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五十四章 蘢暮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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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都的事兒算是告一段落,隻是又有一個難題擺在張木流麵前。
給嶽薈滋補魂魄用的丹藥,在這小小俞國實在是煉不出來,可若是帶著嶽薈,李言自然也會跟著一起,再加上個劉工,都成什麽了?
到最後實在是沒法子,隻好讓白麒麟幫忙馱著幾人直去蘢暮山了。
姓羅的掌櫃偷偷給李言塞了幾枚五銖錢,老板娘其實都看在眼裏的,就是當做不知道而已。
那位老板娘,的確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臨行時甩了個布袋給李言,說是耽擱了一天沒開門做生意,剩下的餿包子給路上吃。可那布袋明明都潮乎乎的冒著熱氣呢。
離開那天碰巧下著小雨,張木流與朱克悟一起去到皇城邊兒上的茅廬,當真就是個隻能堪堪擋雨的茅草房而已。而且隻陳季一人站在簷下,翻書聲夾雜著雨聲與老先生的聲音,張木流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小竹山的竹籬笆房子內。
冒雨聽講的學子不少,都認識這位三皇子,卻都沒太在意這位皇子在身邊。
張木流心中讚歎,光憑這些冒雨在此聽講的學子們就可以看出一國之未來了。
直到最後張木流也沒有問出那個問題,陳季也沒提此事,隻是遞給張木流一道竹簡,說是送給讀書人而不是送給劍仙。
原本一直趴在張木流肩上的小白鹿,變成了一頭巨大白鹿,馱著一個黑衣青年與三個更年輕的孩子往西去。雲海之上是淋不到雨了,少年少女看著下方霧蒙蒙大地驚呼不停。
劉工可是見過大場麵的,好歹也被遊方扯著瞬間飛行千裏,李言與嶽薈還是頭一次。最初時肯定是害怕的,隻是還沒有過去一時半刻,便隻剩下好奇與驚歎了。
張木流坐在白鹿頭頂,左右各是那碩大犄角。他也始終注意著後方三人的言行舉止。
嶽薈離著李言略近,卻隻是看著周遭風景而不言語。李言看著最沉穩,始終十分淡定,可事實上他一直在意著劉工與嶽薈說了多少句話,嶽薈被劉工言語逗樂了多少次。不過今日不曉得為什麽,劉工自始至終雖然一副輕佻模樣,卻未曾去刻意挑逗嶽薈。
黑衣青年暗自發笑,李言這小子心眼兒忒小。隻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在他那個歲數時,隻會記得更清楚,事後便要找茬兒打架。
白麒麟與張木流傳音道“當真不收李言做徒弟?他那雙眼睛你沒注意到麽?”
張木流靠在白鹿角上,取出酒囊一邊兒喝酒一邊兒說“他不適合我的,到了地方之後看能不能把他丟在蘢暮山,讓我師兄先照看著,看情況教些煉氣法門。他的師傅,我有人選,隻不過在我還沒有煉虛境界的手段之前,沒法兒帶他去見那人。”
白麒麟嗤笑道“要是按你這個烏龜挪窩兒的速度,等你到了煉虛境界,李言都得老死了。”
那黝黑少年,有一雙非比尋常的眼睛,能看破一切虛妄,修習陣法最佳。
“張木流,你想過沒有,萬一李言因為這雙眼睛而受罪呢?”白麒麟說道。
黑衣青年灌了一口酒,答非所問,“劉工那小子怎麽樣?你有沒有發現,自打他把李言當做了朋友,就一直以一種讓對方最舒服的方式來與其相處?”
白麒麟無奈道“這小子心性的確是不錯,可修行資質實在太差了。一塊兒石頭跟一塊兒金子放在一起,當真有那麽難挑嗎?”
其實在張木流心裏,還是喜歡劉工多一些,不光是因為二者很像。
十一二歲便在知冬城裏摸爬滾打的少年,看著最輕佻,其實卻是三人裏最穩重的。因為劉工知道怎麽樣才能讓對方舒服些,李言則不然,黝黑少年的心裏,隻裝了個嶽薈而已。
張木流不覺得李言以後必須得像劉工一般,他就是希望李言能把自己所堅持的一直守住。
在邰城時,張木流揪出那戶招親大儒家裏的鬼仙,之後說的那些話,其實與對李言的期望差不多。都是希望他人能堅持長久些。
好些事兒其實正兒八經的當事人在沒有外在幹預的前提下,都能堅持。怕就怕耳邊時常會有人說,“別往下走了,你不行的,你這副小身板兒再走下去也就是個累死的結果。”
白麒麟怒道“跟人說話能不能專心點兒!想什麽呢你?”
張木流笑著說“沒事兒,就是想起先前遇到的一對兒並不門當戶對的男女,也不知道他們如今在一起沒有。”
又灌了一口酒,斜眼打量一番後方三人,張木流淡淡說道“石頭與金子,各自都有用處,區別在於誰本身價值更高。但我張某人從不覺得,誰天生就比誰高一些。即便劉工資質極差,可他的心性是李言苦修百年也修不出來的。再者說,哪怕真就是塊兒石頭,也得看在誰手裏。”
那頭白麒麟心中是同意張木流的說法兒的,她活的歲數比張木流長的多,哪怕張木流加上夢中三千年,也比不過她。甚至,她都比那頭青焰麒麟活的要久許多。她見過太多太多的資質平平之輩,到最後都是一方中流砥柱。
隻不過張木流這副模樣實在是讓她不太爽,於是她譏笑道“的確是有點兒修劍之人的氣勢,可牛皮吹的有些大啊?”
張木流不再搭理這個說變臉就變臉的麟獸,心說等你以後跟青爺成了,生下一堆麒麟崽兒,看你還能不能這樣?
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的,心中言語全被白麒麟聽去了。
巨大白鹿猛然晃動起腦袋,也不傳音,破口大罵道“姓張的你給我滾下去!再敢想這些有的沒得,老娘戳死你!”
張木流被甩了出去,一道黑影往後墜去,瞬間便看不到了。
嶽薈捂著嘴,含糊不清道“這是咋回事?張先生跳下去幹嘛?”
李言神色正經,思量片刻後說“可能是讓白大人幫著練劍吧?”
這一對兒兄妹不知為何,就管這頭看起來白鹿模樣,其實卻是白麒麟的家夥喊做白大人了。
劉工直想捂住頭,師傅啊!你這也太不長臉了吧?
片刻之後,一襲黑衣踩著一柄銀黑長劍終於追上來。
那黑衣青年一手負後,一手拿著酒囊,轉頭對著三雙詫異眼睛,淡淡道
“看我幹嘛?禦劍習慣了不太喜歡有坐騎,更何況我坐也是坐麒麟,騎著一頭白鹿算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一道黑線便往前衝去,一眨眼就沒了身影。
張木流哀歎一聲“青爺啊!你以後日子不好過嘍!”
……
曾有一位讀書人在詩中寫了古秦之地,寫了雲煙山陰,最後卻有一句,“千年不磨滅,唯有暮山橫。”
蘢暮山雖然隻有女子,卻足夠稱得上巾幗不讓須眉。但凡豆兵城南戰事起,這座英雄雖少佳人滿的山頭兒,永遠不比旁的馳援山頭慢。幾千年來,死在南邊兒海上的蘢暮山女修也半點兒不少的。
在尋常時間,這座仙氣嫋嫋,遊子眾多的山頭兒,永遠不缺那來此常駐,隻求仙子一笑的修士。
這處山頭兒可不像某些話本小說中寫的,禁止山中修士成婚。隻不過要想抱得美人歸,還是有些苛刻條件。比如山中有一條鐵律,若有女修真心與人相愛,那男子須上山提親,之後,要靜靜等待十年,才能真正娶到山中女子。
這條規矩看似難為人了,其實卻很好。修士壽命有多長?能熬過這十年的,大多都能熬的過一生。
今日好生新奇,由打山下走來個長得還算湊活的黑衣青年,牽著一頭白鹿,帶著兩個少年一個少女緩緩登山。
不禁有人疑問,這拖家帶口的,莫非是想給這些孩子找後娘。
隻不過那黑衣青年卻如同聽得見旁人心聲似的,對著那心中言語之人淡淡一笑。後者縱然心虛,也還是擠出個笑臉。
這蘢暮山占地極大,有大小山峰三十餘座,最高的是主峰蘢山,其次就是略微低一些的暮山。
由打山腳往山上,有七處景觀與兩處秘境,兩處秘境是蘢暮山專門為求偶的年輕俊傑打造的地方。雖是沒湊成多少對歡喜人,可但凡在那兩處秘境定下終生的,都是能傳唱頗久的感人故事。
北鬥各有七星和九星之說,蘢暮山的那七處景致,暗合七星。
白麒麟化作的角鹿再不是能蹲在肩頭的大小,而是與尋常馬匹差不多個頭兒了。
這頭一身金土真意就快要化作道則的上古神獸,傳音打趣道“張公子不去那兩處秘境遊上一遭?說不定就能碰上個湖中沐浴的仙女,既能一飽眼福,又說不定能抱得美人歸呢!”
張木流冷笑道“那我們小白才該去啊,好好學上幾招,日後也不怕青爺朝三暮四了。”
說怪話?誰怕誰?大不了誰都別舒坦。
白麒麟氣極,不再言語。
嶽薈梳妝打扮了一番,是白麒麟替她挑選的衣裳,梳的頭發。此刻一身淡淡粉色長裙,雖然未曾長開,卻也十分惹人憐愛。
最苦惱的就是李言了,防賊似的防著來去路人。
而劉工,就是一副皮糙肉厚模樣了。早在麒麟背上呢,這家夥就不停嘟囔“彩兒姐姐,我來了呦!蕭家妹妹,你們可要跟蘿兒姐姐等著我啊!”
張木流沒好氣道“你才多大點兒?就老想著女子了?要不然我花錢送你去溫柔鄉?”
兩處秘境,一處叫溫柔鄉,另一處叫做扶雲仙棧。
劉工嘿嘿一笑,弱弱道“雖然咱長得這麽好看,可不能花心啊!有彩兒姐姐她們四個我就很滿足了。”
黑衣青年終究沒忍住,一腳就將其踢飛。
白麒麟雖變化的是一頭角鹿,皮毛濃密,可架不住這一身白色,十分惹眼。一路上山就有不少結伴的男女往這邊看來。大多女修士都會悄悄說一句好漂亮。
這會兒對麵又有一男一女走來,都是金丹境界修士。那男子瞧著二十五六,女子則是年輕些。女子自打看到白鹿,就一直沒挪開過眼睛。身邊的男子自然也是看在眼裏,於是他緩緩走過來笑著問道“這位兄台,我看你這白鹿十分漂亮,可願意賣給我?”
一行人齊刷刷轉頭,都是想著,這家夥看起來不傻啊?怎的盡說傻話?
女子臉蛋通紅,使勁兒拉了一把男子,小聲說道“致君,別亂說,這白鹿瞧著就不是什麽凡物,你這麽說話容易得罪人。”
張木流淡淡一笑,正準備說話呢,劉工從後方疾馳而來,衝著被女子喚做致君的男子冷笑道
“我瞧著你身邊的姐姐也是十分漂亮,可願意賣給我嗎?”
張木流黑著臉瞪過去,白麒麟卻十分高興,傳音給劉工,“小子表現不錯,以後就由白大人罩著你了。”
那男子給劉工一句話憋紅了臉,像是有些生氣了。他冷聲道“這誰家的小子?怎的胡言不休?你家大人就不知道好好管教你嗎?”
李言與嶽薈想要上前與那人理論,可被張張木流兩隻手各自按住肩頭。
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笑著說“他家大人在這兒呢,我會好好管教的,不牢這位公子費心。還是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免得在下不打人,另有旁人幫你長記性。”
那女子急忙把男子拉到身後,一個勁兒跟張木流說著抱歉。
張木流微微一笑,轉頭就走。而劉工卻有些不高興。
“怎麽?你小子不是臉皮很厚嗎,就一句稍微有點兒氣人的話,就讓你這樣了?”張木流打趣一句。
劉工苦笑著說“我的確沒有大人管,很小時就隻剩下爺爺奶奶了。”
張木流伸手拍了其一巴掌,笑著說“臭小子罵我呢?我就不是你家大人了?趙五羊與魏薇就不是你家大人了?”
李言幾步走來,摟住劉工脖子,笑著說“別難過,我就不是你家大人了?”
“好小子!都會占便宜了?”劉工氣極。
幾人笑著往山上去,薑末航說讓來蘢暮山,以那位狗頭師兄的尿性,既然在這山上就難免要有什麽意外事兒,就是不知道會是什麽,八成兒與自家人有關就是。
兩處秘境與七處景觀,都是在外山。正兒八經兒的蘢暮山山門,在蘢山與暮山兩座山峰中間。得一路往上,到了山門通報才行。
三教中佛門與道門的山門訪式都是比較中規中矩的。衝天式與不出頭居多,且都是三間四柱五樓或七樓。儒家規矩最重,書院牌坊卻不多。有也隻會是衝天式。
至於區別出三教的山頭兒那可是各式各樣的都有。
就拿勝神洲那座屁大的造化山,青銅澆築的十三樓牌坊,有些滑稽。
若是有些深意的,張木流隻喜歡那座脊背山的衡門。
而這蘢暮山,山門別生趣味,與這山中盡是女修十分貼切。
老遠就看到一片桃林山門之內,桃紅綻放,景色宜人。桃林入口便是山門,是兩棵大桃樹如同藤蔓一般擰在一起,變成一座拱門。除了桃樹根部,這拱門之上也是桃花朵朵。拱門正中間是桃樹枝椏堆成的“蘢暮山”三字,十分俏皮可愛。看來這山主,也是個有趣的人。
張木流讓幾人在後方等著,獨自去往山門前。與旁的山頭兒不同,這兒的守門人是兩個長得不差的女修。
“煩勞兩位仙子通報一聲,就說有個勝神洲來的,姓張的劍客前來拜山。”張木流輕聲道。
那兩位女子修士境界不俗,也是元嬰期了,見張木流問話,於是笑著答道“張公子救了蘿兒她們,自然是我們蘢暮山的座上賓。通報就不用了,隻是客人上山都有個規矩,得張公子自個兒選擇。”
黑衣青年笑著點了點頭,那女子又說道“左邊兒是首峰蘢山,右邊兒是次峰暮山,張公子要選先上那一座山。”
後方劉工大喊道“師傅!彩兒姐姐在哪兒咱就去哪兒吧?”
張木流點了點頭,二話不說就選了暮山。
先前說話的女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接著轉頭看向劉工,笑道“那位弟弟要失望嘍,你師傅選的山頭兒沒有彩兒哦。”
緊接著她再次對著張木流說道“不過張公子也別灰心,蕭家兩姐妹在暮山呢。”
黑衣青年聞言,頓時頭大如鬥!可選都選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山了。
“請問仙子,若是我想求山中幾味藥材,並且借丹爐一用,須付出什麽代價?”走在路上,張木流便問了問幫嶽薈治病一事需要之物。
女子答道“別仙子仙子的叫了,叫我媏梔就可以了,再說了,我自個兒什麽模樣我知道,不用吹捧。我都聽那四個丫頭說了,張公子有個絕美妻子,還有個天賦驚人的閨女,我這等姿色自然沒法兒入公子眼。尋常藥材的話,公子隻需告訴我,我去摘來便是。隻不過,公子也別嫌棄我們市儈,若是名貴一些的,還是得花錢買,價錢給公子優惠些便是。”
張木流笑著說了三味藥材,皆是需要五百年份往上的,越老越好。
三味藥材,人世間能尋到的也就是個能起到個定魂魄除邪氣的人參,剩下的兩種,分別是隻長在蘢暮山中的夢蘢草,與一種形似枸杞卻功效比之有天壤之別的仙藥,雎麗。
媏梔苦笑道“你要的這三種藥材,也就個人參我能白送你,剩下的都得掏錢,而且是天價。按豆兵城南邊兒的錢幣來說,這兩味藥材哪怕給公子打了折扣,也最少要兩枚泉兒。”
張木流點點頭,兩枚泉兒已經是很人情價了。畢竟是世俗中不常見的藥材。
媏梔看了一眼嶽薈,傳音道“是想救那個小丫頭嗎?”
黑衣青年點了點頭,那女子忽然滿臉笑意,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路上撿個小姑娘就敢畫兩枚泉兒為其治病?你還真是大方。”
前一句都還沒有轉過彎兒,媏梔又說道“你與那死鬼薑末航什麽關係?”
薑末航?死鬼?你們的關係才讓人好奇!
張木流隻得說“沒什麽關係,他無緣無故跑去勝神洲打了我一頓,我來瞻部洲就是來找他尋仇的。”
“可他說你是他師弟唉?”
“我不是……”
媏梔笑著甩過去一巴掌,張木流瞬間消失不見。可把劉工嚇壞了,雙手抱住那劍匣,跳起來喊著“那個心腸不好的漂亮姐姐,你把我師傅弄哪兒去了?”
女子瞬身到劉工身旁,一把揪住少年耳朵,眯眼笑道“心腸不好?”
那頭白鹿猛然間爆發出駭人氣勢,口吐人言
“算計我們?”
一道白色身影忽然閃現,腰間挎著一把長劍,他訕笑著往白麒麟走去,一邊兒擺手一邊兒苦兮兮說道“別動手啊!咱有話好好說,師弟去了扶雲仙棧,,我師傅逼我的,我也沒法子啊!”
媏梔嚇了一大跳,手指著薑末航,喃喃道
“他逼我的,我也沒法子。”
……
暮山半腰的一處宅子裏,薑末航鼻青臉腫的靠在牆角。這位終於躋身分神的一洲劍子,心中十分苦澀。
唉!這家夥怎麽老是能找到靠山呢?媳婦兒剛剛走,又他娘的來了一頭白麒麟,還是境界高的嚇人的那種。
媏梔則如同做錯了事兒的孩子,不知在哪兒找了一把梳子,給白鹿梳著毛。
一個抽著旱煙的少年走過去牆角,從懷裏掏出來一支如意狀的煙鬥,辛苦憋笑,“師伯,抽煙不?”
薑末航搖了搖頭。
劉工繼續湊過去,把煙草填滿,“來一支唄!提神。”
白衣青年果真接過,開始抽了起來。抽了幾口之後,薑末航哭喪著臉大罵
“你師傅他娘的就是個坑貨!”
劉工心說你倆差不了多少。
嶽薈一路過來已經累的不行了,在屋裏躺著休息。留下個李言在院子裏,有些不知所措。
實在是太無聊,李言隻能往院子外麵看去,想著張先生這會兒在幹嘛呢?
忽然之間,院子裏除了劉工之外,都死死盯著李言。
可把黝黑少年嚇壞了,李言眼珠子左右轉動了幾下,弱弱道“我好像……看得見張先生。”
……
一襲黑衣從天幕斜斜墜下,正好掉在一處湖水水麵,打水漂似的躥了極遠。這湖麵上本就有不少人攜美泛舟,今兒個倒看見個稀罕景兒。
張木流站起身子將衣衫上的水蒸幹,轉頭打量了一番後嘴角抽搐不已。湖水一邊兒是個巨大城池,其中水路縱橫,城門口高懸四個大字“扶雲仙棧”。
沒忍住就大罵了一聲坑貨。
這他娘的是不想讓我活啊?
一艘畫舫駛來,船頭站著江蘿。
“蘿兒見過張公子,我這一脈山主請張公子去喝口茶。”
張木流疑惑道“你們山主?”
江蘿笑著讓人將畫舫搖近,待張木流一步跳上畫舫,這位女子才緩緩說道“蘢暮山是我們宗門所在,可三十六座山頭兒,其實分作兩脈的。我是蘢山一脈,蕭家妹妹們是暮山一脈。我們在自家宗門時會分的很清楚,出去後便隻認自家是蘢暮山人。”
黑衣青年點了點頭,這說法兒其實不錯,大多數人都這樣兒。對內時明算賬,對外時擀麵杖。
順著城門進去後是不算寬的河道,隻能堪堪放下三條船,河道兩側便都是住戶了。
猛然間一道劍光劃過,張木流兩指伸出輕輕夾住那道劍光,隨手丟去雲海。
“見個山主還要打一架?”張木流無奈說道。
是先前上山路上禦劍的那位男子。
江蘿笑了笑,趴在船幫上,輕聲說
“還得壓境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