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夕陽無限好。

    倦鳥歸，停落樹梢。

    抬頭霞光染雲似火燒，兩匹快馬在即將迎來靜夜的黃沙路上奔跑。

    兩人，兩馬，層雲，林間，夕陽，足以組成一幅意境悠遠的畫卷——如果不是被馬上的騎手那腫得像豬頭的臉毀了的話。

    沒錯，這兩名應該用慘烈這種形容詞來形容的騎手，正是不久前才與韓信進行過一場拳拳交心的對決的勇士。從他們的樣子可以看出，這場戰鬥的結果就算不是慘敗，也絕無法以勝利來形容。

    至於使他們淪為這副模樣的韓信，則在泄憤過後，向兩人介紹了路過石姬村的原因，隨後便一路向西，不再回頭。他是為追隨張良和一位名叫白公子的人而來，路過石姬村時進去討口水喝，結果看見了地痞流氓公然勒索，氣不過，便將其打成重傷，結果卻是被村民騙喝下蒙汗藥，送到山上險些喪命。好心無好報，熱血青年韓信當了一回被狗咬的呂洞賓，不由得感到出離憤怒，便專程返回村中，想點醒這群愚民。然而現實還是出乎他的預料，以至於控製不住怒火，拉了楊軒二人做出氣筒。

    當然，這對楊、秦二人來說也不算什麽壞事，至少武功基底的上升是實打實的。雖然樣子上不太好看就是了。

    “豬頭，”秦葉說道，“前麵沒有村子的話，今晚就在林子裏過夜吧。”

    “別忘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楊軒回道，“我是豬頭你就是豬婆，不，你是豬麥穗。”

    秦葉抹了抹鼻子：“……，你這綽號起得真隨便，跟小孩子似的。”

    “原來起綽號還有那麽多學問麽？還請豬麥穗指教。”

    “閉嘴，阿米巴原蟲。”

    ……

    石姬村，廣場。打翻的碗碟，東倒西歪的木桌，整圈長廊都是落地的菜肴，幾隻歸鳥見了此景，都忍不住飛過來在無人的空地上蹦跳啄食。

    小巷子，一個膽子大些的村民悄悄探頭向周圍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驚起在地上啄食的飛禽。

    “真的走了……”那人自言自語了幾句，掃視著被打翻的木桌，被打翻的菜肴，臉上湧起心疼的神色，隨後喊道，“大家，那群煞星走了。”

    村中房門一處接一處被打開，村民陸陸續續走到室外，臉上皆是帶著劫後餘生的神色。

    “走了？”

    “他們走了？”

    “太好了，真是石姬娘娘保佑啊……”

    隻有那些屋子窗戶正好朝向廣場這邊的屋子的村民不發一言，整個下午的激烈對撞，到現在依然曆曆在目。或許韓信應該欣慰，他的行為並非毫無意義，至少在一些人心裏留下了種子。

    “大家快收拾一下。”村裏比較有威望，也是在石像蒙難的時候第一個跪下的老人說道。

    村民們便開始清掃路上的殘羹。不久，有人在傾覆的盆子下發現了銀兩，隨後陸陸續續的，每一戶收拾自己桌子的人或多或少都發現了鬼老爺和異鄉人留下來的補償。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補償，卻已足以削弱他們心中的不滿，當然，村民還是很不願意去想起這些人，一想到他們，就總覺得有種莫大的愧意。

    “媽，”小孩拉了拉母親的衣袖，說道，“你去煮飯啦，要不然等石姬娘娘吃完，寶兒已經睡著了。”

    農婦正在收拾著碎碟，聞言，愣了愣，隨後微微一笑，蹲下身說道：“寶兒乖，今晚咱們不拜神了，你把碗盤收進屋，媽這就去煮飯好不好？”

    “嗯。”小男孩重重地點頭。

    ……

    月落烏啼。

    昏暗的林間燃起一堆篝火，楊軒倚靠著一棵年月久遠的老樹坐著，隨意將身邊的柴火丟進火堆中。由於對夜晚的山林多多少少有些恐懼，他沒有把坐騎收回，而是簡單地拴在不遠處的樹下，同時召喚出收養的小虎，抱在懷裏輕輕撫摸著——這隻乳虎順從得像一隻貓，別的不說，在它頭上拍蒼蠅肯定是沒有風險的。

    說起來，仙流陽的倉鼠精得跟人似的，這隻老虎怎麽就顯得笨笨的呢？楊軒一邊摸著小虎的毛皮一邊神遊天外。

    不久，秦葉提著一隻兔子走過來：“抓到了。”

    “身手不錯嘛。”楊軒笑了笑，誇獎道。

    秦葉看到楊軒懷裏的小虎，又看了看手中的兔，想了兩秒，忽然說道：“我用這隻兔子跟你換半隻老虎怎麽樣？”

    “？”楊軒一臉茫然，“半隻怎麽給？你要養它的話我很樂意啊，隨時可以抱過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秦葉聞言大喜，走到楊軒旁邊，伸手要去接小虎，“現實裏吃不了虎肉，在這裏解解饞應該不犯法吧。”

    “不犯法不犯法，”楊軒一邊回答一邊將小虎遞出去，到了中途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等一下，你要吃它？”

    “對啊。”秦葉說道，“放心，會分一半給你的。”

    “等等，很奇怪吧？一般人看到這麽萌的小老虎想嗬護它都來不及呢，你竟然想吃它？”

    “哈？”秦葉略感奇怪，“兔兔這麽可愛你們都吃，小老虎憑什麽就不能吃了？”

    “不行不行。”楊軒抱緊了差點交出去的老虎，“想都別想。”

    絲毫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的小虎正因為被主人抱得太緊而掙紮著。

    “嗚……”秦葉扯了扯垂到胸前的頭發，“小氣。”

    沒有達成目的的她隻能殘忍地將已經受傷的兔子殺死，放進包裹裏，熟練點開早已安裝好的功能插件，將兔子分解成四腿。

    用叉子將兔腿架在火上烤，秦葉鬆了一口氣，靠著樹幹放鬆下身心，開口道：“楊軒……”

    “嗯？”

    “那些村民，將來會怎麽樣？”

    “不知道……”楊軒捏著小虎的毛皮，“經曆了這樣的事，多多少少會有些教訓吧。我們也做不了什麽，隻能希望他們能早日醒悟了。”

    “說的也是……”秦葉頓了頓，說道，“對了，你知道嗎？以前有些小說提到過虎骨之類的食材可以提高功力，《止戈》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功能？”

    “休想！”楊軒義正言辭，“不會給你的。”

    “那讓我抱抱吧，有點冷。”

    “上一秒你才剛開口說出那麽危險的話，我怎麽敢把它交給你？”

    “我保證隻是摸摸，”秦葉說道，“稍微信一下我的少女心好不好？”

    楊軒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把心愛的寵物交到這個屠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