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但與他合作,就幾乎是與北隅為敵,甚至是與修真界為敵,這樣真的好嗎?”

    白活張嘴吐出那草根,白了李厚德一眼:“風險雖然大,但機遇也大。若是他當真是預仙師口中的那個人,那麽我們突破天數就有希望,否則即便是做了修真界的頂峰,也不過萬年的光景。萬年,與我們而言還有多久?若不是為永生,你就當真隻為傳道授業解惑?”

    李厚德紅了紅臉,倒也沒法反駁。

    隻覺得,白活的話說的偏激。可若仔細一想,卻也的確是這個道理。未來怎麽樣誰也不知道,可若說機遇,的確是少忘塵這邊要大上許多。

    而且白活說得沒錯,少忘塵固然心機深沉,可比起那些人來總要溫厚良善的多。

    “他是個重情的人,重情的人,不會太差。”李厚德憋了半天,終於說。

    白活瞧了他一眼,便笑了起來:“哈哈哈!”

    頓了頓,白活又指了指聊城的方向,說道:“你看,聊城的最大殺陣啟動了,改我們出場了!”

    白活和李厚德相視一眼,各自大袖一揮,十萬兵馬頓時從虛空破出,朝著少忘塵刻意留出的缺口行軍。

    “這戮仙炮台固然能夠遠攻,可越是距離遠,對於操控著的修為越是有要求,如今聊城對這古城操控最深入者便是歲無端,而如今歲無端被九殞所纏,而其他人也各有牽絆,那就是我們撿便宜了!”

    白活微微一笑,隨即朝著軍隊嘶吼:“所有白城和儒城的將士衝啊,所得物資均不上繳!”

    “城主萬年!城主萬年!”

    頓時,白城和儒城的十萬軍隊就好似打了雞血一般,直接衝殺進聊城之中,氣勢蔚為壯觀。

    而李厚德則也下令道:“戰功前三者,賞聖品法器一件!”

    “吼!”

    那些將士幾時聽過如此豐厚的獎勵?當即殺紅了眼,幾乎是連老人和小孩都不放過。

    李厚德遠遠地看著,遠方血霧漫天,喊殺聲和求救聲此起彼伏,就好似人間地獄。他終究是於心不忍。又下令道:“沒有修為者不可殺!”

    然而,已經殺紅了眼的將士哪裏還花費時間去分辨來者是誰?

    那些被殺得毫無反抗之力的百姓,兔子急了也咬人,何況是他們?

    沒用,這令下得,宛若石沉大海。

    白活知道李厚德心中不免傷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你不必如此傷春悲秋,戰爭難免伴隨著死亡,今日你不打聊城,這些百姓逃難之後保不齊就要攻打你我的城池,殺害你我的子民。所謂親者痛仇者快,還不如忍得一時,為北隅創建更好的未來!”

    李厚德滿目悲憫:“我不知道你說得對不對,但老夫知道,那些稚子,那些婦人,那些老人家是無辜。蒼天啊”

    看著李厚德捶足頓胸,白活也多了一絲感懷,沒有再勸。

    可是他知道,這些死亡,是難免,是誰也避不了的。事已至此,就隻有一條道走到黑,否則聊城不會放過他們,屆時這番場景,就落在了白城和儒城的百姓身上,那是他們更不願意所見到的。

    要怪就怪不得和平吧。

    殺戮聲四起,在黑夜裏就好似是鬼魅來收割著人命。

    人們哭嚎之時,是在怨誰呢?怨天?還是怨自己?怨自己生不得一個好人家,怨自己沒有強大的實力

    少忘塵在地底之下,將這些聲音都入了耳中,就好似一波一波永不停歇的滾雷,侵擾著他的神識。

    他的臉色泛白,是他內心的掙紮。

    他明知這是他一手策劃的結局,可是他不忍心,心裏的某處地方,他覺得無比的疼痛。而他自己,仿佛也在失去著什麽。他覺得他的血,漸漸泛著涼意,對於生命的漠視。

    少挽歌也皺著眉看著聊城之中的殺戮,她能夠感受到聊城衝天而起的殺氣和怨氣。殺氣自然不必說,有所欲者,在此刻都竭盡所能地展現了自己的殺戮之用,而那些無能者,無辜者,隻能哀怨,歎息世間。

    她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情緒,說不好是什麽,可是這所有的情緒化作一種衝動。

    她麵朝北,禪坐在門口,手結慈悲印,口中頌出一段一段的經文。

    這經文她好似從未見過,卻又好似由始至終都存在,就存在她的腦海裏,此刻忽然被喚醒了一樣。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迦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利哆,毗卡蘭蒂,阿彌利哆,毗迦蘭多,阿彌尼,伽伽那,枳多迦利,薩婆訶!南無阿彌多婆夜”

    隨著低唄聲從口中緩緩流轉,聖潔之音化作字字金言,化作菩提長索,直奔聊城而去。已經近乎子夜的深夜裏,那金色佛言就仿佛一輪接連著一輪的彎月,將原本籠罩在血色暗夜之中的殺戮照耀地聖潔起來。

    漸漸的,那佛言化作一朵小小的蓮花,高掛半空,滴溜溜的旋轉。

    每一個佛言撞入金色蓮花之中,那蓮花便更加宏大了一分,從最初的如豆如扣,漸漸變做如盆如輪,再一步步變大之中。

    在罪天司內,一直沒有出去的獠翾忽然睜開了眼睛,望向北方。

    天空之中的金色經文佛言橫貫長空,形成一道奇觀,將下方照耀地通透。

    “地藏之願”獠翾微微皺了皺眉,忽而又歎息一聲。

    “即便你入了人間,你此願依舊不肯忘卻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如今地獄滿患,你是否也覺得天道悲憫了呢?”

    他重新閉上眼睛,身體內有一股最為原始,好似是與剩餘來的**正在撩撥著他,那是宿敵之間的默契,想要大戰一場的夙願。

    但他清楚,現在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他的臉上,那一道一道宛若溝壑的疤痕,在這一刻透著玄黑的光澤,就好似銀河的碎片落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格外的玄奇。

    他腦海之中的一部分記憶正在飛速的襲來,那是冥帝幽夜,與地藏王之間的戰鬥,戰了多少年,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句話,每一個局,都宛若在昨日,甚至比重生之前的他還要記得清楚。

    而少挽歌閉目之間,陷入了一種無悲無喜,無憂無慮的境界,就好似這個世界再也和她無關。

    她的腦海中忽然閃現了一個片段,那開滿了血色彼岸花的血色長河,那無人擺渡的枯木老船,一朵孕育在血色池中的血色紅蓮,一隻玄青色的諦聽趴在腳邊。

    這片段十分恍惚,如夢似幻,確又難以說明的真實,就好像曾經見過這樣的畫麵一樣。這畫麵,她是主角。

    不知不覺之中,她小小的身影有了變化,開始慢慢長大,原本十歲女童的青澀模樣,在閉目之間長成了一個十七八歲妙齡少女的模樣,一頭紅發越發妖豔,頭頂又一縷清聖又難以言明的氣息透頂而出,那蓮花冠再也壓不住這樣的氣息,頓時晦暗無比,掉落在地上。

    漸漸的,她的腦後產生一圈佛光,佛光之中,一朵含苞的血色紅蓮,漸漸化作一頂九層蓮花冠,宛若琉璃,宛若瑪瑙,宛若水晶,又好似流淌著金色之氣的血液凝聚。

    而她的身體,也漸漸漂浮而起,身上的衣衫再也承受不住如此聖潔,唯恐玷汙,紛紛碎成齏粉匍匐在她的足下,不敢沾染她的足尖。

    她的身上漸漸飛來七彩象鳥,斑斕翩躚,化作七寶的瓔珞,翠色的孔雀羽衣,金銀的臂鐲,硨磲的手鏈,珍珠的珠簾,雪白的僧袛支,赤白的雙足宛若玉珠,落地不染塵,步步生蓮。

    驀地睜眼,晶紅的雙眼,陰陽交錯的雙瞳,宛若看穿世事,不留點點悲戚。

    “阿彌陀佛,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