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秦羽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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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星靜靜地看著秦公子,兩個人在沉默中對視。突然阿星噗一聲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搖頭:“想不到我阿星一輩子都在討債,今日你卻要讓我欠債。”
秦公子也笑了:“東躲西藏的日子實在是不太好受,我受苦無妨,可委屈了孩子。”秦公子一抱拳,接著道:“並不是讓前輩欠我什麽,隻不過晚輩有兩個孩子,希望他們今後能伴前輩左右。如果可以,稍後我就把記憶中的秘密寫於紙上。”
阿星皺起了眉頭,道:“不行,太麻煩了,你知道我很怕麻煩。”阿星知道秦公子安的什麽心,表麵上是讓自己照顧兩個孩子,實際上是想告訴江湖中人,若是今後還想找秦公子尋仇,那就要考慮一下背後的阿星。
秦公子也不著急,接著道:“前輩千裏迢迢來尋晚輩,這等麻煩都不放在眼裏,想必是柳大哥身邊,有什麽棘手的存在。這般相較之下,區區孩童又有什麽麻煩,況且,是讓這兩個孩子服侍前輩。”
阿星臉色好轉了一些:“隻帶一個。”
“成交。”
阿星指了指剛才那個小孩子,道:“就他吧,叫什麽名字?”
“秦羽。”
“秦大哥,你師父是個什麽樣的人啊?”一男一女依偎在草地上,女子溫柔地看著身邊的男人。縱使夜晚的繁星再明亮美麗,也比不過那個女子柔情似水的眼波。
秦羽輕輕地握著女子的手,道:“那時我還小,隻記得他是個很懶的人,就算睡覺的時候房子塌了,他都懶得看一眼。他這麽懶而且又怕麻煩的人,身邊卻總是麻煩不斷,也許我也是其中之一。我跟在他身邊不過兩年時光,最後一次和他見麵,是他冷著臉把我這個麻煩趕走的時候。”
女子名叫阮明月,是流溪縣縣令的掌上明珠。豆蔻年華的少女總是覺得持劍的俠客有致命的吸引力,阮明月亦如此。在她被山賊劫道,秦羽路見不平之後,她就無藥可救地愛上了眼前這個持劍的俠客。
阮明月用手輕輕撫摸著秦羽棱角分明的臉龐,看著他細長且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心中的歡喜又多了幾分,想到以後會和這般陽剛的男兒廝守,俏臉也不禁發燙。
仿佛觸及到了秦羽的心事,他望向了天上的繁星,開口道:“雖然父親讓我服侍他,可我知道,他一直把我當徒弟看待。分別之際,他表麵冷冰,卻還是怕我被人欺辱,給我留下了一本劍譜。”
阮明月好奇地問道:“你離開師父後去哪了?回家了嗎?可我從沒有聽你提起過你的父親。”
秦羽一聲苦笑:“師父以前告訴過我,讓我在沒有練好武功前,不要找父親,不然會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等到我長大了,也慢慢明白,當初父親把我丟給師父,不過是為了換自己安寧。我就是父親的一顆棋子,回不回去又有何妨。”
阮明月輕輕地摸著他的頭,像母親對待孩子一般溫柔地安撫著他。微風擁抱著二人,與他們共賞這天地間的美景。
良辰美景,佳人在懷,呢喃耳語,萬般柔情。
時間宛如白駒過隙,二人的事漸漸被阮明月父親知曉,視財如命的他早就有把女兒嫁給當朝宰相的想法,到時候可以換來的地位和財富,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可他卻很忌憚秦羽這位年輕人,更是忌憚他手中的劍。
在朝為官,自有過人之處,哪怕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
縣令叫來了自己的女兒,阮明月沉浸在愛情的甜蜜裏,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
縣令道:“女兒,你和秦少俠的事為父知曉了,秦少俠相貌俊朗,為人和善,把你托付給他我很放心。隻是一想到你今後就要出嫁,為父想照顧你隻怕有些難了,當下會多抽出時間,與你相處。為父親手泡了補身茶,趁熱喝了吧。”
阮明月一聽不禁大喜過望,她沒想到父親突然變得這麽善解人意,害怕父親反悔,她接過茶,大口地喝了下去。
縣令嘴角掛上了冷笑,道:“遲則生變,過幾日就會把你嫁到丞相府中,相關事宜我都已打點完畢,到時候你就是新娘子了。”
阮明月不禁一愣,道:“什麽丞相?什麽新娘子?”
縣令冷冷道:“方才的茶裏,有我下的毒,七日之內發作。不過你不要擔心,這兩日你就乖乖呆在家中,在你大婚之日,我就會把解藥給你。”
阮明月緊咬著嘴唇,一時間的變故令她頭暈目眩,身體險些倒了下去。她在心中堅定著一個想法,要趕快告訴秦羽,他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阮明月偷偷地離開了家,向著秦羽住處而去。縣令就像是料到了一般,微笑著在房中喝茶。
“秦公子,我是明月,有件急事要告訴你。”
秦羽開了門,把阮明月迎入屋中。
阮明月一進屋,眼淚就不自覺掉了下來,道:“父親逼我過幾日嫁給丞相,怕我不從,給我下了毒藥。”
秦羽一聽,心中不禁大驚,沉吟了一下:“你可知是什麽毒藥?”
“不知,不過父親說這藥會在七日之內發作,等到大婚之日才會把解藥給我。”
“忘魂花,這個混蛋,他知不知道就算以後吃了解藥,這毒也會存留在體內;解藥吃得越晚,體內遺留的毒素越多,到時候還是會影響人的神誌。”秦羽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兩隻手早已握緊了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
阮明月哭得更厲害了,嗚咽道:“秦公子,我不想與你分開。”
秦羽一邊拉著阮明月,一邊道:“走,我們去找你父親。”
二人快步回到了縣令大宅,秦羽一腳踢開宅門,大喊道:“阮大人,阮大人在何處?”
縣令不慌不忙地拉開房門,對著二人笑臉相迎。
“秦公子,這麽晚了來叨擾,還對小女拉拉扯扯,怕是有些不合禮數。”
秦羽強行遏製住心中的怒氣,道:“為何要給阮姑娘下毒?”
縣令道:“秦公子不妨進來一敘。”
阮明月看著秦羽和父親進入屋內,獨自一人站在風中,她的心此刻變得和她的身體一樣冰冷,眼淚早已流幹。
半個時辰過去,秦羽滿臉頹然從屋內走出,低著頭,一言不發,未看阮明月一眼。
從屋內出來的縣令,漸漸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冷冷地看著阮明月。
“搖錢樹,別哭了,你的秦公子已經不要你了。”
阮明月沒有理會父親的嘲諷,拉著秦羽的胳膊,道:“秦公子,他給你說什麽了,你真的就這樣走了?”
秦羽閉著眼睛,緊鎖眉道:“對不起,從今往後,你我再無關係。”
秦羽的心像是被刀絞一般,他的猜測沒有錯,縣令給自己的親生女兒喂下了忘魂花,解藥早已送到了宰相府上。縣令的話讓他斷了私奔的念頭,如果真心為她好,就不要拿她的生命冒險。
秦羽像失了魂一般遊蕩在街上,手中的劍,也被換成了酒壺。他沒有顯赫的家室,沒有充裕的財富,隻有江湖中人的血腥氣息。那些腥氣會在他以後死在別人劍下時再度出現……他不敢往下想了,他怕看到阮明月跟著自己顛沛流離的樣子,他怕有朝一日死在別人劍下阮明月變成寡婦任人欺辱的樣子。
秦羽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畫麵——兩個人隱居在山林中,過著簡單、樸實的務農生活。
他搖了搖頭,知道自己不可能過上這樣的生活。他從小就被父親當作工具利用,在他師父留給他劍譜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以後也會是師父的工具。
街有丟魂人,壺有難咽酒。
本當這一切已成定數,阮明月就要嫁入相門,一個人出現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站在阮明月床前,靜靜地看著她。阮明月因昨日變故,一夜輾轉反側,淚水浸濕了枕頭和衣衫。
秋娘開了口:“這毒我可以解,也可以幫你和秦羽私奔。”
阮明月一聽此話,趕忙從床上坐起,警惕地盯著秋娘,道:“你是誰?”
秋娘道:“一個可以幫你的人。”
“為什麽幫我?”
“劍譜。”
秦羽的師父在趕走秦羽之前留下的劍譜,並不是什麽稀罕之物,不然不會隨意地畫在幾張紙上,也不會隻有寥寥幾招。
但南山派並不清楚這劍譜的情況,隻是近段時間江湖上流傳起關於秦羽的隻言片語,讓他們對秦羽的劍法產生了興趣。阮明月不知道什麽南山派,也不知道什麽劍法,她隻知道秦羽把那些紙看得很重。
阮明月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大概猜到了父親給秦羽說的話,能讓秦羽心甘情願離開的話。秦羽為了她的性命,不惜忍痛離開。秦羽離開得越堅決,她越明白秦羽是不願用她的生命去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