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王道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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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看見之時感覺到的,始終如一的姿態之美是,肯定,源於上一個月才剛交手的,心王一鞘流第十二代當主,汽口慚愧。

    這個世上最為王道的刀、王刀『鋸』的所有者。

    汽口慚愧。

    “……”

    凍空粉雪。

    鑢七實。

    汽口慚愧。

    這三人的共同點,非常顯而易見。

    如最大公約數那樣讓人明了。

    三人都——即使采取的方式各自不同,但都讓七花遭受了敗北。

    “窺探自己的記憶,這樣。”

    彼我木說道。

    “換句話來說就是,窺探自己想逃避的意識,這樣哦——人們回憶自己本身的記憶之時,基本上都會將記憶朝著對自己有利的方向進行改換。但是透過我的話就不能這樣做到了。從這個表情可以猜到,你從我身上看到的決不是快樂的記憶呢——”

    不是高興的再會——是這樣嗎。

    確實。

    不管是怎樣的形式,對於像七花這樣的“戰士”,敗北是痛苦的記憶之外別無其他。

    不——不限於作為是戰士。

    因為敗北——對於他,是對作為主人的奇策士不能盡忠的表現。

    “……原來如此啊。”

    這樣想的話,對彼我木輪回飲酒的姿勢感到既視感的理由也理解了。

    豪快的飲酒之姿。

    這個身姿,絕對是和在出雲的三途神社交手的,千刀『铩』的所有者敦賀迷彩的身姿重疊了。

    敦賀迷彩。

    雖然沒有敗給了她——現在回憶的話,那時的記憶對於七花是相當之艱苦的回憶。

    是次於這三人——還是,過之而無不及。

    艱苦。

    還有,痛苦。

    “怪不得——僅僅是這樣與你相處,就不斷地回憶起令人不快的回憶。因為我透過你,受到了自己不願回想的記憶的刺激。”

    “與其說是不願回想的記憶,不如說是後悔吧。換成說是罪惡感可能也沒錯——先旨聲明,並不是我特意這樣做的哦?我什麽也沒幹——隻是你擅自地,將我看成是這個樣子。”

    “是這樣嗎?那麽,這個……仙人不是會用仙術的嗎?”

    “不對哦,怎麽能使用仙術。”

    毫不遮遮掩掩、幹脆直接地說道的彼我木。

    “別把人家看成是普通的凡人哦——就算是這樣我也是一個仙人啊。”

    “……不過。”

    比如,不老不死什麽的。

    比如,神通力什麽的。

    比如,能在天空飛翔——從仙人這一詞聯想到的是,就是這樣,超越人類認知的能力。

    稱之為仙術。

    奇策士咎兒,和,尾張的否定姬也——這樣說過。

    可是。

    “所以這也是,人們擅自將我……我們的事,看成是這樣罷了。不老不死?神通力?在空中飛?這是對於人類來說,是實現不了的願望吧。實現不了的願望——這隻不過對於人類來說是逃避意識吧?稱為仙人的呢——對於人類來說是像鏡子一樣之物哦。”

    “鏡子……”

    “而且,應該是映照出真實的魔法的鏡子吧。對呢,鑢君,聽過這樣的外國童話嗎?在某處有一位女王大人——這個女王大人會對鏡子問問題。鏡子啊鏡子,這個世上最美麗動人的是誰?這樣問。雖然對於女王大人來說希望這個問題的回答會是自己,但是鏡子回答出了另外一位人物的名字哦。是女王大人非常討厭的,另外一位人物的名字呢……不過呢,鑢君。聽完後覺得怎樣?認為鏡子能回答這樣的問題嗎?”

    “怎樣想也覺得不能——鏡子不能說話吧。”

    “對。回答的不是鏡子哦——隻不過是女王大人的內心對自己的虛榮心這樣說罷了。就是這樣啊。在這個我,彼我木輪回之前,誰也不能逃避我的存在。”

    “……可是,我並不是,對粉雪也對姐姐也對汽口也,還有對迷彩也,完完全全感到討厭啊。”

    “粉雪?姐姐?汽口?迷彩?這就是在容易理解的表層出現的,你的逃避意識的化身嗎?”

    “別明知故問——因為你現在以這四人複合體般的身姿現身於我眼前。”

    “不是明知故問哦。我自己到底,變成了怎樣的樣子這完全不清楚——我隻是你的記憶的投影,並不是讀取了你的記憶啊。讀心術的是人類的技術吧?因為我是超越人類的仙人呢。”

    “是仙人……卻不是什麽也做不了嗎,你。”

    全部都是——看的一方的事。

    身姿也,一舉一動也。

    即使在七花眼中就是這樣——彼我木卻什麽也沒做。

    “對。什麽也不去做,什麽也做不到。這就是仙人哦,鑢君。去做什麽,去幹什麽的,都是你們人類的哦——我作為仙人算是年輕的吧?雖然並不是生存了十分長久,但就算這樣我的為數不多的自豪,其之中,就是這無所事事啊。”

    “……順便問一下,你,幾歲?”

    看起來時十歲左右的少女。

    不過,終究隻是“在七花眼中是這個樣子”而已——不是彼我木輪回真正的樣子。

    不。

    本來,對於彼我木輪回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樣子。

    因為是仙人。

    真麵目——“真正的麵目”的,並沒有。

    “大概三百年。包含是人類之姿的話,是三百五十年吧?”

    彼我木,一下子地這樣說道。

    本來她就,從來就不會衡量所說的話的份量。

    所以這樣的話,輕易地說出了。

    “然後我——不知是幾年前,從四季崎記紀本人那裏,接受了誠刀『銓』,成為了誠刀『銓』的所有者。”

    “你,到底能說是誠刀『銓』的所有者嗎。”

    七花對彼我木插嘴說道。

    “從本人那裏接受過來這是非常意外的事實——但你不是沒把誠刀,帶在身上嗎?”

    坐在岩石上的彼我木輪回。

    她——不僅是誠刀『銓』,連任何一樣武器也,沒有帶在身上。

    簡直就是兩手空空。

    和七花一樣——赤手空拳。

    “……為什麽,沒帶上誠刀『銓』啊?比如說,我之前遇到過的完成形變體刀的所有者,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將刀帶在身邊的情況為多啊。”

    將絶刀『铇』藏匿於體內的真庭蝙蝠。

    連睡覺之時都將斬刀『鈍』掛在腰上的宇練銀閣。

    還有,汽口慚愧也一樣。

    “可是,你卻……“

    “所以,我什麽也沒做啊——帶著這樣的刀也隻會是一個妨礙呢。但是作為友人,將接受了的刀扔掉的也不太好——總之,這樣做就是最好了。“

    彼我木恬然地,說道。

    對這份輕率,七花沉默了。

    ——四日前。

    奇策士咎兒麵對突然地現身於眼前的仙人——彼我木輪回,依然沉著地,如往常那樣開始交涉之時的事。

    緊接著,彼我木這樣說道。

    “恩?什麽,你們想要誠刀『銓』?原來如此。可以啊,給你。喜歡的話盡管拿去。”

    然後,接續說道。

    “因為是埋在那裏——喜歡的話盡管挖出來。嘛大概,離地十丈左右的深度吧?當然是你一個人自己幹啦,小咎。”

    十分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道……

    之後奇策士咎兒,在稍稍遠離這裏的地方——在彼我木埋藏誠刀『銓』之處,單手拿著從彼我木手上接過的小泥鏟,三日間——努力地不停地發掘著。

    當然,現在還是一無所獲。

    繼續發掘著。

    “……換成是我的話,”

    七花,對彼我木說。

    非常不快的語氣。

    “換成是我的話,十丈左右的深度,一兩天就能挖出來了——但為什麽要讓咎兒去做?我幫忙的話就不行這樣的,莫名其妙的條件為何要加上去?”

    “聽完你們說話後,覺得小咎兒太過,依賴於你啦——偶爾讓她幹幹體力勞動的也不錯。”

    “咎兒在體力方麵也出了不少力啊。與我一起旅行的期間,數次都拚命地去做了不少事。”

    “或許吧,嘛所以,這是我對小咎兒的惡作劇哦——對於小咎兒來說,我就是這樣的人類啊。”

    “……”

    對彼我木的話,七花感到了迷惑。

    “你啊——你不隻是我的記憶,還包括咎兒的記憶,才變成了這個樣子嗎?”

    “你們倆是一同看見我的呢,就是這樣哦。樣子和舉止是依據你的記憶——我的這個性格,可是依據她的記憶而形成的哦。”

    由奇策士咎兒的記憶。

    由奇策士咎兒的逃避意識。

    形成的。

    “……咎兒感到難以對付的東西會有嗎,覺得就算是否定姬,與其說是難對付也隻不過是感到討厭罷了。”

    “沒有想逃避之物、不想回憶起的記憶的人根本沒有哦。鑢君也小咎兒也,就算是那個叫否定姬的人也同樣呢……先說一句,鑢君。假如你感到同情而去幫小咎兒的發掘工作的話,在那個時候交易就會無效啦——因為隻有在,小咎兒獨自地成功將誠刀『銓』挖出來的情況下,我才會將誠刀『銓』交給你們手上。”

    “不用提醒也知道。”

    聽到七花的話後,彼我木發出“嗚可可”的,奇怪笑聲。

    “不錯不錯——什麽為了家鳴將軍,為了尾張幕府,為了國家天下的,所以這種程度的話還是忍耐一下吧。”

    “……”

    為了國家天下。

    雖然這樣冠冕堂皇的說詞,不認為仙人的彼我木會真的相信——但是,即使是記憶的投影也應該不能讀取到記憶的彼我木,不可能會察覺到咎兒的真正目的。

    可是,說出了有如是看穿看透了的話。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仙人吧。

    可是,有隻不過是裝成什麽也知道的樣子的可能。

    “可是呢。”

    這樣,彼我木,想到了什麽似的說道。

    “想一想的話,淨是讓小咎兒幹活,讓你太過空閑的也太可憐了呢——那麽,按照你說的話,鑢君,你目前為止,都是和完成形變體刀的所有者正麵進行對決來搜集刀的?”

    “嘛,是這樣沒錯……雖然感覺到不用正麵進行戰鬥的也不是沒有,但基本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麽,和我比試一盤怎樣?”

    彼我木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臉說道。

    “雖然仙術的話不會使用——但戰術的話,頗有心得呢。”

    “……戰勝你的話,就能得到誠刀『銓』嗎?”

    “想得美。不會更改條件——這次誠刀『銓』的搜集,隻是由小咎兒負責。你僅僅是,為了消磨太過無聊的時間,沒有意義沒有理由地與我戰鬥哦。”

    對於似乎是故意愚弄人的彼我木的話——七花:“為什麽要沒有意義沒有理由地戰鬥。”這樣回應到。

    “可不能不問為何地去戰鬥啊。”

    “為何?”

    彼我木笑了。

    “那麽我反過來問你——你是為何而戰?”

    “……”

    這是——過去敦賀迷彩問過的問題。

    那時,七花是為了咎兒這樣回答到。

    現在也依然不變。

    不過。

    確實那時——似乎是從旁地偷聽七花與迷彩的對話的忍者,真庭忍軍十二頭領之一,真庭食鮫這樣說過。

    為何而戰。

    每次都要這樣歸根到底的話,你就不用去戰鬥了——這樣。

    這樣隻為戰鬥而去戰鬥話,不想聽。

    啊——非常愚笨。

    這樣說過。

    “鑢君。看見超越人類認知的仙人的我,你,”

    彼我木——將酒瓶夾在腰上,在岩石上直了腰,站了起來。

    “是時候在這,有麵對自己的逃避意識的必要了吧。”

    那一天的黃昏。

    七花,來到了不停地用小泥鏟挖洞的咎兒那裏。因為不能出手幫忙連在旁邊待著也會影響工作效率,平時是被禁止接近的,所以七花為了和咎兒說話,必須巧妙地計算好咎兒的休息時間。

    看起來也不淺了——但是,實際從還未到十丈深的洞裏用繩梯爬出來的咎兒,慘不忍睹般的髒呼呼的。

    本應是絢爛豪華的衣服遍布泥土,就算是某種程度的染汙也依然能散發迷人之色的奇策士也,不得不黯然失色了。

    白發也,鋪上了淡淡的灰色。

    “……哼。”

    可是,就算這樣她也不說一句泄氣話。

    接過七花拿過來的竹製水筒咕咚咕咚地喝水。

    “早知這樣,真想那時幹一下把彼我木的酒瓶搶過來之類的事——讓她想喝酒時沒酒喝。覺得連陶器也能挖出呢——但和不要湖時一樣,出土的淨是破爛。”

    “破爛呢。”

    這樣說起的話,探尋四季崎記紀的情報,在被廢棄之物埋盡的一級災害指定地域?不要湖進行過挖掘——那時的作業工作由七花一人擔當。

    現在正好相反。

    咎兒擔當起作業工作——七花隻是看著。

    不,連看著也不允許。

    “嘛,對於汝來說幹得不錯——得到了非常不錯的情報。原來如此,逃避意識呢。這樣的話也就想通了。“

    “真的,這裏。”

    七花,看了看咎兒挖的洞的裏麵,說道。

    “埋著誠刀『銓』嗎。”

    “汝的共感覺覺得怎樣?”

    遇見四季崎記紀的刀時七花感覺到的——不可思議的共感覺。

    之前都是,依賴這共感覺,對完成形變體刀進行“鑒定”。

    但是——這共感覺也,並不就是絕對。

    “就算是真的埋在這裏也,大概,搞不清楚吧。十丈?埋在這麽深的地下的話——”

    “嘛,無論怎樣,也隻能去相信了。”

    咎兒這樣說道。

    雖然還沒有說泄氣話——但果然,從這話,深深地流露出疲勞之色。

    “而且哦,七花。汝,打算和彼我木戰鬥嗎?”

    “恩——。雖並不想進行沒有意義的戰鬥啊——可是你這樣拚命地工作我卻無所事事這可不行吧。為了不使所做的事毫無意義,會從這場戰鬥裏得某些東西。本來,我就隻有戰鬥的才能,就讓我這樣做吧。”

    你不停下來的話,七花說道。

    咎兒,揉了揉自己的手臂,“沒打算停下來哦”這樣說道。

    “盡情地幹一場吧。對手是仙人——與仙人對戰的經曆對於汝來說,是相當之有益吧。”

    “明白了。”

    “嘛,隻是這樣挖洞就能搜集到完成形變體刀的這已是非常幸運了——給我這樣想吧。哼,那個令人不愉快的女人,對這個狀況到底能預測到哪裏——這樣地作弄我,未免太狠毒了。”

    “公主大人呢——啊,這樣說起來的話。”

    七花,將由這句話想到的東西,告訴了咎兒。

    “那家夥說的是真的話,彼我木的外表是我的逃避意識的化身——內裏則是,你的逃避意識的化身啊。”

    凍空粉雪。鑢七實。汽口慚愧。

    還有敦賀迷彩。

    肯定除此之外,還包含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吧。

    這就是彼我木輪回的外表。

    那麽內裏是。

    “那家夥喜歡愚弄人的性格,對於咎兒來說是‘誰’呢?應該不是否定姬,也不會是右衛門左衛門……進一步想一下的話,也就,隻有真庭鳳凰了,但這也不對啊。”

    “哈!?”

    笑了。

    奇策士咎兒,無力地笑了笑。

    “這樣的事,不用說也不用去想也,早已明白了——那家夥的性格,與我感到最難對付的人很相似。那種說話方式、裝模作樣的樣子。亂開玩笑的態度,平易近人的態度,還有——強行要我進行體力勞動的作弄。七花,這是呢,我最難以對付的男人,的的確確會做的事。”

    “哈?”

    “飛彈鷹比等。”

    咎兒說道。

    “那家夥的性格,和我的父親一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