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第173章 改變天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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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舒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這個問題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會產生不同的情緒。

    自從太府第一次考核出榜之後,寧舒以書科唯一一個甲等上的成績分去了王予懷紅榜第一的風采,南方諸國的學子們便對他頗多微詞,後來天涯八子落幕,寧舒更是被看作一個死要麵子,不肯認輸,同王家才子作對的典型,以至於在天涯觀前被許才奇攔下質問時也並沒有很很多人替他出聲。

    隻有袁有桃,金維騏,蘭清卿等少數幾人站在寧舒的立場上,而對於大多數學子而言,寧舒隻是一個略顯沉默的同窗,談不上和許才奇那樣排斥,但也因為王予懷的原因不會太過親近,就算紅堆雪一夜寧舒出盡風頭,眾學子的態度並未變得像袁有桃等摯友那般熱情。

    袁有桃屬於舊識,理應站在寧舒一邊,金維騏作為洛城貴女,本就對許才奇等南方諸國學子勢力的嘴臉反感異常,自然不會與之有什麽交集。

    可現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寧舒今日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對於袁有桃等人而言絕對是意外中的意外,驚喜中的驚喜,對於許才奇等人來說,無異於一個響亮的大巴掌砸在了自己的臉上,不但疼而且帶著火熱的辣椒油。

    而對於其他的同窗而言則要顯得複雜得多,以往對待寧舒溫和有加的學子們自然連帶著一同開心,可偏向於南方諸國學子或是曾對寧舒不屑一顧的人而言,就要顯得苦澀上許多。

    很真實。

    因為大家知道今日一過,寧舒對於太府,對於神朝,甚至對於整片天地意味著什麽。

    天地間的三大勢力,人妖兩族加上一個道門,千年時間誕生了無數天才,傳承至今日,妖族出了一個天資無雙的陸星移,昆侖有傳說中的神女,而人族除卻謝希孟外似乎並沒有再能與之相提並論的人。

    今日的寧舒,便是一個這樣的人。

    袁有桃挺直了胸膛,像是湖中的大白鵝一樣高傲,那日他在金陵城偶遇寧舒時,僅僅隻是簡單的投緣,並未想過他會是一個如此了不起的人,之後經曆的種種讓他仿佛感受到中彩頭的感覺,要比在紅堆雪橫趟還要來得痛快。

    這太府考的!

    值了!

    寧舒再醒來時已經又是一個清晨了。

    窗外霧氣蒙蒙,一縷陽光透過,空氣中的塵埃在裏麵上下飛舞。

    屋中的一切都很真實,並沒有幻境中給他帶來一種亦真亦假的感覺。

    他認得這是太府學子所住的櫻頂書房。

    這是寧舒住的房間,雖然他並不經常在這裏留宿,但屋中的一切布置都讓他倍感親切。

    床邊的木案上放著茶壺和茶杯,絲絲嫋嫋的水汽遙遙直上,看樣子不久前才被人放到這裏。

    他起身端起茶杯輕嘬一口,溫熱的液體從喉嚨蔓延向腹中,略有苦澀的口感使得寧舒脫離了晨間的茫然,連同腦後隱隱約約的疼痛感也消散殆盡。

    走到門口伸手推開門,讓清晨山間的陽光照射進來,同樣的動作他曾在幻境中的平安城裏也做過,但能明顯的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陽光更加真實,感知也更加清晰。

    當陽光照進屋子的時候,他才發現在屋子裏的另一張床上,袁有桃四仰八叉的呈一個大字躺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嘴角掛著口水,床邊還擺著半隻燒雞。

    就如同寧舒來到洛城前在船上時那樣,同樣是一個清晨,同樣是睡著的袁有桃與早起的他,那時他第一次聽到太府後山這樣一個地方,而現在,他已經完成了那時的目標。

    陽光的溫熱使得寧舒微眯著雙眼,回憶中的點點滴滴躍然於腦海。

    不斷向上的樓梯,兒時的記憶,人性的考驗,世間的亂象,山崖上的選擇

    寧舒就好像是神遊一般的站在門口,他知道自己真的成功了,並且是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這真實的溫熱,說不定他依舊會以為自己在考核的幻境裏沉淪。

    這太府後山的考核大概是他經曆過所有幻境中最令人難以逃脫的一個,並不是說有多麽危險,而是這種危險並沒有血光,隻有對人性的挖掘。

    他感受著眉心後感知天地中五十弦如同脈搏一樣的律動,不禁笑著搖了搖頭,若是他當日在幻境中選擇繼續躲避下去而不是勇敢出劍的話,說不定他這把心脈相連的劍真的會蒙上一層厚厚的塵埃,然後不再鋒利。

    “呀!你醒啦!”

    正當寧舒沉浸在一種舒暢的神遊當中時,自門下的石階上傳來少女們喜悅的聲音。

    正是金維騏與蘭清卿。

    隻見金維騏手中提著些東西,隔著一段距離,寧舒已經聞到了一陣陣香氣,那是太府飯堂小籠包獨有的味道。

    他在塔上經曆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在幻境中更是不知道時間的流逝,出塔之後便一直昏迷到現在,聞到這樣熟悉的氣味後也忍不住吞咽著口水。

    “真香啊!”

    還沒等寧舒說出這句發自肺腑的感歎,另一道不禁發自肺腑,言語中帶著無比渴望又興奮的感歎在他身邊響起。

    就連熟睡著的袁有桃也被勾了起來。

    四人在清晨的陽光下傻站著,並沒有什麽慶祝的動作,也沒有什麽興奮的祝福,更沒有歡呼雀躍,隻有滿臉傻笑著的少男少女們,眼中都是明媚的笑意。

    在冬日的暖陽下格外和諧。

    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府廣場前的玉碑前,晨風陣陣,玉碑上刻著的字在光芒下清晰可見。

    學子們來來往往,有晨讀的,有散步的,還有吟詩作對的。

    但很神奇的是,仿佛有一個沒有人會踏足的真空地帶,無論有多少人在廣場上,都會下意識的避開玉碑前的那一片空地。

    有些突兀,卻沒有人發覺。

    空地中站著兩個人。

    相識不存在與真實世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其中一個一身白衣,陪著一把古樸的長劍。

    另一人一身青衣,衣袍上繡著山河萬妖。

    妖白看著麵前刻著神朝禮讚的昆山玉碑,沉默片刻後說道:“和我半年前來這裏時的感覺一樣。”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道:“走的時候卻又有不一樣的感覺。”

    姬潮生聞言笑道:“是因為那孩子嗎?”

    “算是吧。”妖白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說道:“早在無量山時就聽聞太府是一個可以創造奇跡的地方,卻沒想到會帶給我這樣一個奇跡,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那孩子很不錯的。”

    “當然不錯,能通過祭酒設下的考核,哪裏會是平凡之輩,如此小的年紀便有這樣一個修為,還能達到祭酒的擇徒要求,陸星移輸的不冤。”妖白擺了擺手歎道。

    “陸星移不差,他有資格進後山,若不是他稍微固執了一點,他本能很順利通關的。”姬潮生語氣中有些讚賞。

    “可終究是差了一線。”

    “求而不得未必是一種遺憾。”

    妖白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祭酒作出的選擇,我自然是相信的,能見證這樣一件事,神朝此行收獲頗豐。”

    “不想再多待一段時間?”

    “多謝皇兄好意,隻是無量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實在無法多逗留些時日,況且你也知道,南方諸國與道門那件事關係頗為重大,說不得我妖族也要出些人手。”妖白拱手說道。

    “南方那邊的事確實比較有意思。”姬潮生讚同道。

    “神朝也會派人去吧,如今北方戰事稍緩,我想皇帝陛下也不是那種坐視不管的人,說不定到時候你我二人在大澤上還會再見。”

    片刻的沉默,任憑晨風吹過。

    “我還記得六年前你我二人踏上三江源的時刻,就像現在一樣站在一起談論天地。”姬潮生思忖後說道。

    “那時的天地便已經有了變化的端倪,至今為止我們都沒有找到解決未來的方法,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想可能並不是我找不到,而是那個能改變天地的人不是我。”

    妖白緩緩開口,語氣平淡,姬潮生卻從中聽到了一絲悲戚與遺憾,他很能理解這種情緒,當初得到一絲天機算卦,卻並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就像是明知道可以去救那個人,卻隔著無形的時光。

    他們二人都是這片天地間最頂尖的那一群人之一,背後更是有著龐大不朽的傳承,又是代表著天地間最大的兩個族群,就連他們二人都對這件事感到無力,可以想象到未來的變數將會何其驚人。

    而妖白所說的能夠改變天地的那個人,如果不是他們二人的話,那又會是誰呢?

    “你覺得是寧舒?”姬潮生想了想後問道。

    “原來他叫寧舒。”妖白聞言一怔,感慨的說道:“若你我都不是那個合適的人選,不如將希望放在這些後輩身上。”

    然後他自嘲一笑,接著說道:“我是真的不願意承認自己力不從心。”

    “家師曾經曾經說過,事在人為,每個人都能改變這片天地。”

    “不論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