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莫尼的臥室裏，沒有睡著的不止歐莫尼一個人。

    恩特為人可靠，眾人一致決定由他照顧娜娜，而小保羅則和歐莫尼一起負責接應李奧他們。

    小保羅此時把手搭在窗台邊上，時不時的打量著窗外，並向歐莫尼投去擔憂的目光。

    歐莫尼卻不為所動，悠閑的泡了一壺茶，嘬著煙鬥，就著一點月光眯著眼睛看著一份報紙。

    小保羅終究還是一個十幾歲大的孩子，藏不住心裏的擔心，忍不住向歐莫尼問道：“李奧團長和伊森納斯老師不會有事吧？這都快天亮了，他們怎麽還沒有回來。”

    歐莫尼老神在在的吐了一個煙圈，含混不清的回答道：“一次小小的偵察，怎麽可能有事情。”

    “但這可是和巨龍還有諸神相關啊。”小保羅忍不住說道。雖然他沒有親眼見證冒險團對上巨龍和諸神的事跡，但是光憑李奧的講述就知道這都是足以讓冒險團團滅的恐怖生物，更何況現在隻是由他們兩個人去接觸。

    歐莫尼稍稍將報紙壓下來一點，露出了光亮的頭頂和一雙鹹魚一樣的眼睛。

    他看著小保羅，問：“伊森納斯給你說過聖域的劃分依據了嗎。”

    “還沒有。”小保羅搖搖頭。

    “看來他認為這些東西還沒有必要給你講。”歐莫尼又豎起了報紙。“不過既然你這麽擔心，我提前給你透露兩句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怎麽說我也算你半個老師。”

    小保羅趕忙豎起耳朵仔細傾聽，以往伊森納斯隻是讓他苦練鬥氣而已，並不告訴他已經修煉到了什麽境界，現在難得歐莫尼願意仔細給他講講這方麵的知識，他求之不得。

    “鬥氣，是一種古老的力量體係，遠在聖曆以前，各個族群就有修煉鬥氣的記載。在聖域以前，無論各個族群怎麽劃分等級，凸顯自家鬥氣的獨特，這一階段的鬥氣修煉都不過是錘煉身體，讓身體更加適應能量運行的狀態的一個過程。所謂各個階段的特有技能，鬥氣注入，鬥氣外放，不過是因為鬥氣的多寡和質量而產生的變化。”

    “人的身體就像一個水杯，修煉鬥氣就是向水杯裏注水，然而水杯的容積是有限的，哪怕有人天賦異稟，能容納更多的鬥氣，終究還是會遇到這個上限，這一極限早在八百餘年前就被各個族群探明確實存在。”

    “為了在各個族群的爭鬥中脫穎而出，人類的先賢不斷地探尋突破這一極限的方法，終於，他們找到了答案，那就是超越人類。“

    “他們將鬥氣沉入身體更深層次的地方，他們稱之為血脈，生命起源，基因，等等，根據每個人的血脈和鬥氣性質的不同，他們的身體特征會進一步顯化，以得到更加強大的鬥氣和莫測的能力，這就是聖域的身之密藏，也是聖域得以壓製普通人的要點。嚴格來說，聖域已經脫離了普通人類的族屬，他們是更進一步的生命體。”

    “就生命層次來說，李奧他們正在向諸神的方向邁進，這是同等層次的對決，所以根本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小保羅從未想過簡簡單單一個聖域劃分，居然涉及如此博大的命題——人類的進化。

    他靠在窗邊細細回味這一段話，又開始幻想自己的聖域能力，若是自己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會幹些什麽，比如…讓世界和平？

    隨即小保羅腦海裏便浮現出恩特開山斷嶽的狂暴力量，還有伊森納斯仿佛將所有人都握於手心的智慧，頓時熄了這些心思。

    歐莫尼看小保羅想得入神，不由得提醒道：“在你沒有達到身體的極限之前，不要試圖探索血脈能力。”

    小保羅愣了一下，從無盡的幻想中回過神來，問道：“為什麽？提前預習一下功課沒什麽不好吧？”

    歐莫尼搖了搖頭，說：“這就是伊森納斯不對你解釋聖域本質的原因了。在你之前，不是沒有人試圖提前觸摸血脈，一期為進軍聖域打下基礎，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因為鬥氣給予血脈的‘壓力’不夠，血脈力量從鬥氣薄弱的地方噴湧而出，摧毀了身體的每一處機能，失敗者沒有一個人活下來的。”

    小保羅縮了縮脖子，嘀咕起來：“有那麽可怕嗎。”

    “當然。”歐莫尼放下報紙，走向小保羅。“我這裏恰好還有幾篇關於這幾次事件的論文，裏麵對於他們的死狀描繪的極有畫麵感，什麽開膛破肚，屍首分離，腸子掛在脖子上…你要看看嗎？”

    小保笑兩聲，回絕了起來：“這樣的東西不太適合小孩子看吧，您自己收好就成。”

    歐莫尼笑了笑，不再理會小保羅，把小保羅推到一邊，自己趴在了窗戶邊上。

    窗戶外，突然有大片大片的灰色飛鳥在空中盤旋，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小保羅也注意到了窗戶外的異狀，問道：“這些鳥怎麽了？它們也不睡覺嗎？”

    歐莫尼凝視著窗外，沉聲說：“這些可不是什麽鳥，這些都是生物煉金製造出來的偵察器。”

    小保羅嚇了一跳，又趴回窗戶上仔細觀察起來。果然，這些飛鳥動作僵硬，雙眼無神，飛行路線固定，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不是自然生物。

    “李奧他們的行動出意外了嗎？”小保羅一邊問著，一邊試圖數清楚空中到底有多少飛鳥盤旋。

    “恐怕是的。”歐莫尼抽出了魔杖，離開了窗戶邊，向著臥室門靠去。

    “篤篤篤。”

    門上突然響起了三下清脆的敲門聲。

    小保羅驚的跳了起來，轉身麵向臥室門。

    “篤篤篤。”

    又是三下清脆的敲門聲。

    小保羅剛想開口，歐莫尼便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於是小保羅乖乖的站在牆邊。

    “誰啊？”歐莫尼裝出了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聲音裏甚至還帶著點鼾音。

    “是我，老莫。”門外的聲音答道。

    “噢，是李奧啊，有什麽事嗎？”歐莫尼打了個哈欠，一副將將睡醒的樣子回答道。

    小保羅雖然不知道歐莫尼這麽做的用意，但是還是為他迫真的演技點讚。

    “我來商量今天的早飯吃什麽。”

    “沒問題，我來給你開門。”

    歐莫尼一手舉著魔杖，一手打開了門，從門縫裏看到確實是李奧以後，這才放下了戒備，一把把李奧拉進了屋裏。

    小保羅忍不住說：“你就不能換個好點的理由嗎？天還沒亮誰會來商量吃早飯的事情啊。”

    李奧笑了笑，敲了下小保羅的腦袋，說：“就是這麽荒唐的理由我才可能進來。”

    李奧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繼續給小保羅解釋：“剛剛外麵那麽多偵察鳥飛行，你們肯定已經知道我們的行動暴露了，所以會提高警惕，防範五人評議會的探查。他們如果借用我和伊森納斯的聲音，那麽肯定會想一個合理的敲門借口來降低歐莫尼的警惕，而我反其道而行至，做出荒謬的舉動，反而證明了我的身份，這才不會一進門就吃老莫一記魔法。”

    歐莫尼耐心的聽完李奧給小保羅解釋，這才問起李奧：“發生了什麽事？”

    “我和伊森納斯在探查到下十五層隱藏的秘密，是一個叫霍格斯的男人被封鎖了全部的信息態，關在了一個光繭裏。他和其他幾係的神明做了交易，安置了一個叫空間撕裂入侵器的東西——不過看起來他也上當了——在他得信息態裏得最後時刻，我們被阿斯特德布置的陷阱發現了，不過還好我和伊森納斯穿著夜行衣又戴著麵具，他沒認出我們來。在阿斯特德啟用空間傳送趕來之前，我和伊森納斯用我新得到的空間能力傳送出了塔，繞了幾圈才回來。”李奧簡單的解釋道。

    “空間撕裂入侵器。”歐莫尼皺著眉頭。

    “你知道這個東西？我和伊森納斯從來沒聽過這個，伊森說你應該這個東西，讓我來問問你。他現在再應付查房的人吧。”李奧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茶，問：“有餅幹嗎？我快餓死了。“

    小保羅乖巧的從櫃子裏拿出來一盒餅幹遞給李奧。

    沒有看李奧的狼吞虎咽，歐莫尼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當然知道這個裝置，它用一個人的靈魂和作為兩個世界的支撐杆，以支持高能生物來往於兩個世界。被作為支撐杆的人，他有兩個世界的力量作為支撐，不會衰老也不會死去，除非這處空間節點斷裂，這個人才會得到自由或者死亡。看來這裏肯定有過高能生物入侵，應該就是你說的巨龍入侵了”

    “怪唔得介個人看起來和二十五年前一模一樣，還說自己上當了。”李奧嘴裏塞滿了餅幹，小保羅又遞給他一壺茶水，使勁把這些餅幹吞了下去，李奧這才能正常說話。

    “伊森納斯還有說什麽嗎？”歐莫尼又問道。

    李奧拍了拍胸口，打了個嗝，這才說：“他說明天一早五人評議會會再請你過去，一定要把我們都帶上。如果他們給你透露了高塔下十五層的任何信息，你要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剩下的要等見完五人評議會以後才會安排。”

    就在這時，門口又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歐莫尼立馬對李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李奧會意，輕手輕腳的走到了衣櫃旁邊，安靜的藏了起來。

    “是誰？”歐莫尼又裝出了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你好，歐莫尼巫師。我是五人評議會的侍從。”

    “有什麽事嗎？該死，這會天才剛剛亮！”

    “非常抱歉，但是五人評議會邀請您用過早餐後再次在高塔頂端碰麵。”

    “好吧！我知道了，沒事你就走吧！”

    門外一陣踢踏的腳步聲以後，歐莫尼把耳朵覆蓋在牆上，確認侍從已經離開了，這才走到衣櫃旁邊。

    李奧興奮的拍了拍歐莫尼的肩膀。

    “伊森納斯又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