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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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靜靜聽著葉十香說著她和安然的過去,心想幸好我把安然的事情都忘光了,要不然我早就忍不住要殺了葉十香。但我也更明白,該死的是安然,不是任何一個女子。
    “我當時中了毒,關於他的事情,什麽都不記得了。”我說道。
    “他跟我說過,但我隻覺得你可憐,如今若從你的角度看,你還算善良。”
    看葉十香說得差不多了,我低聲問道:“那……萬寶樓裏藏著的東西,是什麽?”
    “你記得?”葉十香下意識地以為我在騙她,我隻好解釋道:“這是我唯一記得的事情。”
    葉十香觀察著我的表情,看我似乎真的不像是在騙她,才說道:“萬寶樓根本就沒有什麽藏的東西,沒有秘密,那個事情是我編出來的。”
    “這又是為什麽?”
    葉十香咬咬嘴唇,說道:“我……隻是想把他留在身邊。”
    我有些難受,這樣一個一塵不染的女子,竟然不惜編造謊話來讓一個到處留情的混賬留在身邊?但此時我沒有辦法怪罪她,再怪罪她,安然都不會難過。
    “可是你知道嗎,他對我絕對是用心的,真心的,也許,也許他隻是分散了他的真心,這些我都能接受……”
    “你傻啊,怎麽能容忍這樣的人在你身邊留了這麽多年呢?若不是會出意外,我真想把百忘毒用在你身上。”我說道。
    “不!他後來也沒有想過要萬寶樓的東西,以前他總是提起,都被我糊弄過去了,但近幾年他一次都沒有提過了。”
    “你又怎麽知道他是不是找了別的妹子,才不在你麵前提起的?”
    “不會的,他已經陪了我很久了,隻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時候,他都在我身邊,他若是忙,我就去他的醫館裏看著他。你知道哪種安心的感受嗎?就好像那些時候我什麽都不想要了,隻想要時間停止。”
    我沒有辦法想象安然那樣的人能對葉十香多好,或者說,如今我說任何真相都已經沒有用了。畢竟對我而言,安然從背叛清蓮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死了,更不要說後來消失在我的記憶中,那是他的第二次死亡。而對葉十香來說,安然是什麽出身什麽身份都沒有關係,她想要的隻是歲月靜好,想要的隻是安然能陪她,不管安然的過去是怎樣,她都能接受。
    “好吧,反正關於他的事情我都忘記了,你要是真的決定好了,就繼續等下去。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就好像我當時以為自己能和安然一直走下去,卻還是分開了。”
    葉十香低著頭,臉有些紅,她忽略我話中的諷刺,說道:“我一定會等他出來,他為了保護我才進了大牢,我不能不管不顧。”
    我灌下一杯酒,說道:“你想清楚就好,我餓了,先趕緊吃飯了。”
    回去的路上,我先送葉十香回了萬寶樓,接著我又一個人走回衙門。可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又出現了,我不動神色地觀察著身後的動靜,可什麽都沒發現。
    到了衙門,那種感覺就消失了,軒寂正半臥在床上看書,我把水放在爐子上,朝軒寂走過去,拍了拍他左肩,說道:“我被人跟蹤了。”
    他一骨碌坐了起來,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但我沒有看到那個人。”
    “那怎麽辦?”
    “所以才告訴你啊,”我壓低了聲音,說道,“明日我獨自上街,你跟在我後麵,看看到底是什麽人跟蹤的我。”
    “那你怎麽知道有沒有人跟蹤我呢?”
    “誰敢跟蹤你啊?再說了我已經發現了兩天了,絕對是有人跟蹤的,而且武功還不錯,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到他了。”
    “好,若是有人跟蹤,我一定要查出是什麽情況,安然還關在牢裏,怎麽又有人跟蹤你呢。”
    “好了,喝藥。”
    我將藥粉衝好,端到軒寂嘴邊,說道:“我喝了酒,你自己吹。”
    “怎麽又喝酒?真像個酒鬼一樣。”
    “你管我,我高興就行。”
    “好好好,我什麽時候都管不了你。”
    軒寂慢慢喝下半碗藥,耍賴道:“我喝不下了。”
    “什麽毛病?何時見你喝不下過?你就是不想喝。”
    “太苦了,我不要喝,再說了我的傷都快好了,不用再喝這麽多藥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給你換紗布的時候,你難道還沒看到自己的骨頭嗎?”
    “那我要甜的東西,沒有就不喝。”
    我想起上次軒寂跟我說的那些話,賭氣道:“那要不要我喂——你?”
    哪知軒寂突然來了精神,說道:“你敢喂,我就敢喝。”
    我嗤笑一聲,認為軒寂根本就不敢接受,不是我說什麽,雖然我見過的男子沒有軒寂見過的女子多,但殺手所能忍受的東西不僅僅是那些殺人的場景,還有很多細節,比如,同伴受傷喝不進藥的時候,就要用嘴喂。
    我無所謂地喝了一口藥含在嘴裏,不得不說確實苦,但我知道這不是軒寂接受不了的程度。誰知我還沒適應藥的苦味,軒寂一把用左臂把我攬了過去,輕輕含住我的唇,一滴不漏地將藥吸了過去。
    我愣了半晌,卻聽到軒寂說:“很甜。”
    我輕笑一聲,喝了一大口藥,趁軒寂沒反應過來,一滴不漏地喂給了他。
    “太苦了,剩下的你自己喝。”我放下碗,說道,“快點喝完我去洗碗了。”
    軒寂卻將我死死地攬住,說道:“喂完。”
    軒寂低沉的嗓音竟然讓我有些無法抗拒,加上他略顯粗重的喘息打在我耳邊,我能感到自己心跳漏掉了幾下。
    遇星,你怎麽可以對這個人心動?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他的身份!他是你這輩子都高攀不上的人,你不要再做夢了!
    可鬼使神差地,我竟然還是將剩下的藥慢慢地喂完了。用,那樣的方式。
    軒寂的身上很熱,一喂完藥,我趕緊站了起來,理智占了上風,我說了句“我去洗碗”就趕緊走了。
    洗完碗,我都不敢正視軒寂,輕輕地將碗放好,卻聽到軒寂叫道:“過來。”
    我走過去,坐到他對麵,看著桌子。
    “你很害怕。”
    我沒說話,軒寂接著說道:“你一直都不怕我,怎麽如今怕了?你原先的氣勢呢?”
    “沒什麽事情,我就睡了。”
    我倒是不太信軒寂對我動心,說實話,就算真的對我動心了,他這種身份的人,怎麽不可能娶個三妻四妾?
    我自己燒了熱水準備洗澡,軒寂說道:“你就不怕我突然闖進去?”
    “你不會的。”
    我上床睡覺,聽到軒寂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是何用意,也懶得深究,很快就睡著了。
    大概是酒的作用,我很快就睡著了,雖然很早就醒了,但這一覺睡得很香,也很足。醒來的時候看到軒寂正擁著我,睡得很沉。我沒有動,怕吵醒他,更怕他醒了之後會做出什麽事情。
    沒過多久,他翻了個身,醒了。我趕緊閉上眼睛,卻感覺到他在看我,一睜眼,果然,他側臥著對著我,眼裏帶著淡淡笑意,說道:“裝什麽呢?”
    “看你幹什麽壞事。”
    “我幹壞事?好啊,那你接著看我會不會幹什麽壞事。”
    他壓過來,龐大的身軀瞬間遮蓋了我眼前的光,我看著他,說道:“大白天你也敢亂來?”
    “放心吧,他們不會進來的。”
    說罷他就吻了上來,我下意識地躲開,他卻鉗住我的下巴,讓我無法動彈,他親了一口之後才放開我,我趕緊逃去洗漱。
    “這算什麽?我能當軒公子的小妾麽?”我笑道。
    軒寂依然懶洋洋地臥在床上,說道:“能做正妻,為何要當小妾?”
    我斂了笑意,說道:“軒公子別拿我說笑了。”
    軒寂站起來,走向我,說道:“我沒有說笑。”
    我抬頭看著他認真的眼睛,說道:“算了吧,玩玩兒就罷了,誰還想當真?”
    “你要是願意嫁,我隨時可以娶。”
    “別鬧了,你是什麽身份,我是什麽身份,後果是什麽,這些你比我要清楚。”
    “那又如何?人一生若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掌控,那還有什麽意義?”
    我盯著軒寂的眼睛,說道:“我不信你能掌控。”
    果然這句話激起了軒寂的鬥誌,他有點惱怒地說道:“你等著看,我一定要娶到你。”
    “娶到又如何,我不應該和你在一起。”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
    “我們就不應該嚐試,不應該開始。”
    軒寂還想說什麽,我打斷道:“好了,我現在出去,你跟在我後麵看看是誰在跟蹤。”
    軒寂隻好作罷,看著我出了門。
    我裝作在街上閑逛,果然沒一會兒,我就感覺到有個人跟在了後麵。又走了一會兒,我回頭能看到軒寂的身影,等我轉身進了一家胭脂鋪之後,那種視線就消失了,不一會兒軒寂走到了胭脂鋪門口,兩個捕快押著一個男子。
    “軒捕頭辦事真利索!”我走出來,拍了拍軒寂的左肩,“受了傷還能這麽厲害。”
    軒寂顯然是受不了我當眾誇獎他,咳了兩聲之後他裝作不耐煩地說道:“快走吧,回去審問他。”
    回到了衙門,軒寂選了一間小屋子審問,讓兩位捕快離開。那人雙手被綁在了背後,跪在軒寂麵前,軒寂厲聲問道:“你跟蹤這位姑娘幹什麽?!”
    “軒公子……小的看姑娘好看才跟蹤的,絕無其他意思!”
    “說實話!若是好看,你怎麽不直接上去問姑娘的名字?隻敢在人家身後當懦夫嗎?”
    那人點點頭,軒寂冷哼一聲,說道:“我也不跟你廢話了,說吧,我娘派你來是什麽原因?”
    男子震驚地看著軒寂,瞟了一眼我,低下頭小聲說道:“夫人……夫人派小的來觀察公子和姑娘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軒寂沉默了一瞬,問道:“那你看到了什麽?上報了什麽?她又是怎麽說的?”
    “小的……小的什麽都沒看到,跟夫人說公子和姑娘正常來往,夫人也沒說什麽,隻是讓小的看緊。”
    “那你幹嘛隻跟蹤她?”
    “小的看姑娘有沒有出去和別人私會……”
    軒寂冷笑一聲,像是想知道真相似的,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
    “沒,沒有……隻是和一位姑娘出去……到了酒館。”
    軒寂詫異地看向我,接著對那人說道:“行了,我看你也不是軒府的人,你就先走吧。”
    軒寂打開門,叫了那兩個捕快進來,對著他們耳語了幾句,接著捕快就把那個人押走了。
    “我要回府跟我娘好好說說了,這叫什麽事兒?派陌生人跟蹤自己的親兒子?她更應該派人跟蹤軒凱!”軒寂氣憤地說道。
    “你什麽時候回去?我就可以回常府了。”
    軒寂看向我,故意說道:“該不會又要出去和誰去喝酒吧?”
    “大白天的我和誰去喝酒啊?”我開始解釋,“再說了,又不是男人,你有什麽好懷疑的。”
    “那女人是誰?”
    “阿燕。”
    “你沒說實話。”
    我向軒寂走近一步,“葉十香,怎麽樣?”
    軒寂愣了一下,說道:“我就知道!你還是會去找她,若你被她殺了怎麽辦?”
    “找她又如何?我們隻是把事情說開了罷了,我也知道她不是什麽壞人,隻是一個被利用了的可憐女子,論身手和能力都不如我,誰害誰害不一定呢。”
    “她若是在酒裏下毒,你也不知道!”
    “不是誰都是那個掌櫃。”
    軒寂一時語塞,氣道:“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受傷!”
    “沒什麽事,我以後也不會再去找她,你放心好了!”
    “最好是這樣。”
    軒寂回頭拿桌上的書,說道:“我要回府了,先把你送過去。”
    但到了常府後沒多久,我就偷偷跟上了軒寂,繞開軒府的守衛,爬上了房頂。屋簷下,軒夫人正在左右踱步,看起來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派的人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