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九辰可不敢說自己想象的是一個身穿繁雜衣飾，抓著一杆造型奇特的彎曲法杖，空中念念有詞的老婆婆，說了恐怕這些飲品不是到了肚子裏，而是到了臉上。

    他哈哈一笑蒙混過去了。

    祭司大人沒有強求，她收斂了一下笑意，一邊將桌子上的甜點切割分塊，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話：“過來的途中應該見識到不少東西了吧？”

    銀九辰點點頭。

    “感覺如何？”

    “和我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銀九辰想了想，挑了點好聽的話，“蠻族並沒有外界想象中的那麽不堪，他們對生活充滿熱情，有智慧，思維敏捷靈活，也同樣有禮貌……”

    “不必隻說好聽的，”祭司打斷了銀九辰明顯的誇讚，“就說說你看到的實情，或者疑惑的地方。”

    銀九辰端起那褐色的飲品，喝了一口，感到十分苦澀：“其實除了好的方麵，壞的方麵同樣令我印象深刻。在路上，我偶爾會看到有些發瘋的人，就像失去理性的動物，還有，蠻族普遍壯碩，但有一部分人卻十分瘦小，病懨懨的樣子，走路都要大喘氣，除了人類之外，一些土地反常般寸草不生，明明旁邊就是水草豐滿的好地。這些奇怪的現象真的是太多太多……”

    “你觀察的很仔細，”祭司坐了下來，臉上很平靜，“這些情況的發生都有淵源，我稍微講個故事如何？”

    “當然可以。”

    “好。”祭司清了清口。

    “很久以前，可能是幾十年前吧，我們蠻族並非鐵板一塊，而是相互分散，彼此之間相互爭奪資源。”

    “其中有兩個部族爭鬥了許久，但因為實力相差不多，誰也沒有下死手，誰都沒有辦法取得壓倒性勝利。很快轉折出現，其中一個部族從外邊帶來一個半人高的石像，石像具有靈智，具有十分強大的力量，除了自己不能自主移動外，幾乎無所不能。你可能猜到了，沒錯，這個石像就是阿祖。”

    “阿祖可以賜予人力量。那個部族的人依靠著阿祖的力量日漸強大，野心也緩慢膨脹，到處吞並周圍的領土，打壓統治下的民眾，民眾雖然怨聲載道，卻沒有辦法反抗那個部族的統治。他們東征西戰僅僅十多年，便將大部分蠻族統一起來，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大帝國。”

    “而就在帝國成型的日子開始，那個殘暴的部族成員便相聚染病死去，一個小道消息流傳，這是阿祖在懲罰濫用它力量的人，阿祖說它的力量應該用來指引蠻族走向光明美好的未來，而不是用來統治和壓迫。”

    “與那部族成員生病死去相反，統治下的那些蠻族，隻要在生病的時候詠頌阿祖之名，便有很大的概率痊愈，這與那小道消息不謀而合，人們開始信奉阿祖。”

    “隻存在旦夕間的帝國沒有就此崩潰解體，不少人信奉阿祖的人說他們在夢中得到了指示，說要為整個蠻族尋找祭司帶領他們前行。”

    “祭司的人選其實都已經確定，哪家有黑鴉盤旋不走，祭司就在那裏。雖然有自誇的嫌疑，但被選中的祭司確實都十分厲害，帶領著蠻族增增日上，直到我這第三代祭司的到來。”

    “奇思妙想並不是我的長項，我更擅長依據事實進行果決判斷，阿祖應該就是看中了我的優點，讓黑鴉降臨我的山穀，指引蠻族找到我，將我推舉成為祭司。”

    “阿祖教給我的任務不是讓蠻族更加繁榮昌盛，而是要我帶領蠻族進攻聖光和暗夜的土地。我知道戰爭的殘酷，一開始並不認同，也不想執行，結果你也看到了，那些奇怪的景象，其實都是阿祖對我的逼迫。”

    說道這裏，祭司沉默了許久，心裏很不好受。

    “阿祖為什麽要進攻聖光和暗夜的土地？”銀九辰忍不住問道。

    “因為它想要奪回它的本源力量，就鎮壓在聖光和暗夜那裏，”祭司的眼睛變得深邃，“阿祖一開始就是一個邪神，它利用它殘餘的力量一步步整合蠻族，隻要有人信仰它，它就能對這個人施加影響，一個部族全部信仰它之後，部族腳下的土地也會被阿祖所控製。”

    銀九辰倒吸一口冷氣，果真邪神。

    “當蠻族攻破聖光和暗夜的土地，阿祖的力量也會跟隨著蠻族過去，到時候，他就可以和自己被封印的本源力量相遇，重新回歸。”

    “因此，我發動戰爭的原因，並不是外界所傳的那樣，向壓迫蠻族的奴隸主報仇，而是為了蠻族能存活下去。現在大部分蠻族人都在瘋狂信仰阿祖，我已經無力回天，隻能照著阿祖的意願走。”

    “將你叫來，是希望你能成為這一切的突破口！”祭司目光灼灼。

    “你太看得起我了……”銀九辰尷尬，他是什麽人他心裏最清楚，就他和邪神對抗？知道真相的人恐怕笑掉大牙。

    “你可是神子！在這樣特殊的時刻出現的神子！我相信聖光和暗夜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神子的出現也是為了徹底解決這個這一切，不是嗎？”祭司十分激動。

    銀九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出現的時機太巧了，以至於走投無路的祭司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緊緊抓住不放，可是他真的隻是恰巧拔出了兩把神兵而已，事後還插了回去……

    “這個，讓我好好想想吧。”銀九辰腦子一團漿糊。

    “嗯，這個不可能一下子解決，我們放長遠看，”祭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其實今天有更加具體的事情想要和你了解。”

    “什麽事情？”

    “眾生獄。”祭司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眾生獄是阿祖的選擇，阿祖為了能贏無不用其極，我沒有辦法阻止，我想要和你了解詳細情況，防備這個組織的反噬。”

    “這個自然沒有問題，我和眾生獄打了很久的交道了。”銀九辰冷語。

    於是兩人就眾生獄的事情愉快交談起來。

    離開巨樹同祭司道別之時，銀九辰想起一件事情，看向祭司：“你作為阿祖的代言人，這樣明目張膽的和我討論怎麽阻止甚至扳倒它，它不會知曉並且懲罰你嗎？”

    “我又不信仰它，它如何能懲罰我，而且它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料定我沒有辦法阻止，對我的這些想法早就不管不問了。”祭司攤手。

    真是奇葩，原本距離阿祖最近的祭司竟然不信仰阿祖，不知道下麵的人聽到後會晴天霹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