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靈踏入坎門後，一片無邊無際的水域出現在腳下，這裏除了水還是水，水如鏡麵，倒映著不掛一絲雲彩的藍天，他站在起點，腳下被無形的力量托起，接下來要用人族先輩才知道的步伐前進。

    如果步伐出錯，或者命不符合，就會落入水中，落水之後是沒有修為的，與普通人無異，隻能耗盡體力溺水而亡，設置這種陣法的目的就是，除了人族之外，沒有其他種族能推算出自己的命運，這是人族特有的方法，所以連第一關都過不了。

    楊靈信心十足，認為這片水域和其他陣門比起來要輕鬆得多，隻要按著步子走過去就行，也沒有什麽阻力。

    他向左再向右，朝前踏出一步，但意外發生了，他這一腳沒有踩到隱藏的路，落入水中。

    “不可能，我為什麽前進不了，我不是水命？”

    楊靈在無邊無際的水中掙紮，這與他想象的不一樣，在水中遊泳大喊，自己明明按照步子來，卻一步都前進不了。

    他拚命朝四周遊動，還帶著一絲生存下去的，尋找暗中存在的路，很遺憾，路隻有在邁出腳步時才會出現，否則這裏就是一片單純的水域，除了他之外不存一物。

    袁虎在牌坊前看到三人各自進入陣門後便消失不見，他認出了這座陣法，對於楊靈來說這陣法很簡單，通過不是難事。

    他見到三人進入陣法後，便閉眼養神，等待三人通過，張佳輝的道具隻能看見幻境中的三兄弟，卻不能透入陣法中，三兄弟在地五層秘境的影子已經前進到他們用眼睛看不見的地方，那隻能代表他們的進程，走到最後才能得到傳承。

    掙紮了幾個小時的楊靈，終於放棄尋找那不存在的岸，任由無邊無際的水域將他吞沒，從一開始落水他就知道自己完了，隻是心有不甘罷了。

    現在的他，和普通人無異，沒有一絲靈氣，沒有一點修為，在水中無法呼吸，閉上眼睛迎接死亡。

    “我的兄弟，對不起，我無能，無法與你們一同前行，你們一定能夠走出困境，完成你們一生的夢想”

    楊靈漸漸沉入無底深淵，沒有了呼吸的他，一點點失去意識，在生命中最後這一刻，他的腦中全是他的兩兄弟，他隻能認命，他隻能最後在心中為他們祈禱。

    “你想化成水，在這水一輩子嗎？”

    楊靈失去意識的前一瞬間，一道若有若無聲音在楊靈腦中響起，這道聲音很空靈，在楊靈腦子不斷回蕩。

    楊靈猛然睜眼，卻發現自己脫離水域，在一片虛無的空間內，這片空間漆黑一片，沒有大陸，沒有星辰，隻有眼前一座布滿灰塵的石碑。

    石碑很舊，有些地方已經開裂，上麵刻著的天命所歸四個大字，在碑中透出一股淒涼的氣息，讓楊靈感到陣陣心寒。

    “我死了嗎？剛剛那道聲音是”

    楊靈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問向自己，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生是死，但在這裏他已經能夠正常呼吸，也能感受到丹田中的真元與靈氣。

    “還發愣，自信過頭了吧，把自己推下深淵了吧。”

    一道帶著嘲諷味道的話傳入楊靈耳中，他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有人存在。

    “誰在說話？”

    楊靈不解，抬頭問向上空。

    “喂喂喂，你往哪看，連辨別方向都不會了嗎？”

    楊靈看向這句話傳來的地方，就是眼前的石碑，聲音很小，如果不注意的話還真聽不到。

    楊靈朝著石碑走了過去，走了好久，但近在眼前的石碑卻無法到達，隻在自己眼中漸漸放大了一絲，他停下腳步，問了一句：“你是誰？”

    “我是誰？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我是誰我怎麽會知道？”

    聽到楊靈的話後，石碑用一種疑問的語氣傳出一句話。

    楊靈聽到遠方石碑的回答後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問你一句，我是誰？”

    楊靈愣在原地不動，石碑方向又傳來了一句疑問。

    “你是誰我怎麽可能會知道。”

    楊靈也是第一次被人問這種話，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要是在外邊肯定要被當成找茬。

    “你不知道為何要問？不知道就不要問，記住！”

    石碑這次傳出的聲音很嚴肅，像是父親教育孩子一樣的語氣，話意也讓人捉摸不透。

    楊靈聽完很生氣，朝著石碑拚命奔跑，一定要看清對方到底是什麽鬼，居然敢難為他，反正已經死了，再死一次又如何，這口氣咽他不下去。

    石碑方向的聲音消失，楊靈奔跑了很久很久，也沒有跑到石碑前，但這座古老的石碑在楊靈眼前漸漸放大，他沒有繼續前進，停下身體大口呼吸，因為他感覺自己越跑越累，越跑空氣越稀薄，他現在的修為還達不到切斷靈氣的供給，呼吸就是將空氣中的靈氣吸入煉化至丹田保持體力。

    “嗬嗬，懵了吧，知道為什麽會累得不行嗎？”

    石碑方向穿來了嘲笑聲，楊靈捏緊拳頭，朝著石碑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看不見腳下的路，隻看到了終點，你感受不到自己的腳步，就永遠不知道離目標還有多遠。”

    “唉，你的思想被自己的認知束縛，覺得自己無法達到終點，所以停止了向前。”

    石碑再次對楊靈說教，這一次楊靈聽懂了，沒有反駁，他眼前的石碑在眼中已有幾百米高，遮擋住他的全部視線，他能看到，卻沒有到達到達，腳下的路是一片虛空，沒有任何東西，他感受不到自己前行了多遠，也不知道剩餘的路還有多長，隻知道在漆黑一片的空間奔跑了好久。

    “你再往前一步，伸手摸摸看。”

    石碑再次發話，楊靈聽到後，照著石碑的話，上前一步，摸了摸眼前的石碑。

    “這是我已經到了？”

    楊靈觸摸到了石碑，將手縮回，手上沾滿了灰塵。

    “你看吧，就差這一步，你卻偏偏停在了路上，若是我不告訴你，你還會向前嗎？”

    確實，如果不提醒楊靈，他便以為自己到達不了石碑底下，認為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石碑也隻是眼前的幻象罷了。

    這一刻，他才明白石碑傳出的話，句句都是真理，比如之前那一句，我是誰我怎麽會知道？

    這一句話，看似開玩笑，但卻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曆程，有的人，為了某種目標將拋棄自我，他們的眼裏沒有自己，隻有正在努力創造的目標，等到完成之時，自己是誰早已經忘了，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目標已經完成，決定自己存在的東西，隻有他們完成的事。

    “世間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有他的道理，這是人族無數輩智慧的結晶，就憑你現在是悟不了的，以後慢慢再悟，而且你悟出來的東西如何分辨對錯？”

    石碑似乎能看透楊靈的心，在它麵前，任何東西都隱藏不了，他之前隻是一時衝動想要看清是誰在對他開玩笑，現在心中對石碑除了尊重隻剩敬仰。

    “前輩，不知如何稱呼？”

    楊靈後退幾步，拱手朝石碑恭恭敬敬的鞠躬，語氣也極為恭敬。

    “稱呼免了吧，你知道你為何會到此地嗎？”

    石碑沒了嚴肅，少了滑稽，用平靜的語氣問道。

    “不知。”楊靈搖了搖頭。

    “你不知，我知。”

    “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因為我知道，你要遭受這一劫。”

    楊靈認真的聽著石碑的話，將每一字都牢牢記住，問道：“讓前輩久等了。”

    楊靈觀察到這座石碑已經過無數年的時間，他相信這件事情會決定他的一生。

    “你認為我等了很久？那是你以為，在我心中其實不過睜眼閉眼一瞬罷了。”

    “你能感受到時間流逝，心中自有時間，我卻不能，因為時間其實並不存在，我問你，從你到這片虛空，再到石碑下，經過了多少時間？”

    楊靈答不上來，撓頭抓腮，他確實不知道之前經過了多久時日。

    “不用回答，時間是不存在的，那隻不過是你刻畫在自己一生中的記號，可有可無，我不知道在此過了多久，從碑中破碎的痕跡，知道了我的輪回即將到來。”

    石碑見楊靈遲遲答不上來，出言打斷了他的思考。

    “輪回是什麽，生與死？”

    楊靈的認知中，也包括炎冀的記憶，輪回就是生死，死者墜入地獄，洗涮生前罪孽，再次投胎轉世，以此重複，無限循環。

    “可以這麽理解，但你的認知中，隻有活物才能經曆輪回，其實天地萬物皆有輪回，就像你眼前的石碑，已經開始破碎，化為塵埃後，終有一天它會被重新凝聚。”

    “現在你不用思考，終有一日你會明白這一切，你不奇怪我能知道你內心的想法嗎？”

    楊靈像個木頭一樣，站在石碑前思考消化所聽到的每一個字，被石碑問這一句的時候，他也奇怪，為什麽。

    “其實這一切都曾發生過，你我的對話，都是固定的，隻不過經曆了一個輪回罷了。”

    “聽完這一句話，你下一句便是，我知道你是誰了！”

    “對否？”

    “對！”

    楊靈從石碑的話中明白了什麽，正準備開口說出時，石碑已經替他回答，他睜大眼睛看著頭頂天命所歸四個大字，這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他覺得不可思議的不是石碑的話，而是這整件事，這超乎常理並打破了世間所有生命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