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葉窗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

    偌大的辦公室內忽然變的很暗。

    奇怪的氣氛正在不斷蔓延，但所有人臉上都恨不得寫上‘這裏什麽事都沒發生’。

    李觀潮喝著養生水，其他人先後落座，隻是他右邊的椅子一直沒人坐，直到最後一個人不得不坐。

    坐下的是一個年輕人，留著一個幹練的寸頭。

    從他脖子的粗度和下顎的鼓起來看，一看就是一個經常舉鐵的人。

    長相在這群歪瓜裂棗中屬於上乘，手裏拿著圓珠筆和外包裝是牛皮紙的本子，目不斜視，眼神特別專注的看著現在還什麽都沒有白板。

    所以他地位最低沒錯了...

    而在大家的有意為之下，吳勇坐在了右下角最後一個位置，和李觀潮的左上第一個位置恰巧是最遠的距離。

    剛剛臉色已經有些黑的黃警官這時來到了白板前，躊躇了片刻。

    按道理來講，作為領導，他現在應該緩和一下手下們的關係，並各打二十大板，大家礙於顏麵，握手言和，再和和稀泥，然後其樂融融。

    但顯然他現在不能這麽做。

    萬一李觀潮不給他臉...他這個行動小隊隊長兼職特別行動小組組長怎麽下台？

    屆時就不是威嚴掃地的問題，而是顏麵無存的事情。

    所以片刻之後黃警官咳了一聲，決定剛才就當自己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他開口道：“之前的會議上已經做過案情分析以及目標分配，接下來就目前的線索我們來分組計劃行動。“

    ……

    “線索一，隕石案件發生後，新區空樓的臨街監控拍攝到了一道黑影。”

    按下遙控器，投影儀在兩用白板上投射出影像，隻有短短十幾秒，而黑影出現時到消失不過短短一秒。

    由於光線相對昏暗，距離較遠，別說正臉，在最慢倍速的播放下，仍然一片模糊，隻能確定似乎是個人。

    李觀潮看了看，覺得還蠻帥的。

    在這瞬間，他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路線，新區內的監控極少，周遭大片的荒野，又在黑夜，除了臨近樓盤附近的路口有幾個監控，其他地方一片黑。

    這應該是自己唯一留下的線索。

    ……

    “線索二，隕石坑附近的腳印。”

    “線索三，打鬥痕跡留下的衣物纖維。”

    “線索四....

    一共十條線索被一條條細說，但所有人都知道，希望找到凶手的希望似乎十分渺茫，除非在接下來的行動中有重大發現。

    然後黃警官開始分組。

    十人被分成了五組，按照線索進行排查，有任何發現，需要任何幫助，都可以要求任何部門提供幫助。

    其中吳勇在其中，而李觀潮則然而然的是剩餘的五人其中之一。

    黃警官又道：“除了出外勤的，剩下的人隻有一件事。“

    投影儀再次亮起，李觀潮眼睛一眯知道正事兒來了。

    “在這顆隕石落下時，我們臨江省內同時還有四顆隕石先後著陸，沒有造成傷亡，也沒有血案發生。”

    “但卻發現了腳印。”

    “這是今天早上有關部門傳來的消息，你們負責聯絡他們獲取足夠信息，進行組內的檢驗和對比，如果需要出外勤，告訴我。”

    話畢，他利落的一拍手，今天剛剛組成的行動小隊一哄而散。

    黃警官對李觀潮用了一個顏色。

    李觀潮站了起來，跟他走進了獨立辦公室。

    其餘留守的四人，看到這一幕後又互相對視了一番，不用說話大家也都懂，哪怕李觀潮的關係真的過硬，但黃警官也不得不稍微溫和的警告他一下。

    這事兒不能當著大家的麵上做，不會讓李觀潮感到難堪，但總歸應該會讓他以後稍微收斂一些。

    都是人精，所以最後都微微一笑。

    ……

    ……

    獨立辦公室內繼承了黃警官的一貫冷清風格。

    除了一張會客沙發，以及兩把椅子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必備的辦公用品，牆壁上沒有任何裝飾物，辦公桌上沒有一個相框。

    黃警官率先步入其中，沒有選擇坐在辦公桌後必然是這一層最豪華最舒適的辦公椅，而是坐在了會客沙發上。

    這個舉動可以模糊了上下級的界限，黃警官顯然是一個十分懂得分寸的人。

    李觀潮坐在了他對麵的會客椅上，在藤椅上癱瘓了數年的他很難坐的筆直，所以還是懶散坐姿。

    黃警官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拿起了桌上有些簡陋的茶具準備沏茶。

    李觀潮覺得實在沒這個必要，於是開口道：“銀卡收到了吧？”

    黃警官點了點頭，這一句話就讓他這個上司氣勢弱了一籌，銀卡代表的不是在老骨記的偶遇，而是讓他點到為止的內在含義。

    李觀潮第二句話：“福利院的事情不要再查了。”

    黃警官神色一凝，但都是聰明人，知道否不否認並沒有什麽意義，李觀潮的話讓他明白再查下去就是過界，現在適可而止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怎麽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

    李觀潮第三句話：“你多大了？”

    黃警官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看著李觀潮神色從容，坐姿自然，雖然因為椅子矮的原因好像矮了一截，但似乎在這場談話中，主動權一直在他的手中。

    並且因為忌憚的緣故，黃警官不能奪回主動權。

    可是...在這裏明明自己才是上司...

    黃警官決定給予自己的態度，於是不畏不亢的回答道：“37..”

    說完，麵對著眼前如此年輕的李觀潮，他內心油然而生了一種羞恥感...

    這並不是因為李觀潮盛氣淩人，實際上李觀潮的語氣一直非常柔和，隻是源於組內的身份地位，與實際身份地位的反差在這種獨立空間的環境裏，在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模糊了所有邊界，造成了一種叫做荒謬東西在蔓延。

    李觀潮顯然沒有這種感覺，聽到黃警官的回答，他點了點頭，評價道：“正值壯年，能力不錯，處世也算練達...”

    黃警官：“……”

    他從未想過，他和李觀潮的談話是這樣的，不適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隻是李觀潮的話語話未結束，頓了片刻之後鄭重囑咐了一句：“黃警官，以後你要好好幹。”

    “……”

    話畢，李觀潮站了起來，一擺手，走出了辦公室。

    當大門關閉的那一刻，黃警官感覺自己的神經有些錯亂...

    很快他畢竟是聰明人，很快捋出了一個線頭..想到李觀潮最後一句話...

    這意思是不是以後會提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