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的馬車隊伍之中，青年躍下馬車，在保衛車隊的騎士提醒之前，衝進了旁邊的白樺林之中，一聲輕微的刀出鞘的聲音後，安靜的白樺林便熱鬧起來。

    屬於靈法修煉者的領域擴散開去，銀九辰很快探查到了這附近的所有情況，埋伏偷襲的暗夜教徒一共二十三個人，實力最高的是一個禦氣七階，餘下的都是禦氣中低級的修煉者，甚至還有鍛體境的存在。

    也是，這隻是一次偷襲物資的行動而已，就算搶不到，引燃就行，根本不需要與護衛做過多的對抗，所以實力要求並不高。

    銀九辰受艾琳娜照顧這麽長一段時間，是應該回報一下了。八道身影從青年的身邊出現，依次散開，很快白樺林之中接連響起慘叫聲。

    戰鬥瞬息間結束，銀九辰散掉鏡像往車隊趕。他並不喜歡殺戮這些比他弱小許多的人，但是一想到整個小鎮的大部分被毀壞，相當多的居民被殺死，想到那是艾琳娜期盼已久的家鄉，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意。

    車隊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銀九辰看到了還冒著濃煙的九曲小鎮。許多房子都在燃燒，隨處可見的染血屍體無聲躺在家裏或街道上，襲擊而來的暗夜教徒已經離去，少數存活的人聚集在空地之上，看著那燃燒的房子，眼中滿是悲傷和絕望。

    艾琳娜的這一個車隊不過一百來人，所帶的物資並不多，在聽到消息之後已經派了人前往最近的城鎮調度糧食，但物資來臨之前需要五天時間，再加上受傷的人太多，牧師沒法全部顧及到，活下來的上萬人可能還得死掉兩三成。

    艾琳娜是深夜才回來的，從她的表情來看，顯然沒有追擊到那些暗夜教徒，龍血河就在附近，那些人極有可能全部渡河回去了。

    回來之後的艾琳娜投入到了指揮之中，她必須要利用現有的人力物資撐過這最為艱難的五天，讓盡可能多的人存活下來。至於尋找父母的念頭，已經被她埋在了心底，在沒有確認父母死亡之前，那就有可能活著，艾琳娜在心裏欺騙自己。

    九曲城外不遠的綠茵空地之上，一塊塊剛剛雕刻的木牌插在土地上，銘刻著此人生前僅有的幾條信息，時不時有新的木牌上。

    身穿金黃修士袍的艾琳娜雙手合十，為這些成眠的人祈禱，希望聖光能帶領他們前往天堂。就在今天，來自最近城鎮物資到來了，後續還會源源不斷的運過來，艾琳娜終於有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銀九辰抱著安雅在不遠處觀看著，這幾天時間他一直在煉製療傷靈藥，但材料有限的情況下，銀九辰能做到的並不多，而安雅，第一次認識到了戰爭的殘酷。

    三人在這靜謐的草地上，舒緩這幾天繁亂的思緒之時，有騎士跑來像艾琳娜匯報，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巡視長，我們在上下遊收集到了五艘船隻。”

    “好，你先回去吧。”艾琳娜低沉說道，停止了禱告。

    “是！”騎士很快離開了。

    “艾琳娜，難道你想渡河攻擊河對岸的城鎮？”銀九辰皺眉道。

    艾琳娜點點頭：“這是上邊的命令。”

    銀九辰直覺應該阻止艾琳娜，這樣的報複行為沒有任何意義，隻會加深雙方之間的仇恨，可是銀九辰隻是個外人，他沒有任何說這種話的立場。

    想了想，銀九辰走到艾琳娜麵前，直視她：“我不會說讓你違背命令不去的話，但是你這五天一刻都沒有休息，精神狀態很差，而且我懷疑對方早就布置好陷阱，等待著你的踏入，你必須休息，謹慎再謹慎才行。”

    “沒有時間了。”艾琳娜沒敢對上銀九辰的眼睛，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丟掉寶物的人，在徒勞地來回尋找，卑微又狼狽：“這幾天忙，一直沒有時間麵對麵地感謝你，謝謝你幫我守住了物資，謝謝你讓更多的人活了下來，謝謝你，對我的關心。”

    “我是聖光的女武神，我不可以退縮。”艾琳娜向銀九辰鞠了一躬，大步離開了這片土地。

    銀九辰和安雅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我想送送她。”安雅忽然說道。

    “好。”銀九辰也是一樣的想法。

    ……

    在九曲鎮靠近龍血河的一邊，四十名穿著鎧甲的騎士集合在一起，等待著巡視長的命令。

    艾琳娜此刻已經換了一身裝束，平常的簡易輕甲已經被拆卸掉，換上了金黃的全身甲，鎧甲覆蓋了各處要害，兼顧了便於行動，蒙蒙流光環繞，顯然防禦力很是不俗。

    艾琳娜站在簡易的碼頭上，雙手抓住長劍立在身前，向騎士們述說著行動前的話語，任何有點頭腦的人都會想到這次複仇很可能有去無回，但是為了聖光，為了身後那些埋在廢墟之中，來不及安葬的數萬民眾，他們義無反顧。

    “你們不一定要跟著我去，聖光隻是讓我收攏可戰的騎士作為前鋒踏入暗夜的土地，而你們完全可以拒絕，”艾琳娜環視這幾十名騎士，“現在是退出行動的最後一次機會，不必覺得自己窩囊，這是在直視死亡。”

    “那麽，最後一次詢問，有退出的嗎？”

    碼頭靜悄悄的，無人說話，無人走動。

    “那麽，開始行動！”

    騎士們分批踏上了船隻，晃動的水紋向四周擴散開去，就像是他們生命中最後一次向四周傳遞動靜。艾琳娜褐色的眼睛看向不遠處看向這邊的銀九辰和安雅，微微點了點頭，在轉身的一刻，合上了半透明的麵罩，表情變得冷酷，肅殺之氣環繞周身。

    五艘不大的木船橫跨水麵而去，在這近千米寬的水麵上，顯得如此的渺小，仿佛大一點的浪花就可以將他們全部吞噬。

    “紛爭，哪裏都有紛爭。”銀九辰歎了一口氣。

    “哥哥，我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艾琳娜了？”安雅已經能從細微的事情中推斷出了一些東西。

    “可能吧。”銀九辰收回目光，轉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