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死靈山

字數:9279   加入書籤

A+A-




    “不用你專門告訴我。”

    咎兒說道。

    “我們老遠跑到四國來就是為此。我想你也明白,我們現在正要去找‘那個人’——那個案犯。”

    “‘不要’——不需要去找。案犯的下落已經查明了……所以要你們跟著我。奇策士殿下也想省些工夫吧。”

    “喔……跟以前一樣做事麻利啊。”

    “‘不出’——不要誇獎我,奇策士殿下。讓公主大人一次次失意的仇,我還記著呢。”

    “也是啊——怎麽,想現在殺了我麽?你覺得能贏過七花嗎?”

    “坐享其成也是人生美事——‘不為’。不巧,我沒自信能正麵打過贏了錆白兵的劍士。”

    互相刺探的對話依然繼續進行著。

    一旁的七花閑得無聊起來。

    不光是否定姬,就連這個右衛門左衛門跟咎兒究竟有何糾葛——他也完全沒有想要打聽的願望。

    ——可是。

    真庭忍軍也好錆白兵也好否定姬也好……

    我的所有者還真是個樹敵眾多的女人啊,七花想到。

    實際上是個很討人厭的家夥吧。

    不過想想咎兒在幕府裏的所作所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那麽。那個案犯藏在哪裏?”

    “‘不隱’——哪兒也沒藏。堂堂正正地呆著——那個目中無人的案犯,就大搖大擺地呆在劍士的聖地,鞘走山清涼院護劍寺……不,應該說把清涼院護劍寺給——搶了過來。”

    “搶——搶了過來?”

    什麽意思,咎兒問道。可右衛門左衛門卻一句“字麵意思”冷冷地打發了她。

    “護劍寺裏的僧侶半數遭到殘殺……該說是,斬殺吧。強行霸占了寺廟——的樣子。”

    “……嘛,因為是沒用半天就摧毀了死靈山的怪物啊,這也沒辦法……可是護劍寺……那不是糟糕了嗎?”

    咎兒說道。

    “糟糕——什麽糟糕啊,咎兒。”

    “那個,護劍寺作為寺廟,裏麵是不許女人進入的。那個案犯霸占了寺廟的話——也就說他已經進入寺院深處了。那麽我不就沒法出手了不是嗎?”

    “‘不及’——不需擔心。奇策士殿下。禁止女人的戒律,在如今的護劍寺已經蕩然無存了。因為用武力鎮壓了護劍寺的那個案犯,那個怪物——就是個女人啊。”

    “……是、是這樣嗎?”

    “鑢·七·實。”

    左右田右衛門左衛門他。

    回過頭,定睛看著七花——說道。

    “那是,摧毀了一級災害指定地域的死靈山,如今,又鎮壓了劍士的聖地清涼院護劍寺的——惡刀‘鐚’所有者的名字。”

    “誒……”

    七花聽到後——啞然看著他。

    總之。

    在護劍寺第五道場,鑢七花和姐姐的令人動容的姐弟重逢——乃是在三天之後。

    尾張城下町的一角,有個被雜木林包圍的武家宅——在這被人稱為否定宅的宅子中的一間屋子裏——一個女人,什麽也沒做,直直地站著。

    好像在等什麽似的。

    而衝著這個女人,有聲音從天花板裏,

    “公主大人。”

    傳了出來。

    “我回來了——左右田右衛門左衛門是也。”

    那個女人衝著天花板裏的聲音,張口就是一句“慢死了”將他否定了。

    否定姬。

    家鳴將軍家尾張幕府直轄內部監察所總監督——

    本名不明。

    “一直一直,真是一直讓我好等啊——你個蠢材。”

    “……非常抱歉。”

    “然後呢?四國怎麽樣了?”

    否定姬很快轉入主題。

    以等待為本業這個女人,很少見地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關於死靈山的那個亂七八糟的傳言——有多少是真的?”

    “遵命。那——全部都是真的。”

    “全部?全部——開玩笑吧?”

    “確實是——全部。”

    從天花板傳來的聲音——右衛門左衛門說道。

    “不,並不僅僅是死靈山那件事。就連向您報告的我都依然無法相信——鑢七實,虛刀流的姐姐……真要說的話,她是個怪物。”

    隨後,右衛門左衛門將自己在四國——土佐鞘走山,劍士聖地,清涼院護劍寺的見聞從始至終、淋漓盡致地向自己的上司——否定姬做了報告。

    一開始還一副歡喜地聽著荒誕無稽的傳說故事似的否定姬——到最後臉上也不由得被陰雲籠罩。

    露出了已經厭煩的表情。

    “……你呀,跟我也有段時間了吧。可我卻突然發現我從來沒對身為令我驕傲的眾多因素中的一份子的你有過好氣……這回我破天荒地要可憐可憐一下你。不得不跟我報告這種鬼扯的事情——真可憐。”

    “臣下不敢當。”

    右衛門左衛門畏縮了起來。

    否定姬用手指按住自己的眉頭,

    “全殲了凍空一族——是吧?”

    如此說道。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那個時候,那個小·姐·姐·還沒拿到惡刀‘鐚’吧?”

    “所以說——沒有惡刀‘鐚’時,就已經是可怕的怪物了。正如我所言,她還掌握了很多真庭忍軍的忍法——”

    “也就是說,死靈山神護隊的技術也好,護劍寺的和尚們的劍術也好,她全部看會了啊……愈戰愈強的類型麽。不對——戰都沒戰,隻是看看——”

    “正是如此。”

    右衛門左衛門老實地同意道。

    “這——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妙?”

    “一點都沒有——光是打亂了那個討厭的奇策士的計劃就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我方也不會被牽連到。是麽?其實不是這麽回事。其實是因為——那個女人沒能顯擺成她的奇策啊。無論她的奇策成功也好失敗也罷——要能把虛刀流拉到表世界還好,結果反而連了不得的東西都牽出來了不是麽?”

    “可是——鑢七實也是虛刀流。”

    “但她現在不是使刀了麽?”

    否定姬說道。

    “那麽——她就已經不是虛刀流了。”

    “……”

    “可是,實情又是怎樣呢?鑢七花和鑢七實的對決——既然勝負留到了下回,那麽七花弟弟再怎麽小概率也是有贏的可能性的吧?”

    “沒有。”

    右衛門左衛門幹脆地斷言道。

    毫無猶豫的回答。

    “不光是鑢七花。那個女人——任誰也贏不了。”

    “即便是——錆白兵也不行?”

    “是。錆確實是個天才——但跟鑢七實一比,天分壓倒性地不足。假設……雖說是那種情況很難想象,假設有個天分超越了鑢七實的人出現在她麵前——那份‘強大’,會立刻被她的‘眼’吞噬吧。”

    “見稽古——麽?”

    看。

    看破。

    看穿。

    看清。

    看透。

    看知。

    看得。

    “戰鬥是有相性的,也就是說——強弱是表裏一體的,無論多強的對手,能有能戰勝的方法……可是,這句格言對於鑢七實來說,卻不通用。就連那份相性,都會被她奪走。”

    “別胡說八道了。”

    否定姬笑了。

    確實,這會兒隻能笑了。

    “順便給我個參考吧。要是你的話——會如何跟鑢七實戰鬥?”

    “我不會跟她戰鬥。”

    右衛門左衛門如此回答否定姬那惡趣味的質問。

    “我並非傻子,不會跟絕對打不贏的對手交戰——或者不如說,我會盡量避免和她發生爭執。”

    “原來如此。真像是前忍者的回答。可是,如果不得不跟她交戰,那麽你會如何?”

    “拖延時間。”

    右衛門左衛門回答道。

    “拖延出——足夠讓你逃走的時間。”

    “獎你朵小紅花。”

    否定姬說完後——思索了起來。

    她露出了那種表情。

    “嘛,事實上,本來想要避免跟她交手的——可鑢七實有了惡刀‘鐚’之後,就不能放著不管了……強製讓生命活性化——確·實·曾·經·聽·說·過,那是個極度恐怖的能力。根據用法不同甚至能夠創造出不死不滅的軍隊。可是正因為如此,那個特性才永遠不會被一個人耗盡。鑢七實沒從任何人那裏聽說過,就完全理解了惡刀的使用方法……這也是見稽古做的好事麽?”

    “恐怕是。”

    “可是,”右衛門左衛門接著說道。

    “到底——那惡刀是怎樣的裝置呢?生命活性化,說得倒是容易——”

    “現在再跑來找我問四季崎記紀的變體刀的說明,你也變得不開竅了啊——嘛,真要說的話,大概跟針灸差不多吧?”

    “針——針灸?”

    “雖然不是薄刀‘針’。”

    死靈山也一樣啊——否定姬說道。

    “為了讓山活性化而供奉了那把惡刀。可是,惡刀並沒有插到山裏麵去……所以神護隊並不知道惡刀‘鐚’的正確使用方法。能夠看穿這個,真不愧是天才。可是——光是供奉就已經有如此大的效果了。所以——如今失去了惡刀,苟延殘喘的死靈山隻有毀滅一途了。

    “一級災害指定地域的——死靈山麽?”

    “踴山的凍空一族也被消滅了……這樣一來,感覺江戶的不要湖也要發生些什麽事情了呢。”

    “……請不要開玩笑。”

    “玩笑?啊,確實可能是個玩笑——可是,是否將之當成玩笑一笑了之卻很微妙啊。讓那種怪物得到了那麽凶惡的刀——最差的情況,幕府都會被顛覆吧。鑢家不是被流放孤島了麽?就算是一直懷恨幕府也不足為奇。”

    “就是為了不讓那種情況發生——奇策士才行動的吧。”

    “不能對那個女人抱有期待喲——那個女人,歸根到底隻考慮自己的事情。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天下國家的大義去征刀,實際上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自己出人頭地?對了,還沒問呢。還精神麽?那個討厭的女人。”

    “精神著呢。在去護劍寺的路上還吵得要死呢——還裝作偶然狠踢了我幾腳。”

    “跟個孩子似的……”

    “可道場一戰後,立馬老實了……不過要是那個女人的話,立馬就會恢複吧。”

    “然後推敲出策略——麽。”

    否定姬說道。

    “真是的,隻要健康就好。嘛,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就稱不上跟我作對了。可是麵對現在這種狀況——她會下出怎麽一手棋呢?我完全預想不到呢……”

    “當下首先要依從鑢七實的暗示,尋找虛刀流最終奧義的弱點吧。”

    “尋找弱點?啊啊……找‘七花八裂’的弱點啊。那還不簡單。聽了你的描述,連我都猜出來了。那個女人的話,馬上就會發現吧。”

    “您知——知道了麽?”

    聽到否定姬如此一說,右衛門左衛門一臉驚訝。

    “這可不是什麽值得期待的東西。”否定姬一點得意都沒有地回應道。

    “根據你至今的報告所述想想的話——可是,那種弱點……無論是補強也好克服也罷,我都不覺得會有什麽用。在鑢七實那壓倒性的強大麵前——”

    “確實……不管我們對那個弱點怎麽想,如果鑢七花拿不出什麽根本性的對策來的話——想要打倒姐姐根本不可能。”

    “才不是對策呢,是奇策啊。”

    否定姬帶著些許調侃的語氣說道。

    “隻能編織出奇策的奇策士——說得真好。或許是為了保留自己刀的顏麵,第一回的姐弟對決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看著啊……下回就不會了吧。一定,會使出什麽奇策——就請靜待佳音吧的感覺。可是,有件事就算是我也想不通。虛刀流的姐姐——鑢七實,究·竟·是·為·了·什·麽·理·由——想·要·做·什·麽,而做出了堅守護劍寺這種騎虎難下的事情呢?為了奪回聖地而發動戰爭,在國外倒是常有,在這個國家還真沒聽說過。因為這種無法理解的事情——我有著要發生什麽風波的預感。”

    “……要我回去麽?”

    右衛門左衛門向否定姬問道。

    “如果奇策士真想出什麽奇策,打倒了鑢七實——我是不是該親眼見證那個場麵呢?”

    “是啊……不,還是算了。那個女人相當討厭我和你呢——不能讓她分神。要是平時,根本用不著如此關照那個女人,可這回就給她特別照顧吧……而且就算勝算隻有萬分之一,那個奇策士也總是能夠抓住那一點勝機——如此而已。”

    “說到分神,”

    右衛門左衛門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說道。

    不對。

    作為前忍者的他——不可能忘記。

    “同樣是奇策士天敵的存在——真庭忍軍的行動也讓人無法放心。聽奇策士說,好像總算是締結了類似暫時休戰的同盟——”

    “啊啊……真庭忍軍啊。可是十二頭領已經少了一多半了不是麽?那個,鑢七實全殲了蟲組的三個人——先不說那個喜歡全滅啦摧毀啦之類事情的女人——上個月,在蝦夷踴山又死了兩個吧……剩下四個人?是吧?……就算不睬他們也沒關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