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並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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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擔心藥膏的味道會出賣自己,於是乎先回了住處一趟。
    換下被燒爛的衣服,飽食一餐,才靜靜地站到崗位上。
    傷勢隱隱作祟,她卻隻能暗中狼狽。
    殿內,大家都在議論昨夜發生的事。
    她才聽說,因為大火燒毀了統衛兒子的遺物與遺像,令他大受打擊,今日已然病倒在臥。
    據說隻要稍微走近偏院,就能清楚地聽見裏頭傳出綿綿哭聲。
    實慘無疑。
    她因為良心上很過意不去,所以一直出奇的安靜。
    其實暴哭不止的何止他一人。
    小祖宗這邊也沒好到哪去。
    中午,因為小祖宗連著兩餐食不下咽,祝雲笈特意趕來安慰。
    他卻一直都沒出現。
    那個始作俑者,那個罪魁禍首!
    轉念又想,他來了,狀況也許反而會更糟。
    一想到他對小祖宗所說的那些絕情絕義的話……想著想著,她居然麵紅耳熱起來。
    於是乎念頭一斷,作別愁雲慘淡。
    好不容易,捱到太陽下山,拖著一身疲倦,她懶懶得回到了自己房中。
    一開門,卻驚見某位仁兄正臉色無恙地端坐於桌前,埋著頭批看公文。
    見她來了,他居然還有臉衝她微微一笑!
    “笑你個頭!”她叉著腰,忍著痛,直接破口大罵:“滾,這裏不歡迎你!”
    “傷還很疼嗎?”
    她實在是站不住了,尾椎處正火燒火燎,於是按著腰,一步三晃地挪到了床邊,自顧自躺下。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打死你了,自己跪安吧。”
    他反倒坐到了床邊。
    嚇得她立馬攥緊被角往裏頭躲閃。
    “都說了男女相授不親,聽不懂人話嗎?我是女的,我真是女的!”
    “變回貓,我給你敷藥。”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若非因為你,我何至於受此大苦?如今倒來這裏假惺惺的。將藥留下,我自己會敷!”
    他抓住被角就要掀。
    嚇得她鬼嚷:“你是不是閑的慌?”
    他從袖中掏出藥罐,“再不變我就用定身術了,一,二——”
    她是絕不會讓他有機會數到三的。
    “喵嗚!”一變成貓,立馬傳來她的一聲獸吼。
    可惜威力不足,難以使他流露出零星半點的害怕,表情依舊風雲叱吒。
    他細膩地上好了藥,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奉上了還算誠摯的道歉:“我最不願見,便是你因此受傷,抱歉了。”
    “大錯已鑄,多說何益?”
    他伸手摸了她一把。
    她立馬一臉嫌棄地窩藏到角落裏。
    他看著她,三隻眼裏同時充滿憐惜。“別怕,我不吃貓肉。”
    “你可以滾了!”
    他深皺眉,“你就這麽討厭我?”
    她哼了一聲,神色微慍,“說正經的,我現在特別累,你行行好,讓我先休息一下吧。”
    “累?”
    一隻大手突然靠了過來。
    靠在了她小小的額頭上。
    然後是一聲訝然:“怎麽這麽燙?”
    她本來正因為此急著想趕他走。
    但既然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秘密,這樁事情也就不再那麽急迫了。
    於是心安理得的躺倒。
    感受著他為了治傷,將仙力一點點送入她的體內,半分愧疚不曾。
    活該,誰讓他先欺騙她了!
    迷迷糊糊,將睡未睡之時,她想起了那段因為意外而起又因意外而斷的告白。
    心情莫名激動。
    可一想到自己正是他的狼星劫,是他的禍禍,她就不得不再三的警告自己要保持鎮定。
    不是所有的結緣都是喜事,這一點,她在師上墮魔時,便已體會得又深刻又透徹。
    現在,為了她好,與他好,找回真身仍是當備之急。
    有時候,離開是割舍,也是保命……
    想著想著,昏睡過去。
    一夜無事。
    天還沒亮,她便伸著懶腰醒了過來。
    回頭一看,尾巴上的傷勢已全然好了。
    他趺坐在床邊,渾身散發出濃濃的冥想者專有的味道。
    她位於側麵,目光由耳尖延伸到脖子深處,在沉寂中無所顧忌地賞析著他好看的側顏。
    沒過多久,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天色,然後挽袖而起。
    她立馬閉緊雙眼。
    這場偷看的遊戲,她是唯一的參與者,卻因為心頭的竊喜,覺得自己已然贏下了整個世界。
    用耳朵聽,他先是走到了桌邊,然後是鏡前,稍作整頓,便步出了房間。
    沒有告別,什麽都輕輕的,顯然他以為她還在睡。
    終於他離開了這裏。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早是縈心可慣,更那堪頻頻顧盼。
    日子逐漸不是人。
    ---
    小祖宗徹底絕食了。
    統衛已哭瘋。
    近期的朝巡與暮巡清靜了許多。
    他已經好幾天沒來找她了。
    也許是怕她仍在生氣。
    也許是怕她繼續討要真身。
    總之,他匿了。
    輪了閑,她坐在池塘邊上泡腳。
    一邊以身作責,教導仙鯉們何謂人世險惡。
    一邊暗中埋怨他真似個縮頭烏龜。
    正考慮要不要主動出擊時,一陣吵鬧忽然聳動。
    隱隱約約之間,聽到事情好像與他有關。
    嚇得她火速拔腳穿鞋,再不能更慌亂了。
    連褲管都沒撥好,直接就往前院開跑。
    到達時,那裏已經圍滿了其他護衛。
    四周充斥著各路小道消息。
    “是個女河神!”
    “命真好,前腳剛踩進陷阱,便被護禦撞上了,這才撿回半條命。”
    “長得還挺漂亮。”
    “聽說一路昏迷,誰知道救不救得成!”
    直到後來,落難者被護送到了偏院,看熱鬧的人潮才漸漸散去。
    她開始認真尋思,要不要化成貓形,好方便探聽虛實。
    這當兒,突然一隻大手憑空而現,一把握住她的肩頭。
    媽耶!
    嚇得她差點魂裂。
    一回頭,惡狠狠地瞪著來人,生氣中詰問:“你怕是個鬼吧?走路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仍一臉嚴肅,身上有洇濕的痕印,以及淡淡的汗味。
    他盯著她的臉龐看了一會兒,才出口譏諷:“怎麽每回的熱鬧都少不了你?”
    “我還以為是你出事了呢。”
    他聽見這話,沒笑,目光於不經意的流轉之間變得溫和許多,“擔心我?”
    她搖頭,死鴨子嘴硬,“可惜不是你!”
    換他冷冷一哂。
    她看著他的臉龐,既擔心,又僥幸,“那個咒陣又出現了?”
    他點點頭,“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
    “這雖是她的不幸,但對案情卻是個進展。”
    他聽罷,未作聲,隻定定地盯著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