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地牢疑雲(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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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邵握著的劍慢慢上滑,就在將要出鞘的一刻。林非白大聲道:“你……你剛說我嶽父怎麽了?”林非白心裏期盼著自己滿口胡言能讓柴邵稍微分心。

    果然,柴邵的神色輕蔑起來:“呦,沈盡成你嶽父了?剛取劍譜的路上,順便瞻仰了一下劍神風采。”柴邵回憶起來,接著道:“我以為傳說中的劍神白衣如雪,仙風道骨。”話鋒一轉:“誰知道是個癱在輪椅上的廢人。”

    柴邵眼裏充滿著不屑道:“大概半年前,江湖上有傳聞,說沈盡去找了那個人,如今看來傳聞是真的。”他目光轉向沈琳,道:“想必你家那劍譜真的是殘篇,不然他怎麽讓那人打成了癱子。”

    柴邵提到沈盡找的人後,握劍的手顫抖了一下,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林非白接著他的話,道:“怪不得沈琳的父親很久都沒有在江湖上走動,能把沈盡打敗的人,究竟什麽來頭?”

    自從柴邵親眼看見沈盡變成了癱子,一改往日沉穩的形象,眼神中充滿著崇敬和狂熱:“那個人是很早以前的傳說,以你現在的地位,知道與不知道沒有區別。”

    林非白聳了聳肩,沒有再問,反而看向了身邊的沈琳,隱隱地感受到了她肩上背負著的大山。

    一直沉默的李太爺開口道:“那個人打廢了沈盡,難道他要重出江湖嗎?”李太爺一邊說一邊苦笑:“如果是這樣,真正的血雨腥風就要來了。”

    沈琳接上了話:“父親是因他變成這樣,無論如何,我都會為父親報仇。”

    柴邵剛想譏笑幾句,迎上沈琳目光的一刻,他咽下了嘴邊的話,沈琳眼中堅毅的神色,就像是一柄從天而降的開山斧,一下一下地砸碎身上的大山。無論自己是否出言相激,在她這堅毅的眼神下,都顯得沒有意義。

    林非白在夜鶯客棧也中過迷香的毒,身體裏產生了一些抗藥性,此刻他發覺身上已經有了一絲力氣,不禁喜上眉梢。

    柴邵也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眼神冷漠起來,伸出左手指著林非白道:“不知你在高興什麽,一會兒你們幾人的首級將會被我祭劍,特別是你,屢屢壞我大事,在取你首級之前,會讓你享受一下特別的刑具。”

    林非白注意到,柴邵的左手隻有四指,沒有拇指的他,指著人的樣子竟有些滑稽。

    柴邵目光移到了沈琳身上,露出一口慘白的牙齒:“沈姑娘,你還是我的客人,等他們死後,我會送你回家,讓你父親親手把劍譜交給我。如果你不聽話,我不介意讓我的手下們在此處和你共處幾天。”

    沈琳臉上一紅,眉峰一聚,大喝一聲惡賊,提著劍搖搖晃晃地撲上去。

    林非白盯著柴邵的左手有些出神,結果聽完他的話,頓時怒氣湧上心頭,顧不得身體的狀況,快步上前。

    木劍從劍鞘中宛如流星一般飛出,棕黑的木劍此刻閃耀出流星一般的光彩。

    快,太快了。

    眾人感覺眼前一花,劍身還未看清,就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殺意。

    殺意轉眼而至,柴邵顯然沒有回過神,匆忙倒退,提劍格擋。

    緊接著,林非白第二劍出手,充滿生機的一劍,劍意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溫柔的陽光,和煦的清風,執手的愛人,在這一刻這些場景仿佛真實地存在,每個人心中都充滿著幸福,殺意,戾氣,仇恨……統統煙消雲散。

    身處劍意正中的柴邵更是如此,這一瞬間他忘記了劍神劍譜,忘記了門派大計,腦海中浮現了三清門後山,那一間小木屋,屋外有一塊田,田裏有一隻狗,小狗對他搖著尾巴,撒歡地向他跑來。

    小狗的身影越來越近,林非白的劍也越來越近。柴邵不愧是三清門掌門,千鈞一發之際擺脫了劍意帶來的幻想,趕忙施展出了遊龍劍法,一條龍影瞬間盤踞在他的身後,緊接著提劍向林非白刺去,龍影怒吼一聲,張開大口衝向林非白。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劍尖相對,柴邵微微側身,腳步微動,劍鋒下一瞬斬在木劍劍身之上。林非白暗道不妙,眼看木劍就要被斬斷,手腕猛然發力,木劍的劍身雖被削斷一節,卻射向了柴邵的左眼。

    柴邵手中的遊龍想要回救已然來不及,他腳下再次變化身法試圖避開這一劍。可是,劍太快了,還是劃在了柴邵的臉上,留下一道深紅的血口。

    林非白趁機後退兩步,用木劍護在身前。

    柴邵大口喘著粗氣,嘲諷中帶著一絲驚訝:“小子,你居然沒中毒?無妨了,你的招數我已經看破,此刻你的劍斷了,還有什麽能耐呢。”

    林非白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像瀑布一樣不停滴落,他並沒有理會柴邵,而是用雙眼死死地盯著柴邵背後的遊龍。

    柴邵並不著急,接著道:“你師父的手段真是高明。第一次和你交手我就覺得不對勁,你這麽小的年紀竟然有這麽強的劍意,如此犀利的出劍速度,實在是令人驚訝。其實秘密就在你的劍上,木劍輕巧,自然比鐵劍出劍速度快。”

    柴邵道:“你的劍上沒有一點內勁,你也沒有一絲內力。你的師父為了速成,隻讓你去練劍意。高明,實在是高明。”

    此時柴邵眼中帶著一抹狂熱,道:“留你性命日後必是禍患,死在我的劍下吧,天才!”

    柴邵身後的龍影越來越大,劍身被內力驅動著嗡嗡作響,仿佛龍吟一般。

    劍身變得有些虛幻,閃爍在林非白眼中,星星點點的劍光就像無數柄虛虛實實的小劍,一齊向林非白斬來。咆哮的龍頭就像是地獄的使者,被血腥、殺戮包裹著的龍頭,向林非白飛去。

    一力降十會。柴邵此刻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任你劍法再快,劍意再奇,可用的隻是一柄木劍,如何抵擋這自己的寶劍!

    林非白眼中的龍頭越來越大,眼前柴邵夾雜著天崩地裂之勢的一劍,讓四周的燭火被這氣勢嚇得不住發抖。在場的人屏住了呼吸,死亡的恐懼在每個人心頭放大。

    林非白清楚,自己的劍招、劍意,完全被柴邵摸清,如此恢弘氣勢的一劍,已經不能用以往的招式去抵擋。

    事到如今隻好賭一把,林非白閉上眼睛,手握劍柄,想象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劍上,身上所有的氣血仿佛在這一刻凝聚在一點,一劍揮出。

    這是師父教給他的第三劍,一直練不會的一劍。沒能想到用這柄僅剩一半的木劍,竟施展出了三分雛形。

    一股傲視群雄的劍意出現了,那是一種君淩天下的霸氣,亦是一種無生無死的漠然。

    巨人俯視螻蟻,天神俯視凡人。劍意摧枯拉朽一般擊碎了無數遊龍,那冷漠的劍意仿佛感染了所有人。

    木劍夾雜著劍意,刺入柴邵的身體。

    柴邵死了,一柄斷了的木劍插進他的心口,其他人這瞬間竟顯得如此漠然,包括柴邵自己。

    無生無死,不喜不悲,他們的表情是那麽的淡然,就像是無時無刻不在呼吸,這劍仿佛就該在他的心口,這一切顯得是那麽自然。

    劍招施展出的瞬間,林非白的眼神一片木然,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