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鼎立 第八十八章 必死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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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玉深知,黑龍關內,不會再有人出來,這剩餘的六千五百人,便是如同棄子一般,拿來救場用的!
    史寥不會不明白,若是開門馳援,這小規模騎戰,將被雙方一點點添加籌碼的方式,轉變為無法掙脫的絞肉磨盤。
    而守城一事,原本占據優勢的閉門不出,則會徹底打破。距如今的戰報來看,不算胡樓春的送死之舉,每死十三個士卒,才能夠換掉一個明軍。這些人,大都倒在了路上。
    若是雙方拉開架勢,實打實的以沙場衝殺決定勝負,驤軍這十五萬人,落在城外上百萬的四國兵將中,恐怕也隻會激起一些微小水花。
    平常攻守城池,能夠達到八換一,已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史寥這個夏洲當世據守無雙的名號,的確屬實,並無虛假。
    先前開門,算是史寥迫不得已,更是胡樓春拿六千人的命換來的。那架早已經被使了仙家術法的撞城車,一旦撞門,城門很有可能就此大開。
    即便城門同樣有仙家術法加持,但史寥賭不起,所以驤軍重甲才突然救場,而長戈營出城的第一件事,也是毀去撞城車。
    後麵的得勝營如果衝殺進去,四國兵將,一定會不計代價死命攻城,到時得局麵便是洪水滔天,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薑玉巴不得史寥腦袋進了水,親率驤軍大開城門迎敵。到時候,這十三換一的恐怖戰損,必會下降。甚至人海湧動中,連一換一都是奢求。
    因為如此方式,驤軍不論如何驍勇,也都會被這巨大的壓力打的潰敗。而戰場上,死人最多的,絕不是兩軍對壘,而是一方追殺那潰不成軍的逃亡兵將。
    而即便史寥不會隨了自己的願,打開城門衝殺,她薑玉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值。
    那城頭向下望,足以清晰的看到這六千五百人孤立無援的慘烈下場。黑龍關外方圓幾百裏,早就被四國兵將圍的水泄不通,無處可逃。動搖守城的驤軍士氣,也同樣會將那十三換一的戰損降一降。到時,誰又會相信一個隨時舍得放棄自家嫡係的將軍。
    再者,城頭上接二連三的修士廝殺,還未有具體結果。這城上城下兩處戰場,已經有一處立於不敗之地。其實隻要贏下任何一場,她薑玉都算是大勝。
    而禾必涸那裏的軍心士氣,雖然將那總計六千送死的得勝營與能歸營看在眼裏,但其實影響不大。不是自家嫡係兄弟,多多少少也都能接受,至少也不會影響到其餘幾國。
    甚至,隻要說出去,是胡樓春主動請戰,可能還會士氣高漲,從容就義的沙場大將,向來最是受人崇敬。
    早在開戰之前,史寥就將驤軍中近二百人的大小將軍都尉叫在一起,隻問了一個問題。若是遇到必須要死上一部分人的情況,該當如何?滿座皆寂然無聲!
    他們這些人,混到今日這個位置,都是一次次拿著自己的腦袋拚出來的結果。真到了有死無生的境地,誰都敢說上一句,自家手底下,沒有孬種!
    可真要是此時便要決定一下,誰死誰活的問題,卻都難開口。即便自己願意,那一幹同袍的生死之事,又怎能被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言語來決定?
    率先開口的,不是驤軍之人。代替柳堂暫領子營軍務,自京都趕赴戰場的於讓,坦然開口:“長戈營的軍餉,大明最重,最該首當其衝”!
    身為胤王親軍的長戈營,募兵時除去原本那道可以修煉的苛刻門檻,還有一條規矩阻攔了不少有意從軍之人。戰場中,凡有絕境,必率先赴死。
    因此,周正清將軍餉設的極高,是大明其他各軍的三倍有餘。即便士卒死後,其一家也會繼續得兩年餉銀以及一大筆撫恤。父母子女由胤王府贍養,其妻可入各地織造局。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驤軍自家地盤上,怎能讓外人抖摟威風。
    一個濃眉的將軍起身,瞪圓了眼睛開口:“驤軍內除去家中獨子者、有妻兒子女者,問上句,敢戰死否,決無人會退後半步”!
    一眾披甲者,無論官職,皆肅穆起身,高聲道:“末將願死”!
    聲音響徹整座軍帳!
    誰不惜命?誰不貪戀紅塵的酒色財氣?但凡是能夠掙紮著求存,誰願意放下這世間形形色色令人憂心忡忡卻又神往的紛紛擾擾,無非是有那比命更重的東西。
    那一日後,這座軍事重地本就稀少的筆墨紙硯,具售賣一空。甚至連街上粗通文章之人,皆被請到了軍營。替那十五萬驤軍士卒,寫一封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能夠寄回親眷手中的家書。
    孫高棟率領六千五百人重甲騎兵衝鋒,驤軍占據頭尾,長戈營居中,人與馬一起嘶吼著。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那蒼梧不滿六千的重騎,仿佛毒蛇吐信。
    蒼梧軍陣中,已經有士卒開始策馬飛馳,企圖繞開軍陣,不願繼續衝殺。黑龍關城頭的五雷弩,對此恍若未覺,沒有半分動靜。
    秦厚咬牙衝陣,他不敢產生一絲退意,不說自家將軍與那位薑帥的問責,隻要他帶兵繞開,等那驤軍順利回返黑龍關,自己必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城頭上的五雷弩,至今還未吐露獠牙,不過是想給他或者說是給這六千士卒一個選擇的機會。逃了,可能會活,迎戰,則必會死在驤軍重甲之手。
    原本的一萬騎,隻剩下了不到六成。沙場廝殺,戰損到三成,便足以使陣型散亂,潰不成軍。到此時,自己這隻禾將軍的嫡係鐵騎,還隻是亂象初顯的原因,無非是投降無路,敗退無門而已。
    可有一便有二,再度有人不願再做這明知必死的徒勞掙紮。看著由稀疏人影脫離軍陣,再到大批士卒逃生,秦厚目眥欲裂,但卻無力阻攔。
    剛剛做了逃兵的,至少也有兩千之數,自己身後剩餘的,也並非盡是死忠之人。不過是心裏都清楚一件事,戰場逃兵,特別是在這座戰場的逃兵,下場絕不會好。這些人,在生與死的巨大壓力下,腦子拎不清了。
    孫高棟帶領的兩千前軍已然交鋒,於讓卻突然回頭,這個出身鎮北軍,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眼中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