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執著折扇，連忙站起身，躲到了椅子後邊，衝著百裏嫣然喊道：

    “丫頭，你怎麽又來了！”

    “我是來聽書的。”百裏嫣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生放心，我不會再打先生的臉了……”

    “哪兒也不能打！”先生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膏藥，齜牙咧嘴，一臉憋屈：“你這丫頭的一拳，比那幫大老粗的還重，先生我的臉現在還疼呢！”

    聽書的，大多都是常客，那天的事兒不少人也都在場，其中緣由大家心裏也都有數，也就是一個修仙的小姑娘和一個市井說書的先生之間的笑話罷了。

    一個穿綠綢緞的小老板，招了招手，衝先生喊道：“人家一個小姑娘才多大，走過幾座橋，你都吃了半輩子鹽了，矯情這個幹嘛，趕緊的開書吧！”

    先生擺了袖子，坐回竹椅上，搖著扇子，白了那小老板一眼：“開書開書，就知道開書，光點壺茶，也不見多打賞幾個銅板，等著活活餓死我，看你們去哪聽書去！”

    “先生不易，是該賞些銀子，大夥有散碎銀子的都賞個臉，我這先賞了！”小老板不僅沒生氣，還替先生吆喝了幾句。

    眾人心情都不錯，也都樂嗬地扔了些銅板。

    “好了好了，謝謝諸位的捧場。”先生衝著眾人拱了拱手，還不忘又提了一嘴：“要是那丫頭再想上來招呼，你們可得給我把她按住了。”

    眾人聽聞，哄堂大笑。

    “行嘞，交給我們了！”

    “這點事叫事兒嗎？”

    “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大家起著哄，百裏嫣然也不能說什麽，隻能委屈地躲在老道身旁。

    老道寵溺地看了她一眼，也跟著打起了哈哈：“嫣然啊，一會兒你要是真被人打了，可千萬別說是我的徒弟，不可連累為師，知道了嗎？”

    “哦！”百裏嫣然衝老道辦了個鬼臉，獨自坐到了一邊。

    台上的先生，氣也出了，賞錢也賺到了，心滿自足地拍了醒木。

    啪——

    醒木響起，整個茶社頓時啞然無聲，這是對說書人的尊重。

    先生起身，折扇一展，向百裏嫣然和老道那邊一指。

    “我接下來要講，是一則關於修仙問道的異事。”

    “原本，我們仙山上下來的小丫頭在場，我是不想再說這段書的，但是剛才思量了一番，這書還是不得不講。因為，這則異事，乃是我先祖在家傳古書中親自所撰，雖聽之離奇，但多半它還就是個真事。”

    先生瞥了一眼百裏嫣然，見她沒有衝上台的意思，便接著講了下去。

    “相傳，千百年前，這昆侖仙山還沒有八派之分，單就是昆侖仙門一派，仙門之中，有一修士，名叫王也，天資聰穎，三歲修仙，五歲凝氣，可謂是不世天才。”

    “像他這樣的天才，原本隻要勤加修煉，飛升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可天不遂人願，在他突破到金丹期的那年，盤踞在霧冥界的妖族降世，征戰仙門，意欲一統人間界，王也作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本可不介入這場和妖族的大戰，但是終歸，他還是隨著門中長老去了。”

    “他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至於仙門同霧冥界的那場血戰，更是一連鬥了十數年，越鬥，仙門越發覺得吃力，熬到最後，也隻能勉力支撐，甚至不敢再主動邀戰。”

    先生長歎一口氣，望向了天花板。

    他這一停，台子下的觀眾有些坐不住了，連忙催促著：

    “先生快說啊，下邊呢？”

    “打不過怎麽辦，仙門就被滅了嗎？”

    “王也呢，他到底是去哪了？”

    百裏嫣然也想喊上一句，可想想之前的所作所為，還是忍住了。

    她攥著小手，焦急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劇情，無意間，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老道。

    此刻的老道，雙拳緊握，白須飄飄，顯然已經動了真氣。

    百裏嫣然不解，師父之前聽書，從來都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向來也沒有這麽認真過，難道說師父也開竅了，有了要上台打人的衝動了？

    百裏嫣然突然期待了起來，師父要是出手拆了先生的台，那場麵一定很熱鬧！

    台上的先生，吊足台下人的胃口以後，又故意慢悠悠嘬了口茶，這才繼續講了下去：

    “話說那一日，天下妖族集結在了昆侖仙山北山門。這些妖魔，個個都有著飛天遁地的本事，足足有數十萬大軍。再看仙門的修士，加上隻有七八歲的童子，也不過隻有兩千多人，孰強孰弱，瞎子都能看出來。”

    “妖王一聲令下，關乎人間界存亡的最後一戰就這樣打響了，兩千修士，拚死抵抗了七天七夜，終究還是敗下陣來，被妖族破了山門，毀了不少仙宮。”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身披黑袍的修士從天而降。這修士腳下是一把天藍色巨劍，名叫‘飛行器’，身上一件銀光四射的寶甲，名叫‘鋼鐵戰衣’，再說他手上，那可是一把天上地下隻此一件的神弩，名叫‘巴雷特’，神弩所指之處，任你是再厲害的妖魔，也會在頃刻喪命！”

    “你們知道，這修士是誰嗎？”

    先生這話一勾，不少人都喊出了他的名字。

    先生點頭：“不錯，正是已然離去的王也，王也因為這身靈裝，也被人成為‘太上鋼鐵真人’，就是這樣一位大人物，殲滅眾妖，力挽狂瀾以後，卻被門中長老喚做妖邪，沒幾天就被逐出了師門，你們說，氣不氣人？”

    “更可氣的，還在後邊呢，王也離開昆侖仙山以後，仙門的長老們覺得他所持有的靈裝實在太過霸道，派出弟子四周搜尋他的下落，將他騙回了仙門，並要求他將靈裝交予仙門保管！”

    “自那以後啊，便再也沒有了王也真人的音信，他的靈裝到底有沒有上交，不得而知，他本人是仙逝了，還是飛升了，也是不得而知。”

    “我祖上有幸知道實情，卻也無法向世人吐露，隻得寫入書中，流傳於後人。”

    先生講完，飲口茶，又看向了百裏嫣然：“丫頭啊，你是在哪座仙山修習啊？”

    “我嗎？”

    百裏嫣然指了指自己，正愈作答，老道突然起身離開了茶館。

    “嫣然，我們走。”

    百裏嫣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見老道似乎心情不太好，便也沒有多問。

    她倉促地衝著台上的先生拱了拱手。

    “先生，我和師父還有事，回頭再來聽您說書！”

    話罷，百裏嫣然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