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第34章 財大氣粗菊花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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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來自此前豪擲萬金購買長劍的菊舍。

    也不是同菊舍競爭的梅舍。

    更不是二樓中其他幾個一直未曾出聲的其餘六舍。

    這三萬兩的瘋狂而是來自於一樓大廳內一個身材微胖,麵色紅潤,身著錦袍的不知名商人。

    錦袍商人見所有人都看向他後,尷尬的咳嗽了兩聲,連忙告罪道:“家中小女要求,老夫也沒辦法,不然回去不好交差,就這點銀子,讓各位見笑了。”

    此言一出,場中有幾人也露出了同樣苦澀又帶著寵溺的微笑。

    是啊,誰叫這柳大家著實太過吸引人。

    果不其然,當二層樓包間內喊出四萬兩銀子的時候,先前的錦袍商人苦笑一聲,不再參與競拍。

    由於此次拍賣會從前期籌劃開始到現在進行壓軸拍賣,每一個環節的保密措施都做得非常好,尤其是二層樓包廂裏的貴賓,更是互相不知道底細。

    除了老板袁有桃。

    誰能想到拍賣會的老板會親自下場買自己要賣的東西?

    甚至還有幾次抬了幾手價格。

    若是傳出去定會叫人罵上一句無恥。

    “那個出手四萬兩的是荒州汝南城胡家的長子,以前在洛城有過一麵之緣,聽說他弟弟拜入了昆侖山某一個修行門派,想必他買下這幅《雨霖鈴》是打算給他弟弟悟道所用。”

    袁有桃對每個來賓的身份了如指掌,因為這些人都是他親自評估挑選發了請柬的,為的就是抓住他們的需求,來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不過,既然他先前在吃飯的時候說了要將這幅字送給蘭清卿,那麽其餘人的出價便沒有了意義。

    袁有桃隻等一個可以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的價格出現後,他再出手,然後一舉拿下。

    “六萬兩。”

    二樓包間的喊價聲仍在繼續,絲毫沒有要減緩的趨勢,據袁有桃介紹到,這些人要麽是為了自己身邊悟道的人的需要,要麽就是背後直接有修行門派作靠山,所以才敢喊價如此毫不在乎。

    他們最終的目標都是廬陽觀月的結界地圖。

    修行者大多不踏足世俗,但終歸還是會有接觸,比如現在這個需要拍賣某些修行者自身也需要的東西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就會產生某種可以共存的聯係,比如門派扶持世俗產業。

    修行者修的是仙道,走的是長生路,自然對於世俗銀錢看的淡,從沒聽說過修行者為了錢財而鬧事導致大打出手的,但世俗中經常會出現一些不是世俗的東西,於是這時候需要一些世俗的法子去解決自己的需要。

    修行者沒有錢,但修行者擁有比錢還珍貴的資源。

    扶持家族或者下山傳道之類的,便是與世俗聯係起來的一些渠道,這樣一來,做什麽事情都會方便許多,尤其是在神朝嚴格的管控下。

    袁枚身為袁家的的人,自然要不著痕跡的偏向自家少爺,在拍賣前他已經得到了少爺要買回《雨霖鈴》的想法,所以他充分發揮賣者的手段,一步步將價格抬向少爺想要的範圍。

    “八萬兩。”

    “八萬五千兩。”

    “十萬兩。”

    最後一道聲音直接將價格喊道了十萬兩白銀。

    一樓大廳內一陣嘩然,要知道十萬兩可能是自己生意的全部身家,可聽二樓包間喊價的語氣,就像是滿不在乎的隨手施舍給乞丐的銀錢一般。

    此前袁枚給這《雨霖鈴》作出的預估價是八萬兩銀子,是一個很中肯的價格,因為它隻是一副普通字帖,就算是加上柳大家的名號也差不多是這個價了,畢竟又不是紅塵詞聖的法寶或是修行法門。

    那個傳聞中可以從字帖裏悟道的說法也終歸隻是傳聞,就算是有,可誰又能保證一定就能悟到?

    畢竟修行這件事是要看機緣與天賦的。

    所以八萬兩銀子已經很中肯了。

    十萬兩有些高了,袁枚感覺場上的節奏又一次要超出自己的控製了,在他身為賣者的職業生涯中,這種情況出現一次就已經實屬罕見了,出現兩次那還了得?

    他決定不能讓這種汙點再一次發生,他決定扼殺源頭。

    於是他看向菊舍。

    他希望自家少爺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期望,然後出價結束一切。

    然而隨著二樓又有一個包間帶著俯視群雄的喊價聲加入這場戰鬥時,袁枚心中的希望化為泡沫,隨秦淮河的風四處散去。

    他發現自己低估了有些人對柳大家的執著。

    “這女人怎麽出價這麽狠?”

    袁有桃在包間內驚道。

    因為涉及柳大家,蘭清卿格外在乎,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的局勢,當聽到十二萬兩白銀的時候,饒是以她蘭府大小姐的身份也吃了一驚。

    “她是誰?”

    林稚皺了皺眉頭。

    “洛城紅堆雪周夫人。”

    袁有桃一張臉苦的像苦瓜。

    “這周夫人名下的紅堆雪可是神朝最有名的風月場所,更是以舞曲名動天下,經常作為神朝出訪其他國家隨行的舞團,連陛下都是讚賞有加,我聽聞這周夫人極其喜愛柳大家,便發了請柬,沒想到如此喜愛。”

    “你不是去洛城做生意的嗎?怎麽對這紅堆雪如此了解?”林稚疑惑道。

    “這不是生意上有所往來總要尋個清淨地兒討論討論市場什麽的那紅堆雪環境很是雅致嗯就是這樣。”

    “嘁,反正你答應了我們清卿,管她什麽周夫人還是李夫人,男人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我才十六”

    袁有桃想爭辯些什麽,反而招來了林稚的一個白眼。

    “十五萬。”

    袁府管家喊出新一輪報價。

    竹舍中一個身段婀娜的婦人挑了挑眉頭。

    梅舍中王家公子麵色一沉,說道:“他怎麽還有錢?”

    隨即又冷笑道:“讓他花,開胃菜便吃這麽多,待會主菜來了看他怎麽辦,真不知道菊舍裏那人是何等憨蠢之輩。”

    袁枚心中狂喜,心想少爺你可算出手了,於是語氣中略帶歡喜的確定這十五萬的報價。

    正當他準備落錘時。

    “十五萬五千。”

    竹舍中往上再加了五千兩銀子。

    袁有桃聽出了那道聲音中已經沒有先前那般足的底氣,想來也是打算殊死一搏。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喊出十六萬的報價。

    竹舍中周夫人歎了一口氣,擺擺手,示意下人不用繼續喊了。

    於是這副柳大家的親筆《雨霖鈴》便被袁有桃以十六萬的報價自己買了回來。

    十九萬五千兩銀子。

    菊舍裏的人隻拍了兩件物品便已花了接近二十萬兩白銀,放在金陵城中這已經是一個富商一半的家產,竟然隻是用來買了一把普通的劍與一副翻了預期價一倍的字帖。

    所有人都開始猜測菊舍中那位富貴人的身份。

    曲州書家榮格以九千五百兩的銀子買下了他心儀的《觀潮亭序》後便再未出手過。

    原因是他真的沒錢了。

    隻見身邊的蜀州畫家有為湊近後低聲說道:“你可知道這樓上菊舍是什麽人物?”

    榮格一邊想著待會拍賣會結束後即將到手的書貼,一邊想著如何給家裏交代自己花了這麽一大筆銀子的理由,聽到有為的話後,恨恨的說道:“不說柳大家的字帖,單看他為了一把普通的劍與人鬥氣出價的時候,我便斷定菊字舍那人就是那種拿著家裏的錢不學無術的紈絝少爺!”

    “不會吧,萬一人家就是有錢,反正二樓那些人的身份在那裏擺著。”畫家有為不確定的說。

    “就算他是神朝首富,就算他府裏藏著潑天財富,花三萬多兩銀子買一把普通的破劍,腦子純屬有病。”

    榮格拍著椅子扶手沒好氣的說道。

    菊舍內被喚作紈絝少爺的袁有桃雙腳上下放著搭在桌子上,一會與寧舒討論些修行方麵的事情,一會與林稚和蘭清卿聊上一些洛城的趣事兒,像是一個紈絝少爺,仿佛根本不在乎先前花出去的二十萬兩銀子。

    若是讓他知道那曲州書家榮格不到一天內對他做出了年少有為和紈絝子弟兩個極端的評價,依著袁少爺性子,定是要好好打賞一番。

    其實兩者都有道理,說他年少有為吧,這有桃居與拍賣會可都是他一手辦起來的,經商頭腦也算是神朝獨一份了,說他紈絝子弟吧,前些年在金陵城的時候,他也時常進出那些個樓子,心情好的時候也仍出過不少銀子,哪怕去了洛城也隻是稍微收斂了一些。

    對於送給寧舒劍的這件事他沒有任何算計,就連寧舒的來曆,傳承甚至修為他也未曾問過。因為他明白,修道之人各有自己的秘密,最忌諱被人看出根腳,寧舒不說他絕不會主動去問。

    他看的出來寧舒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

    若是真心結交,必定先付出真心。

    “下麵進入本場拍賣會最後一個環節,也是最特別的環節——天地的饋贈。”台上的袁枚微笑道。

    經過兩次懸崖邊的刺激後,臨近尾聲,他整個人無比的亢奮,狀態無比的好。

    就像是卯足了勁等著教書先生說一句放課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