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

    智慧女神隨手指了指神殿一處地麵，地磚便片片翻起，一塊跳到另一塊的上麵，眨眼間，一張精美的高大石桌和六把高背椅就搭建完成。

    女神走過去敲了敲桌子，又有一把銀壺和六隻銀杯從桌子裏彈了出來。

    “我不喜歡茶或咖啡，雖然它們都是提神醒腦的佳飲，但是味道多少有些苦澀，倒我神國特產的果汁味道不錯，效果也更好。”

    李奧接過了杯子，忍不住看了一眼智慧女神手裏的銀壺。

    壺不過一個巴掌大，按照體積來看，裏麵能容納的果汁不超過半杯，但是一連倒了六杯，銀壺卻連傾斜的角度都沒發生變化。

    果然神國中的一切都不能按照常理揣度。

    智慧女神抿了一口果汁，看向了李奧：“說說看，你對你的父母都了解些什麽。”

    李奧坐直了身體，剛要開口，智慧女神卻擺了擺手。

    “不要這麽拘謹，放鬆些。雖然我和你的父母是朋友，但是和他們並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可是比他們大了三四百歲。”

    （那不是應該更拘謹了嗎。）

    眾人心裏默默念叨起來。

    “三四百歲，那不就是聖曆創建前後的時間嗎。”伊森納斯從智慧女神的話裏發現了一些巧妙的時間點。

    “是的。”智慧女神點點頭。“我和光明主神都是經曆了聖曆戰爭以後才成就的神位。”

    “在漫長的四百多年裏，凡人的道德觀念對我的束縛變得微乎其微。你們隻需要把我當成一個朋友就行。”

    女神又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果汁一飲而盡，甚至還意猶未盡的咋了咂嘴。

    眼看智慧女神一點架子都沒有，仿佛真的是一個活潑的居家少女一般，李奧也稍微輕鬆了起來。

    他放鬆了坐姿，靠在椅子背上喝了一口果汁。

    一股帶著甜味的涼氣帶著清香從舌苔上竄入鼻腔，再從鼻腔直衝腦門，腦海裏頓時感到一片清涼，大戰過後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李奧驚訝的看著手裏的杯子。

    “這真是我喝過最好的飲品了，冕下，哪怕烈酒也比不上。”

    “叫我墨提斯就行了，說說你的父母吧。”墨提斯再次為他倒滿了果汁。

    李奧放下杯子，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我從小就和我的母親在世界各地冒險，偶爾才會回到家裏看看父親。直到兩年前，在一次冒險中，母親因為傷重不治而亡，我才回到了家裏。父親對於母親的死因一直不聞不問，我一時氣憤，這才拿了布加提出來冒險。”

    李奧簡略的說了說自己的過往，中間不由得隱瞞了許許多多的細節。

    墨提斯用飽含深意的眼光看了一眼李奧。

    因為信息上的巨大差距，讓李奧也不清楚眼前的智慧女神對於他的話語究竟信了幾分。在墨提斯的打量下，他稍微有些坐立不安。

    墨提斯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說：“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有關於你父母的過往，作為交換，你得答應我的一個要求。”

    李奧精神一震，滿口答應道：“沒問題！您隻管提要求！”

    “哦？那我萬一要你去送死呢？”墨提斯眨了眨眼睛，捉弄起了李奧。

    李奧自信滿滿的表情立馬僵硬了起來：有些不安的說道：“我想您還不至於這麽無聊。”

    墨提斯又開心的笑了起來：“但是漫長的時間中，神明最常見的情緒就是無聊啊。”

    李奧聞言，又鬱悶了起來。

    他怎麽也猜不透，為何一個冠以智慧之名，活了有四百多歲的神明，居然會一點神明的威嚴都沒有，反而耍無賴倒是一把好手。

    墨提斯收斂了笑容，告誡道：“別這麽輕易的就答應別人的要求，免得和你父親一樣。”

    “我父親？他”

    墨提斯手掌在空中虛按，止住了李奧的話頭。

    沉吟了一下，墨提斯緩緩開口了。

    “事情既然涉及到你的父母和神戰，那我便從頭講起。”

    “在四百餘年前，神王整合了人族，開始正式踏入矮人，精靈，地精，獸人四族爭霸的舞台。在長達十年的被動防禦中，神王觸摸到了神明的王座，這使得人類一度壓製其餘四族。然而好景不長，神王踏上神座的舉動似乎是打開了什麽束縛一般，五大主族中陸續開始有神明點燃神火，戰鬥再一次變得艱難起來。”

    “我正是那一批誕生的神明，並且在某一場戰役中，抵擋複數位的主神力竭沉睡。”

    “等到人類一統天下以後，漸漸繁華的生活使得我的信徒有了餘力來複蘇我。”

    “然而在我蘇醒以後，我才知道整個神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神王不知所蹤，原本神王統領的神係也分崩離析，光明主神所繼承的正統神係開始肆無忌憚的打壓其他神係，幾個弱小的神係苟延殘喘，中立神明也不知去向，如此複雜的局麵下，我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宣布複蘇，隻得在暗中收集情報。”

    “在蘇醒的三十多年中，我得知了陰謀之神和謊言之神這兩位新晉的神明。”

    “按照神係規則來說，這兩位神明的神職可以視同為我的附屬神職，也就是說可以歸入我的神係之下。但是他們的神力氣息卻頑強的站在了光明主神那裏。”

    “自此，我開始調查光明主神的神係，並得到了一個讓我大吃一驚的結果。”

    “所有在曆史上隕落或者沉睡的主神，紛紛通過直接或者間接的方式複活在了光明主神的神係，有些不能複活的，他便尋找了替代神職，就如陰謀之神和謊言之神一般。”

    “他的舉動十分吻合我們當時提出的一個計劃，全知全能。當時的我們企圖通過這一計劃壓製所有的異族神明。”

    說道“全知全能”，墨提斯的臉上露出了肅穆和敬畏。

    “諸神隻不過是在自己具現的規則上不斷地前進，而規則的道路終究是有終點的。想要繼續強大，隻能擴寬自己的規則。這就是大多數神戰發起的原因————勝利方有權奪取失敗方的規則。”

    “然而諸神源源不斷地產生，神戰無休無止。全知全能計劃的精妙之處便是繞開了神戰，它利用神職的附屬關係，確立了神係體係，神王可以有限的動用神係裏所有神明的規則。如果神係裏的神明足夠多，那麽神王可以說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了。”

    “計劃很美好，但是我卻發現了這一計劃的漏洞，那便是這樣的神職不該由智慧生命所觸及，全知全能是超越了無數自然神，信仰神，唯一神的能力，這樣的能力會帶給我們的族群滅頂之災。一群螞蟻啃開水壩，能得到的隻有被泡爛的蟻窩。”

    “再這樣的顧慮下，全知全能剛剛起了個頭便結束了，隻留下了神係這一實驗品。然而光明主神不知處於什麽目的，再一次啟動了這個計劃。”

    “就在我暗中阻止他的時候，一個叫霍格斯的年輕人被光明神教所蠱惑，泄露了我們的計劃和教派。出於對我神格的窺覷和保全全知全能的打算，他派出了詭計之神和謊言之神開啟了對我的神戰。”

    “本來兩個下位神對於上位神的進攻，我哪怕不動手，他們也不會從我這裏占到一絲一毫的便宜。”

    “但是意外總會有的，無論你的智慧多麽高絕，總會有在你知識以外的事情發生。”

    “那位叫霍格斯的年輕人，以自己的生命為媒介，打開了通往魔龍位麵的傳送通道。所幸我們發現的及時，隻有七位統領通過了傳送門，更加恐怖的魔龍大軍被封鎖在了傳送通道外麵。”

    “哪怕隻進來七個家夥，也不是我的教會能抵抗的，前三的三隻魔龍，個個都有不輸給我太多的實力。”

    聽到墨提斯提起這七隻魔龍的實力，冒險團紛紛點頭不已，外麵的魔龍各個都掌握了能量易變的手段，從層次上來說起碼比他們高了一等，如果不是它們實力大減，隨便一隻魔龍就能收拾了他們。

    “因為我們奉行秘密傳教，隱蔽的同時也就意味著我們的盟友寥寥無幾，而此時有能力幫助我們的，隻有你的父親。”

    智慧女神看了一眼李奧的佩劍。

    “當你的父親聽到這一消息後，幹脆利落的告訴我，以前他欠我的一個條件現在結清了，然後便帶著你腰間的布加提，連夜急行，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雖然你的父母聯手之下，能抵抗兩隻前三的魔龍，但是對其餘四隻魔龍卻再無餘力。本來這時候隻要他們帶走我的核心教會成員，我再找個時機抽身而退即可，可萬萬沒想到，藏在暗處的謊言之神和智慧之神對我發起了神戰，一旦我離開我腳下的神國，我的神職就要被他們所奪走。而且根據神明的規則，一旦我的神職被其他神明所占據，我連複蘇的機會都不會有。”

    墨提斯歎了一口氣，惋惜的說道：“你父親的性格倒是果決，舍棄了布加提之中更為重要的劍鞘，布置了封印。”

    “可是封印的布置總歸需要時間，在暫時失去了你父親的戰鬥力後，我和你母親抵擋的萬分艱難，在這一時刻，那個冬妮婭瀑布的小家夥出現了，自告奮勇的擋住了第五第六兩隻魔龍。”

    “然而對於這樣的小家夥來說，第一次戰鬥就麵對這麽凶險的敵人還是太過勉強了，雖然他完成了任務，卻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重傷沉睡之中。我於心不忍，和他建立了一份雙向契約，以我的神力吊住他的性命，若他的神力恢複完畢，也能反哺給沉睡的我。可惜他過早的蘇醒打亂了這份計劃。在隕落之前，他通過這一絲聯係將神格中的能量傳輸給我，我也因此蘇醒。”

    墨提斯神情低落的轉移了話題。

    眾人也想起了那個操控雷霆雨水的神明，雖然他們不是喚醒他的罪魁禍首，卻是間接導致他隕落的幫凶。其中幾人默契的低下了頭。

    “雖然得了瀑布之神的幫助，但是你父親的封印還是差了些意思，不得已他隻好借助家傳神器的力量，這才完成了封印。然而代價就是他必須永遠的坐鎮在那件神器附近，我想這就是你父親對於你母親的事不聞不問的原因。”

    “哪怕知道了又如何？徒添寂寞罷了。”

    李奧恍惚間想起了自己母親冒險所前往的地方，無一不是和巨龍的傳聞有關，又或者是某種大威力的神器，再次也是某種奇門法術。而那些寶藏的傳聞，母親統統視而不見。

    想來母親這些年都在為了父親身上的封印奔波吧？

    虧李奧這些年固執的的認為父親是個混蛋，沒想到一切隻是他自作聰明。

    這些年父親和母親的真正關係，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