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當代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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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蝶蝶和蜜蜂立刻就同意了。

    如果是其他頭領的話也許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說服得了——真庭蟲組的團結是堅固的。蝶蝶和蜜蜂絕對信賴著螳螂。如果方案合理,他們是沒有理由反對的。

    咎兒目前已經收集到了三把變體刀。

    不論功勞的多少,規定每人都分到一把刀——於是三人一同開始了行動。

    雖說開始了行動,並不代表追趕咎兒和七花的步伐。放棄追蹤在三途神社征繳了千刀,據說繼續向西走的他們,三人前往了位於和他們相反的方向——七花的故鄉。

    即——不承島。

    奇策士咎兒沒有家人——據說她是天涯孤獨的。咎兒那麽年輕就爬到了軍所總監督的位子上,但她的背景和經曆卻完全是個謎。蝙蝠對奇策士表現出異常的執著,試圖調查她——但是在得知調查的結果之前,他就被殺害了。

    總之。

    她是孤身一人。

    在幕府中沒有稱得上親近之人——在她的周圍連一個算是同伴或朋友的人都沒有。既沒有受到很多照顧的上司,也沒有特別看好的部下。

    完全的一個人。

    反過來說——她不存在軟肋。

    明顯的看得出來這是故意而為之。

    她有意識地不去構建可能會成為弱點的人際關係。

    一般是無法做得如此徹底的——但她卻做到了。

    可是,鑢七花則不一樣。

    受到父親的牽連而遭到流放孤島,他的成長看起來和世俗沒有任何緣分——看起來和咎兒同樣是天涯孤獨之身,但其實是不同的。

    他有一位名叫鑢七實的姐姐。

    詳細調查後得知,大亂的英雄,其父親鑢六枝在經曆了十九年的孤島生活之後,即大約在一年之前亡故了——所以咎兒才把他的兒子七花選為征刀之旅的搭檔帶在身邊——其姐姐七實好像仍健在。

    七花在離開不承島之際,把她一個人留在島上。

    太天真了——螳螂心想。

    可能會成為弱點的人際關係。

    竟然將可能會成為人質的人——家人、血親,就像在說隨你們處置一樣,趁機留了下來——

    第一個來到這座不承島的忍者真庭蝙蝠曾經對咎兒說過“卑鄙卑劣就是忍者的賣點”——說的太對了。

    真庭蟲組沒有傻到會從正麵挑戰已經收集到三把刀,打敗了包括蝙蝠在內的三名敵人的奇策士和虛刀流這二人組的。更何況,這是萬萬不可失敗的,最後的任務。

    真庭螳螂。真庭蜜蜂。真庭蝶蝶。

    他們三人為了把鑢七實作為針對七花的人質而綁架——從丹後的深奏海岸徒步渡海,特地來到了這座不承島。

    “…………。”

    而真庭螳螂正獨自一人——行走在覆蓋不承島的山林之中。不發出任何腳步聲,絲毫不攪亂清晨的空氣——。

    剩下的兩人,蝶蝶和蜜蜂應該藏身在登陸點附近的岩石地裏。如果乘船的話總歸會在某處留下其情報的,要是被幕府——被咎兒察覺到的話就麻煩了。無法做到出其不意的人質策略是不會成功的。所以三人依靠蝶蝶的忍法一同從海上走到島上——不過共同行動直到登陸為止。真庭的忍法全是些特殊的東西,一旦投入實戰,多數情況會互相妨礙的——他們可是“一群沒有集體行動的意義的人們”。遺憾的是,這一點就算對團結堅固的蟲組也不例外。

    “那麽,蜜蜂和螳螂閣下,誰負責綁架那個女人?”

    這樣說的蝶蝶的語氣仿佛在道出“我已經累到極限了所以你們怎麽說我都絕不會去的”這種強烈的決意。

    “要不讓我去吧……?”

    蜜蜂唯唯諾諾地客氣地舉起手來,但是

    “不,讓我去。”

    這時螳螂自告奮勇了。

    “啊啊?你要去啊,螳螂閣下——竟然自告奮勇,會不會有些積極過頭啦?雖然不是接上剛才的話題,但至少也要讓蜜蜂幹點活——”

    “雖說是女人,但那名女子一定也是個虛刀流。應該多多少少掌握了那無刀之劍法——多少謹慎都不會過分。如此一來在我等三人中,所使用的忍法最適合戰鬥的我出馬最為合理。”

    “算了,你是蟲組的指揮官,判斷就交給你吧——反正我已經累得什麽也做不了了。不過就算這樣,蜜蜂你沒關係嗎?”

    “既然什麽都不做就可以分得一杯羹,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你還真是沒有欲望呢——與其說沒有欲望,不如說沒有幹勁吧。虧你還能當上頭領。”

    “以防萬一,我把胭脂水晶留下來——如果我發生了意外,就由你們來完成任務。”

    “發生意外?沒有比這更不是和你的詞匯了,螳螂閣下——哈哈哈。”

    經過這樣的登陸後的會議,螳螂留下二人隻身行動著。他查探了島上的氣息,並已經正握了虛刀流的姐姐——鑢七實的大致位置。具備靈敏的五官是忍者的基本素養,蟲組在這一方麵的感覺特別敏銳。因為不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所以無法確定這氣息是否就是她的,不過既然現在的不承島應該隻有她一人,那就不會有錯了。為了不讓對方發覺,謹慎而緩慢地,時而繞遠移動著——過了半刻鍾。

    真庭螳螂發現了她。

    身穿死者裝束般雪白的和服,在身旁放著竹籃蹲下來的她——鑢七實好像正在采野菜。

    咕嘟——吞了一口氣。

    隻因鑢七實的樣貌。

    曾經,來到這座島上的真庭蝙蝠雖然聽過她的聲音,但到了最後都沒有看到過她的樣子——所以這是真庭忍軍的人第一次親眼看到七實的樣貌。

    然後螳螂想到。

    她就像是個死人。

    不對,與其說死人不如說是個——屍體。

    與其說屍體——不如說是個物體。

    感覺不到人的氣息。

    看起來既不像活著,也不像曾經活過。

    她那如人造物般的美貌,多少有些吸引人的地方——但與此同時,也有著不可接近的感覺。

    因為武家之血嗎。

    還是因為島上的成長嗎。

    雖然不知道是哪一邊——但從第一印象就能充分感受得到她絕不普通這事。

    “這真是——看來,讓我來是對的……蝶蝶的話還好——若是年輕的蜜蜂,他的心也許會輕易地被奪走吧……。”

    直到剛才為止,螳螂還以為最好的策略就是先用語言說服她,讓她明白抵抗是沒有意義的,使她成為真庭忍軍的消極協助者——這個要取消了。

    與那個女子交談太危險了。

    這是從出生之時起就一直在她的身邊長大的七花,以及作為同性的奇策士咎兒無法產生的感想——但對真庭螳螂來說,處於至今的忍者經驗,這是個不得不斷定的結論。

    所幸的是,她看起來沒有多少武術的造詣——身體纖細,皮膚煞白。那麽在這種情況下,以暴力征服她應該就是正確的做法。

    這時,她輕輕地咳嗽了一下。

    看樣子不光是外表,她真的是體弱多病哪。

    可是——這已經不會成為螳螂對她手下留情的理由了。

    “……忍法爪合。”

    輕輕嘟噥一句——他擺出雙手。

    瞬間,他的十指的十片指甲,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變長——轉眼間,所有指甲的長度都超過了一尺。而且它們已經不是普通的指甲了——形成粗而厚,同時像刀具一樣銳利的,作為武器的指甲。到了二尺左右後其延伸終於停止了——但此時的每一片指甲都呈現著凶猛刀刃般的形狀。

    原來如此,概不得他沒有佩刀。

    忍法爪合。

    沒必要說明了——就如眼前所見的忍術。

    真庭螳螂——在同伴之間他被稱為“割首之螳螂”,當然了,他沒有在這裏割斷七實首級的打算。

    瞄準的是——腿部或手臂。

    雖然不想特意去傷害如此美麗的女人的身體——但這個想法已經構成了毒素。若不再這裏把她殺到不會死的程度的話——一定會給將來留下不必要的禍根的。

    “呼——。”

    當機立斷,不帶迷茫。

    思考即迷茫。

    繼續想些有的沒的——繼續觀察她的樣貌,就算對他來說也危險。真庭螳螂一口氣解放出消除的氣息——朝鑢七實嬌小的背影不帶絲毫迷茫地飛撲了過去。

    唐突地進入回想吧。

    這裏是至今二十年前的不承島。

    在浪濤敲打的沙灘上——有三個影子。

    其中兩個是小孩子的影子。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男孩大概四歲左右——女孩似乎比他大一點。和看起來就淘氣的男孩相比,女孩則皮膚雪白且文靜——與其說這樣,不如說是給人虛弱的感覺。

    鑢七花和鑢七實。

    這就是二十年前的,姐弟二人的樣子。

    這時候還是七實的個子更高一些——

    總之。

    如此一來,應該能大概想象得出站在兩人麵前的,身材強悍的看似健壯的男子的身份吧。

    沒錯——他就是兩人的父親,鑢六枝。

    大亂的英雄,第一次登場。

    而且,這場景是二十年前——即大亂剛剛過後,其站姿可說是鑢六枝的全盛期。

    畢竟這是場景回想,所以到處都形成陰影,有些看不清他的全貌,但好像長得有點像七花——不過現實應該是反過來說,現在的七花長得像六枝的樣子。

    如此說來,七實應該是長得像母親吧。

    對了,他們的母親在哪裏?

    總之,這位大個頭男子——對著受到自己的行為的牽連,同樣遭受流放孤島的兩名孩子——緩慢地開口說。

    “虛刀流的第七代——我決定讓七花擔任。”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吃了壞東西似的。

    “事情變成這樣,我不得不退出現役了——雖然內心不是沒有想法——但作為一把驕傲的刀,我要接受這命運。自此刻起,我打算作為一名劍師而非劍士,完成將虛刀流傳承到後世的責任。從現在開始——直到我的生命耗盡之時、直到我的身體腐朽之時、直到我成為一把鏽刀之時,我要讓七花投身到嚴酷的修煉之中。我要把虛刀流的一切灌輸到你的身體中——雖然在這種一無所有的島上能做的有限,但換一個角度的話,可以說這座島是最適合教授虛刀流的地方——不會讓塵世的一切雜音傳進耳中,可以隻顧培養純粹的虛刀流。”

    被說的一方的反應是各不相同的。

    七花好像不知道眼前的父親正在說些什麽——這也難怪,這時的七花在小孩子的年齡段裏還算過於幼小。他一定連自己一家遭到流放孤島一事都不知道。他連自己將會踏上怎樣的人生之路——都不知道。

    而七實則是——麵無表情。

    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東西的表情。

    不過——不愧是當父親的,六枝從這樣的七實身上感受到了什麽。

    溫柔地——不對。

    抱歉似的,把自己粗糙的手掌放在她小小的肩膀上。

    “原諒我,七實。”

    考慮刀這時的七實的年齡——就算她無法理解六枝所說的話也沒什麽奇怪。但和弟弟七花不同,她好像完全理解了父親現在所說的,自己被父親所說的一切。

    七花被選上了。

    即是說——自己沒有被選上。

    她很好地理解了——自己被排除掉這件事。

    六枝對這樣的七實——像教導一樣說道。

    “說實話,我希望由你來繼承虛刀流——但那是不可能的。”

    “…………。”

    七實始終保持麵無表情。

    不過,這可以理解成她隻是在殺死表情。

    可以理解成——她隻是在殺死自己。

    “請你理解。”

    六枝說道。

    “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擁有繼承虛刀流的資格的,如今隻有七花一人了。”

    聽到這句話——七實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七花。看向似乎什麽都不知道的,隻是呆呆地吸吮手指頭,看著六枝和七實“對話”的七花。

    注意到七實的視線,

    “萬萬不可想歪了,七實——。”

    六枝說道。

    “你不應嫉妒七花——雖然我說的有些嚴格,但你不應該埋怨或哀歎這件事。連我如此向你道歉——原本就是錯誤的。”

    “…………。”

    “千萬,不要想歪了。”

    六枝輕輕地把手掌從七實的肩膀上移開。七實沒有看向那隻手——而是看向被觸摸的肩膀。看向——直到剛才還有過,卻已經失去了父親的溫暖的部位。

    “並不是因為你是女人而不準你繼承的——也不是因為你的病弱而不準你繼承的。這些事,都不會成為理由。可是我——不對,應該不隻是我,存在於這世上的一切武術家也一樣——七實啊,我無法把像你這麽——。”

    虛刀流第六代當家……大亂的英雄,鑢六枝——非常苦澀地說。

    “無法把像你這麽強大到異常的人培育起來——。”

    “嘎哈啊啊啊!?”

    沒有人能掌握發生了什麽。

    沒有目睹到那一瞬間的人,就連“被幹”的真庭螳螂都沒能掌握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回過神來——就已經被轟飛了。

    十片指甲,都被折斷了。

    而所有折斷的指甲——都朝著反向,無情地刺進自己的身體。

    接著頭部重重地撞到身後的大樹——還沒來得及理解發生了什麽,他就失去了意識。

    “……哎呀?”

    然後——連“幹”的一方的鑢七實都沒能很好地掌握狀況。回過頭,一臉無辜的表情,右手還握著剛剛采到的野菜,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真庭忍軍十二頭領,真庭蟲組的指揮官,人稱“割首之螳螂”而受到恐懼的忍者真庭螳螂,驅使其忍法從背後飛撲過來——

    但這對她來說,隻不過是個靠反射神經就能應對的事情。

    “…………?”

    若說現在的日本最強是錆白兵的話——二十年前,在錆出生或未出生的時期,在鑢六枝遭到流放孤島之前,在日本最強的人——無疑就是她。

    這由大亂的英雄作保證。

    當年七歲。

    前日本最強——名為鑢七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