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四十章 此十成非彼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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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陰陽怪氣的年輕人一通言語隻有寥寥幾人附和,而張木流的一句話就惹得周圍修士噓聲四起。在這種或許明兒就丟了性命的地方,愛看熱鬧的人其實最多。
攔路的青年冷笑著說:“還挺橫?小子你可記住了,大爺李壁,分神境界,鸚鵡洲人氏。”
張木流點了點頭,說記住了。
就是這番言語,又惹得看熱鬧的修士哄然大笑。隻是張木流卻沒多在意,隻是想著怎麽讓這個李壁少挨打,多受傷。
於是張木流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一個分神期修士,還不是劍客,我怎麽好意思打你嘛!”
李壁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陰沉,手中多出來一把長槍,槍尖直指張木流。後者麵色古怪,想來想去還是送了一個大耳刮子,這種人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興趣拔劍,龍膽都不願與其爭鬥。
雖然劍術學的稀裏糊塗,可這巴掌,如今是日漸爐火純青了。那李壁被一巴掌打得轉了幾十個圈兒掉進海裏,張木流看都沒看,打開宅子大門後將離秋水與張早早送進去,臨關門時對著外麵兒大聲說了一句:
“張樹英的兒子來了,要是當年我父親惹了你們其中的誰,那我也不會替他道歉的。有本事的來敲門便是,隻不過像這種一巴掌都接不住的可別來啊!晚輩拖家帶口的,沒那麽些個錢賠湯藥費。”
說罷便關上了門,外麵兒吃吃喝喝的修士皆是一愣神,之後便大笑起來。
小子真挺橫。
巢落坐在角落裏,一手拎著個雞腿兒,一手攥著一壺酒,罵罵咧咧道:“他娘的!真不愧是父子啊!當年那個姓張的也說過差不了多少的話。”
二十多年前,一個背著長劍的年輕人一到豆兵城便打了一路架,最後也是在進門前說了一句十分惹打的話:“在座諸位年輕人,都不太行啊?”
也有幾處桌前的飲酒修士沉默不語,自顧自喝著酒,看著張木流進去的那處宅子暗自歎氣。
這青衫背劍的年輕人是有幾把刷子,一般人可能真禁不起幾劍。可最讓人無奈的是那女子啊。
沒到三十歲的合道修士,還他娘的是個劍修!
鸚鵡洲離著瞻部洲最近,不足三千裏。所以會有不少的鸚鵡洲修士來豆兵城,大多為的多殺幾頭魔物,極少數是來此混個名聲。
那李壁,便如同巢落所說的,離著老遠隨便兒打一下,甭管打沒打到,隻要出手了之後便扭頭兒就走。所以先前他說出那些挑事兒言語時幾乎沒人搭理他。敢於拚著性命不要去海上戰場的,誰也看不起那些個來了一趟,連一頭魔物都沒殺的宗門弟子。
去海上將李壁撈出來的,自然是先前附和的幾個修士,都是鸚鵡洲來的。其中一人咬著牙罵道:“這家夥下手太重,李少爺沒幾個月是下不了地了。”
又有一人說道:“沒事兒,等巢敏從海上回來之後,有他好果子吃的。”
巢敏,豆兵城本土修士裏,年輕人中算是拔尖兒的那一批。是那巢落的女兒,隻不過自打懂事兒以來,從來沒有叫過巢落一聲爹。那位手使一把闊劍的女子,最恨的人除了巢落便是張樹英。
張木流進了院子沒走幾步便取出來了一壺酒,因為院子中間有個巨大石碑,密密麻麻寫著許多字,是住過這裏的修士寫的。
許多都是寫的某人何時來此,下過幾次戰場殺了多少魔物,更多的是寫著三個字“回來了。”
張早早看著自家爹爹站在石碑前發呆,走過去拽了拽他的衣袍,小聲道:“爹爹!你是不是有點兒不開心啊?娘親說,早早長大了以後,要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兒,就使勁兒去想一想開心的事兒,這樣就不會不開心了。”
青年淡淡一笑,一把抱起張早早,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離秋水,笑著說:“早早說的對,要想一些開心事才對,可是開心事兒太多了,你說我該去想哪一件呢?”
小丫頭摟住張木流的脖子,想了一下兒,脆生生道:“那爹爹最開心的是什麽事兒啊?”
張木流答道:“自然是有了你娘親,又有了你呀!”
離秋水翻了個白眼,不要臉!
張木流也很委屈啊,明明什麽都沒幹,這就有了女兒了,感覺好虧。
又看了一眼石碑,青年抱著小丫頭走進屋子。
這兒大修士不少,憑張木流布陣還是有些不夠看的。於是十諒水由離秋水眉心掠出,瞬間一道藍光穹頂扣住整個宅子。
夜裏哄張早早睡下後,離秋水才開口道:“你是打算以戰功換取牧土之氣嗎?”
張木流笑道:“知我者,秋水也!”
“少貧嘴。”離秋水翻了個白眼。
張木流隻得說道:“瞻部樹之所以隻生在瞻部洲,就是因為赤天之下的牧土之氣。雖然早早沒有紮根,可我還是擔心日後有什麽變故,若是能換取一道牧土之氣,也少了幾分擔心。”
這座南邊兒的海,其實有個別稱,叫做赤海。
南方牧土之氣是這瞻部洲獨有,若是張早早煉化一縷牧土之氣,便不用擔心她離開瞻部洲後有什麽意外。
這些事兒張木流從沒有提過,隻是離秋水哪兒有猜不到的道理?
這家夥那麽容易就答應帶著張早早來豆兵城,肯定是想著以戰功換取一道牧土之氣了。離秋水再沒讀過書,南方赤天還是知道的。
“隻不過,豆兵城裏有牧土之氣嗎?”離秋水疑問道。
張木流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可也隻能賭一把了,明日我去一趟城主府,替脊背山探路之餘,也問一問牧土之氣。”
張早早獨自躺在一張床上,張木流此刻強壓著心中的笑意。他搓著手走到另一張床邊,笑著看向已經躺下的離秋水。
躺著的紅衣女子對著青年嫣然一笑,隻是一瞬間便黑著臉說道:“膽子見長啊?今夜你睡地上吧!”
張木流隻得尷尬收回手掌,走到角落盤膝坐下來,唉聲歎氣不止。坐了一會兒,他忽然嘴角微微咧起,接著起身踮起腳走到床邊兒坐下,輕輕說道:“那個啥,我師傅教我的劍氣法門要不要學啊?”
離秋水斜躺著,冷哼道:“愛教不教。”
張木流笑了笑,遊方自行掠出又布置了一道劍陣穹頂,接著那柄南山飛劍也從袖子裏飛出,以純正道意隔絕這個房間與外麵的聯係。
這樣一來,除非那種不要臉的煉虛巔峰,否則這間屋子裏的動靜,一般修士決計探查不到。更何況這宅子原本就有一道不弱的隔絕陣法。
紅衣女子猛然坐起身,雙臂抱胸,瞪著眼說道:“你想幹嘛?”
青年翻了個白眼,將那一百零八處穴位線路與九處大竅的具體位置傳音過去,之後笑的十分難看,對著離秋水說道:“試一試?”
女子聞言便盤膝在床,幾乎一瞬間便又睜開了眼睛。
張木流一臉笑意,湊上去問道:“怎麽樣怎麽樣?衝開第一處大竅了嗎?”
離秋水眨了眨眼睛,神色古怪,半天才說出來一句:“好像,衝開了六七個,大竅……”
張木流聽到這番言語,一瞬間便低下頭往角落走去,邊走邊嘟囔道:
“修個屁的煉!”
好嘛!自己忙活好久,連第一處大竅都沒有衝開,人家就這麽一睜眼一閉眼,就六七了。
太他娘的打擊人了,不行,下次得去問問薑末航,看他衝穴用了多久。
離秋水笑了幾聲便再次倒頭睡下,哪怕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家夥打什麽歪主意呢,想的美!
……
每處邊城的城主,最少都是煉虛修士,與那些零零散散在海上的小島一般,都是三教指派的城主。
走到城主府前,張木流又是沒忍住嘴角抽搐。這豆兵城就沒有一個對住的地方上心的。城主府跟那“城門”一樣敷衍,就是一處普通宅子,匾額都沒得,隻在門口一棵書上掛了個牌子,上書四個大字“城主在此”。
好在這四個字終於不再歪歪扭扭,是一種古篆體,倒是有幾分大家氣象。
據說這位城主已經在此地千年之久,極少下戰場,可但凡去了南邊海上,必定是魔物那邊至少有煉虛境界的存在。四處邊城應該都是相差不大的,以一種微妙的形勢對峙,魔物那邊兒不出大修士,人族這邊兒也不會派出高端戰力,雙方就這麽對峙,不知多少年了。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對人族這邊兒極為不利。要知道,大陸未曾四分之前,是這天之下的數十個族類聯手才打退魔物的。傳說中的補天一事,據張木流猜測,應該就是斷絕了魔物居所與這天下的通道。
走到門口時宅子大門自動就打開了,張木流邁開腳步走入宅子內,依舊有個石碑,隻不過沒有那密密麻麻的字,打眼看去也就九行字,每行都是隻有一個名字。
一位同是青衫的儒雅中年人緩緩走來,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搭在小腹,走到近前笑著與張木流說道:“這是我之前的九位城主,有三位道士,三位僧人,還有三個讀書人。”
張木流以儒家禮節作揖,過了半晌才直起身子笑著說:“道家前輩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可謂真人;佛家前輩圓滿明悟真理,是謂佛陀;儒家前輩才德兼備,謂之聖人。”
“有這麽些個前輩在此地固守,才有我們這些晚輩能仗劍人間。”
那位青衫讀書人笑道:“少拍馬屁,有什麽事直說就好。”
青年隻得訕訕一笑,輕聲道:“前輩這話好沒道理,都是從書上搬過來的言語,怎的就是拍馬屁了?”
讀書人無奈道:“我褚曉丹當了快千年城主了,什麽樣兒的馬屁話都聽過,你這個遠不得要領,好好練練再來。”
張木流撓了撓頭,訕笑道:“其實是想問一下城主,能不能以戰功換取牧土之氣?”
褚曉丹聞言一愣神,盯著眼前青年陷入沉思,許久後才開口問道:“你要牧土之氣幹什麽?那東西又貴又沒用處的。我這兒倒是有,隻是你一個偽劍修,想以戰功換取,有點兒不容易。”
張木流嘿嘿笑道:“比起我要帶走一顆大魔之心,那個更難些?”
讀書人聞言便隻當這小子說笑話呢,隻是再次看向那背著一把先天之劍的小子時,發現眼前人神色堅毅,並無半點玩笑之意。
於是褚曉丹皺眉道:“當真?”
同是青衫的年輕人笑道:“當真!”
褚曉丹仰頭大笑,上下打量一番年輕人,緩緩說道:“要帶走一顆大魔心髒,你需要總計殺十一頭合道大魔,而且你不一定能碰到合道境界的魔物。想要換取牧土之氣,相比之下就簡單了,隻需要二十頭相當於分神境界的魔物。”
張木流有些不敢置信,心說怎麽這麽便宜?
褚曉丹自然看出其心中在想什麽,於是接著說道:“因為我就有一道牧土之氣。”
張木流又作揖行禮,隻是依舊不敢與這位讀書人道出事實真相,因為人心難測。
待張木流離開後,褚曉丹身旁一陣漣漪,一個背著木劍的年輕道士出現在院子裏。年輕道士皺眉問道:“真是那麻瘋子的徒弟?既然背著一把先天之劍,怎的連劍修都不是?”
褚曉丹並未回答年輕道士疑問,反而朝著道士說了一句:“你說那小子怎麽那麽願意親近你們道家?明明是位真正的聖賢替他開蒙的。”
方才這位城主並沒有刻意去看年輕人的一身氣象,那三教真意在其體內打得不可開交,即便不去刻意觀察,也一覽無遺。
年輕道士淡然道:“那當然是我道門學問最博大精深了。這小子好像很厭惡佛家,體內一縷佛門真意都被他趕到角落裏去了。”
這位年輕道士忽然笑道:“我說大和尚,偷偷摸摸算是什麽意思?”
又是一道漣漪,憑空出現一個邋裏邋遢,手裏攥著一團狗肉的僧人。這僧人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了,走路搖搖晃晃,一身油膩子,估摸著把身上的漬泥搓下來都能給他塑一尊神像了。
僧人嘴裏含糊不清:“小牛鼻子哦!貧僧可不敢自稱什麽和尚呢!若是你願意轉投我佛門,貧僧收了徒弟,就敢自稱和尚嘍。”
年輕道士轉頭看去,一道劍光閃過,那僧人便斜躺在院子裏呼嚕聲震天響。
褚曉丹也是拿這兩人沒轍了,明明一個差一腳就可以被稱作真人,另一個早就算是法師了。
隻是不知道那個年輕人,是否能與當年那兩人一般,打得一座豆兵城的年輕修士抬不起頭。
……
一個背著闊劍的年輕女子從海上返回,一身黑衣,頭發隨意紮了個馬尾。女子身上髒亂不堪,若穿的是一身白衣,估摸著此刻便是紅衣。她身後有一根兒長長的繩子,一頭扯在手中,另一頭兒穿著數十具屍體,屍體樣貌與人族無異,隻不過那是真正的魔物,十餘元嬰魔物。
瞻部洲的天才修士,就是強的這麽不講道理。與李壁之流全然不可相提並論。那個李壁,也就是有個能擺著看的分神境界,遇到巢敏,也就是一巴掌的事兒。
女子直去了這座島上最像模像樣的地方,是那以魔物換取靈玉方孔錢的地方,名字起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叫做醉金樓,是豆兵城為數不多有牌匾的地方。
四座邊城是最早試著發行靈玉方孔錢的地方,如今的豆兵城,靈玉方孔錢分作三種。
第一種是外界也有的,例如跳河城那種,在豆兵城被稱作泥巴錢,因為相比剩下兩種最不值錢。斬殺金丹及以下的魔物,一頭可換取一枚。
第二種還是以靈玉為基礎製成,隻不過多了兩個字的印文“柏崖”,於是便被叫做百幣。第三種是最值錢,千個元嬰境界的魔物或是百個分神境界才能換取一枚。到了合道,便是一頭魔物可換取一枚。隻不過合道魔物幾乎身上都是寶,與外來的商船換些修煉資源比換錢劃算多了。
第三種再不是以靈玉做成的,而是一種不知名材質。是一種通體青色的圓幣,沒有方孔,篆文隻一個“泉”字。起先大家都叫泉幣,後來因為一些事兒,便叫成了泉兒。
一枚泉兒大致抵得上百枚柏崖,千枚泥巴幣。
之所以被叫做泉兒,最早是因為一個光棍修士與女子表明心跡時被拒,於是那人惱怒說了一句:“娘們兒有什麽好的?我家泉兒比娘們兒聽話多了,還能買酒。”
巢敏拽回來的一串魔物,十餘個元嬰才堪堪能兌換一枚柏崖。
所以說,殺魔就能掙錢,可魔物不好殺。
如今整座天下還沒有製定個具體標準,豆兵城內也隻能以魔物為準了。隻不過,張木流相信,不出十年,整個修士界便會有了通用錢幣,有了具體以什麽為衡量的標準。
巢落剛剛出來那座醉金樓便有人上前說了一句話,之後女子一身煞氣,直往海邊兒去。
海邊兒有個紅衣女子,牽著個一身墨綠色長裙的小丫頭,母女倆光著腳丫子坐在宅子外的木階趟水。
張早早對這個人世間充滿了好奇,無論是什麽事兒,對她來說都是第一次。她歪著身子靠在離秋水腿上,看著那些回來時要麽一身傷,要麽屁股後麵拉了一串兒很像人的東西,已經疑惑很久了。
“娘親!那些人為什麽會綁著一群人回來啊?”
離秋水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笑著說:“那可不是人,就是有一副人的皮囊罷了。這些魔物老是想著跑去我們住的世界搗亂,所以才會有無數的人前仆後繼去阻攔他們。”
張早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續用小腳丫子趟水。她心想著,海水怎麽這麽舒服呢!
宅院上空忽然出現一個黑衣女子,手持闊劍一道劍光便劈下來,隻是這一劍也隻讓淡藍色穹頂微微晃動,對這處宅子沒有什麽實質傷害。
離秋水抱起張早早,瞬間便到上空,與那巢敏遙遙對峙。
巢敏聲音冷漠:“張樹英的兒子在哪兒?”
紅衣女子赤足懸在半空,其方圓百丈寒氣湧動。她眯起眼睛說道:“兒媳婦在此。”
小丫頭脆生生說了一句:“孫女也在呢!”
那個手持闊劍的女子雙手持劍,眼神冷漠,仿佛與張樹英有關的人,都得死。
“當年張樹英一劍殺了我娘親,但凡與他有關的人,我巢敏與其不死不休。”
離秋水被眼前這個女子逗樂了,雖不知伯父為何殺這女子娘親,但是離秋水相信,他的父親絕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隻見紅衣女子一手抱著個小丫頭,另一隻手輕輕抬起,一抹淡藍色光芒閃過,十諒水已握在手中。
手持十諒水,是看得起巢敏。一個元嬰劍修與一個合道期劍修,且是無敵於煉虛之下的合道期劍修,幾乎是沒得打,唯獨出劍收劍而已。
巢敏自然也是清楚兩人間的差距,光是一把冰晶長劍便壓的她喘不過氣。隻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便是死,也一定要與他有關的人打上一場。
離秋水淡然開口道:“不欺負你,我隻用一劍,接下來你好好養傷,到時再找張木流問劍便是了。”
說罷一道寒光直往巢敏而去,後者緊緊咬著牙,淚水不知不覺已經奪眶而出。她恨,恨為什麽那時自己隻是個孩子,拿不起劍。
巢敏死死盯著那道寒光,手持闊劍往前衝去,大喊了一聲:“我不信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這麽大!”
隻是她也知道,無論如何自己也接不住這一劍的,於是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巢敏想到了許多事情。
她想到了那個無能的爹,任憑別人在他麵前一劍斬了娘親,他卻連人家一劍都擋不住。
她想到了娘親,可記憶中的娘親,麵容總是模糊的,好不容易在夢裏麵見著一麵,夢醒之後卻總是記不起娘親長什麽樣子。
闊劍一頓,巢敏慘然一笑。隻是過了許久,自己並沒有倒飛出去,待她睜開眼睛時才發現,有個一身青衫的冷峻青年,以手抵著她的闊劍。那道劍氣不知為何偏離出去,直直朝著豆兵城北邊兒海上斬去。
遠處的城主府內,褚曉丹笑著說道:“小毛有幾成把握能攔住那道劍氣?”
一旁有個年輕道士也是笑道:“十成。”
褚曉丹再問:“同境界呢?”
年輕道士好一通思量後才無精打采說道:“也是十成。”
這位讀書人城主瞄了年輕道士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此十成非彼十成。
海邊兒的宅院上空,張木流以右手抵住那柄無鋒闊劍,手臂顫抖不停,神色也是十分冷漠。
他轉頭看了看下方一個渾身顫抖,仰著頭的邋遢老頭兒,回頭才冷聲說道:
“你求死可以,但別讓在意你的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