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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窗戶都是關著的,上麵還糊了報紙,陽光照不進來,所以屋裏的光線比較暗。

    我們躡手躡腳的穿過堂屋,撩起簾子,進入旁邊小媳婦睡覺的屋裏,床上的確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被子。

    要說這女人睡覺也確實夠死的,我們都快要走到床前了,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於是我便催促劉二愣子稍微加快點速度,看完就走。

    來到床前,這才能看清楚她的臉,我和劉二愣子伸著脖頸,跟兩隻鵝似的,但這一看之下,非但沒有見到如我們所想象的如花似玉,反而瞬間讓我們都愣住了。

    床上的確是個小媳婦,但那明顯不是活人,而是紙紮的!

    跟真人一般大小,身上也穿著衣服,眼耳口鼻什麽的都有,隻不過全都是畫上去的,嘴角還帶著一抹微笑,但那微笑卻越看越覺得詭異。

    啊!劉二愣子向來膽子小,驟然看見躺在床上的是個紙人,頓時兩腿一軟,一屁股就倒坐在了地上,帶的我也險些摔倒。

    他呼吸有些急促,自言自語的嘀咕道:“如花似玉的小媳婦怎麽變成紙紮人了?”

    乍一看,我心裏也是一驚,不過我還不至於像劉二愣子那樣連站都站不住,咽了口唾沫,問劉二愣子道:“你確定陳老西沒有把他的小媳婦帶到鎮上去?”

    劉二愣子還沉浸在驚慌之中,我踢了一下,他這才緩過神來,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頓時,我就明白了,心中不禁一陣苦笑,原來所謂如花似玉的小媳婦,不過是陳老西自欺欺人的把戲,一個老光棍尋求心理安慰而已,也難怪他藏著掖著。

    隻是這陳老西也夠變態的,弄個紙人陪自己睡覺,也不嫌慎的慌,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想想我都覺得全身發毛。

    我說一個人怎麽可以睡的那麽死呢,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而那些傳播消息,還說的有鼻有眼的,十有**是看岔了。

    看著劉二愣子驚魂失措的樣子,我嘿嘿一笑,說:“這就是你一心想看的小媳婦,看也看了,走吧。”

    劉二愣子緩過了神來,似乎也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臉上寫滿了哭笑不得,啐了一口道:“這狗日的陳老西,真會玩。”

    說著,我推著他就往外走,既然所謂的小媳婦是個紙人,我們也就無所顧忌了,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但俗話說:點子背,不能怪社會。我們剛走到院子裏,就聽院門上的鎖發出了一陣響動,很顯然,十有**是陳老西回來了,還真他娘的是時候。

    這要是迎麵撞上了,我們就算有二十張嘴也說不清呀,我和劉二愣子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向旁邊的廚房中鑽去。

    眼下隻能先躲一躲,再找機會開溜,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們前腳鑽進廚房,後腳陳老西就推門走進了院子裏。

    隻見他把背上的黑布袋子往地上一放,就徑直向著廚房走來,我和劉二愣子都是一激靈,急忙又向裏邊躲了躲。

    好在陳老西停在了廚房門邊的大水缸前,舀了一瓢涼水就咕咚咕咚的灌了起來,接著又洗了洗臉,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和劉二愣子在裏麵心急如焚的看著陳老西,咬牙切齒的希望他趕緊進屋去,我們才好有機會溜出去。

    但是陳老西卻在那不停的捯飭起來,簡直有種女為悅己者容的感覺,可能感覺差不多了,陳老西這才小心翼翼的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手帕包裹的東西。

    托在手上輕輕的打開,很仔細的看了看裏麵的東西,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那應該是鐲子之類的,看來陳老西還真魔怔了,不僅弄個紙人睡覺,居然還給紙人買首飾。

    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後,陳老西很開心的衝屋裏吆喝道:“雪芳,我回來了!”

    嗬!沒想到陳老西還給紙人媳婦取了名字,雪芳,大字不識一個的陳老西居然能取出這麽文縐縐的名字。

    眼見陳老西走進了屋裏,我也管不了那些,和劉二愣子立即從廚房裏鑽了出來,但又不敢弄出動靜,隻能一大步一大步輕輕的往外走。

    這時就聽屋裏的陳老西興高采烈的說:“雪芳,你猜我給你帶什麽了?”

    “帶了什麽呀?”

    突然,我和劉二愣子就愣住了,因為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可那屋裏麵除了陳老西,就隻有一個紙人呀!

    我本以為陳老西自言自語,沒想到居然有人應答,而且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很細膩,陳老西再怎麽裝也不可能裝的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真是那個紙人說話了,又或者屋裏還有第三個人?

    我看了看劉二愣子,他也在看我,顯然跟我一樣疑惑,這一刻我們竟然都不急著走了,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一動不動的保持著前一刻的姿勢。

    接著就聽那個叫雪芳的女人笑著說:“好漂亮的銀鐲子啊!你又亂花錢。”

    “隻要你喜歡就好。”陳老西嗬嗬一笑,轉口問道:“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沒人來吧?”

    “有啊。”雪芳毫不猶豫的說,“他們看了看我就走了,現在就在外麵。”

    如果剛才我還在好奇,那麽聽到這句話,我就感覺有一股涼氣,從腳後跟竄到了後腦勺上,冷!

    這他娘的不就表明,說話的雪芳就是那個紙人嗎?但這怎麽可能呢!大白天的見鬼,紙人活了?

    如果說陳老西弄個紙人是為了安慰自己,我倒還能接受,但是這紙人開口說話,我就接受不了了,畢竟我也是個思想先進的學生呀。

    不過眼下也顧不上那些,因為不出所料,陳老西馬上就會追出來,我和劉二愣子不約而同喊了一聲“跑”,徑直奪門而去。

    我連帶來的鐵鍬都忘了拿,發了瘋似的跑起來,好在村裏的路彎彎曲曲,有房屋的遮擋,陳老西未必能看見是我們。

    一口氣跑到村中的老井旁,這裏距離陳老西家已經很遠了,而且沒見到他追過來,何況我們也已精疲力盡,便一屁股癱坐在井邊。

    緩了一會,我爬起來轉動軲轆,打了一桶水,狠狠的喝了一肚子,又洗了洗臉,這才覺得好一些。

    劉二愣子也如是這般,然後盯著我愣愣的說:“周道安,你是不是也聽見了?”

    我咽了口唾沫,重重的點了點頭,劉二愣子一把抓住我,神情慌張的說:“可那是個紙紮的人呀,怎麽能開口說話,咱們撞邪了是吧?”

    生長在農村,鬼故事我們是沒少聽,但真正撞上的感覺卻遠沒有那麽輕鬆,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覺得冷,大太陽下麵,卻打心底的冷。

    “你說呀!你倒是說話呀!”劉二愣子大聲的吼道,抓著我搖晃,似乎想從我這裏得到可以讓他踏實的答案,可惜他問錯人了。

    “滾一邊去,老子不知道!”我也咆哮起來,實在是被他弄煩了,“要不是你非要進去,咱們能碰上這種事嗎?”

    憤怒和恐懼常常相伴,劉二愣子顫抖著嘴唇道:“別他媽都賴在我頭上,你心裏要是不想,又怎麽會跟我一起去?”

    我被說的無言以對,惱羞成怒道:“少扯淡,別再跟我提這件事,老子不想再看到你。”

    說完,我轉身就向家走去,身後傳來劉二愣子的吼聲,隻是我已經沒心情理會,腦子裏不停的浮現那張紙紮人臉和那個女人的聲音。

    越想也就越是後怕,最後隻能說服自己,當自己聽錯了,又或者那真是陳老西無聊的把戲,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鬼呢?嗬嗬。

    雖然晚上做了噩夢,但我努力不讓自己想這件事,每天把自己累的精疲力盡,倒也沒什麽事,也沒有找過劉二愣子,可能他跟我一樣,再沒有出現在我麵前。

    隻是我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一語成讖,我以後真的再也看不到劉二愣子,因為幾天之後,他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