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秦家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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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連君聞言,忙不迭上前給堂姐見禮,等抬頭時,眼睛仍暗暗往車內看了一眼。

    王巧兒見堂弟這呆愣的模樣,不禁輕笑起來。

    說起來,王巧兒和他雖稱為堂姐弟,卻已是隔了好幾房的了,不過因為都長居京城,倒是時常來往,關係倒是極不錯的。

    這次於氏進京在王家走動幾回,王連君的母親曾氏便看到了丘氏姐妹,幾次來往後,便喜歡上丘如意,認為她既知規矩又性情爽利,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這曾氏倒也有自知之明,她家也隻是小康之家,雖衣食無憂,對比著丘家,卻實在太過寒酸,再則丘如意父兄皆有功名,而王連君卻隻是個秀才,怎麽看都是門不當戶不對。

    所以曾氏雖心裏著實喜歡丘如意,卻輕易不敢在於氏等人跟前,流露出求娶的意思來。

    不過,到底心中放不下,故曾氏便不免在兒子跟前長籲短歎,歎自家沒福氣,今生再也求不來這般合心的媳婦來。

    王連君雖家境一般,人卻有幾分才情,不然也不會得盧國公府大公子的青睞,被以禮相交,這心裏便有些傲氣。

    初聽母親提丘如意,他尚不以為意,大丈夫何患無妻,隻要自己將來讀書有成,一朝金榜題名,天下皆知,還怕娶不到絕色的女子嗎?

    不過,後來見母親日日提那丘如意。他便不由暗暗疑惑:母親又不是沒見好的,就說王家女子也有不少好的,卻沒見能得母親如此誇獎。莫非這個丘如意真是那般好?

    王連君不由暗暗留了心,故聽說長慶曾在順陽城內居住過,便忍不住開口打聽。

    今天,他又去盧國公府借書,一看到丘如源正走在一輛大車前護送,他知道裏定是女眷,就鬼使神差地擠上前去打招呼。

    再說此時。王連君聽到堂姐的輕笑聲,暗疑自己的心事被堂姐看穿。不由紅了臉,忙把目光往別處看去。

    王巧兒笑過後,眼見堂弟更加忸怩起來,越發覺得好笑。卻又怕臊著他,便忙轉了話,心裏卻不免可惜。

    這王連君長得一表人才,又有才華,據父親考較後,說他下科必能中舉,接著中進士,也是極有可能的,父親一向看人極準。丘如源便是其中之一,所以王巧兒對父親此番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的。

    如此。他與丘如意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雖然家世差了點,但寧欺白頭翁,不欺少年窮,隻要他一朝登科,長途不可限量。

    但於氏卻又是另一種看法。

    原來雖然曾氏因家境羞於開口,但她的心思卻在不經意中時常流露出,早就被人看在眼中。

    王巧兒也有成人之美。便在婆婆跟前提了一句。

    於氏細問他家境及本人後,她原本就沒想把女兒高嫁。故對他的家境倒沒什麽說的,卻對他本人有些不放心。

    有才華便不免傲氣,這也罷了,於氏也沒想給女兒找個窩囊廢。

    但聽說王連君和安世誠極有交情,於氏便不免擔心,這是因為他會鑽營善獻媚的,不然一個秀才怎麽就攀上了國公府。

    如果真是如此,一旦他日後發達了,丘家再不能成其助力時,女兒怕不免會受委屈了。

    不過於氏也恐自己下結論太武斷,故也未一口回絕,想著再好好觀察一下,免得錯過佳婿。

    王巧兒便有心幫著堂弟一把,於是在車馬前,和他說了半天的話,丘如源也知妻子心意,又相中了王連君的才華,便也在一邊問東問西的。

    車內的丘如意和丘若蘭自然也字字聽得清楚,見丘如源在大街上連學問都考較上了,二人豈會不知他的心思,丘如意便不好意思起來,況且又守著丘若蘭,越發地渾身不自在。

    幸好丘若蘭知她少女臉皮薄,也不說破,隻管眯眼含笑聽著,聽了半天,悄聲笑道:“倒是個怪可愛的書呆子。”

    丘如意心中暗道,你這是沒見過真正的書呆子,與別人相比,這個人算是知趣的了。

    丘若蘭見丘如意一臉紅暈眼神迷離,以為她動了心思,便又悄笑道:“看源大哥問得那個起勁,莫不是真要他做我的姐夫不成?就是不知人長得好不好看,可與姐姐相配否。”

    丘如意被丘若蘭奚落,不由羞惱地反擊道:“親戚見了麵相互問候幾句罷了,你小小年紀想的也忒多了,你既然喜歡他的呆樣,不如讓我母親做媒,選他做你的夫君好了。”

    丘若蘭不依,便要來撓丘如意,丘如意慌忙躲閃,二人這一番動作,便鬧得車身微動,王巧兒不由看向車內,笑道:“你這兩個丫頭做什麽呢,我一時不在,就打起來了。”

    丘如意隻好住了手,與丘若蘭二人正襟危坐起來。

    王連君早就留神聽到裏麵嬌音縈縈,雖聽不真切到底在說什麽,卻越發勾得人心癢,後麵聽到如玉珠般的少女嬌笑,更是引人遐想。

    王連君浮想聯翩之時,卻不知身後正有一輛華麗馬車急速駛來,那趕車的人口內叫道:“不相幹的人回避開來。”

    王連君便不能及時閃身躲過,等回過神來時,恰正好擋在馬車前,唬得車夫急忙勒住韁繩,怒喝道:“你這個人,怎麽不知道躲閃?沒長耳朵嗎?”

    王連君看著高舉著蹄子驟然停在自己跟前的高壯馬匹,也被嚇出一身冷汗來,如果不能及時阻住馬匹,雖然車行得不算太快,可真被馬踏過去,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饒是這樣,他身後的書童已被嚇得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書盡數掉落在地,早被馬蹄踏得稀爛。

    那車夫看王連君怔怔站在那裏,便又叫道:“還不快退一邊去,莫不是想訛詐。”

    若是往日,王連君或許也就好漢不吃眼前虧息事寧人了,但今天情況卻有些不同。

    一來,這些書是他自盧國公府借來的,極為難得,如今破損了,他卻無處再尋了來歸還;二來則是,守著丘氏眾人,他若是退縮了,也顯得太慫了,以後也不必在親戚跟前立足了。

    王連君看一眼車上寫著的一個“秦”字,又見趕車人五大三粗的,便已猜到是京城哪一家,此時便冷笑道:“我堂堂讀書人可作不來訛詐之事,不過今日事也不能輕易了了,你把我的書弄破了……”

    哪知他話未說完,便見車簾子一閃,一塊銀錠就扔到他的跟前,隻聽裏麵一個女子冷冷說道:“這些錢應該夠賠你的書了,快躲開,我們還要趕路呢。”

    王連君看著地上的銀子,不由氣得臉紅脖子粗,還真當他是訛詐了。

    趕車人也跟著粗聲粗氣地喝道:“那讀書人快把銀子揀起來,趕緊讓路,別耽誤我們趕路。”

    王連君冷笑:“你可知那馬蹄下是什麽書,這點銀子就想打發人?”

    趕車人便嘲笑道:“還說不是訛詐人,這不就現了形了。”

    車內女子此時也輕笑起來,雖聲如銀鈴,但聽在王連君的耳中,隻覺刺耳的很。

    車內女子笑罷,說道:“我現在急趕著時間,沒工夫和你理論這些,這樣吧,你先讓開路,讓我們過去,你隨後到城北秦將軍府,到時再詳談書價。”

    王連君盛怒,此時他已經不是為了搏美人青目,而為了自己讀書人的尊嚴,也要好好理論一番了。

    王連君昂然立於馬車前,冷斥道:“我還沒窮到買不起書的地步,此時也不和你說書的事情,隻說鬧市之中,哪有急駛車馬的理,若是傷了人……”

    車中女子打斷道:“有沒有這個理,我不管,反正朝中沒有規定不許鬧市行車。你也沒傷到,真要是傷了人,我自有處理的辦法,不勞你費心,我現在趕時間,沒空和你費話。老宋,再給他些銀子,讓他快些閃開。”

    王連君幾次說話,都被這女子無理打斷,又被她連連看輕,不由氣得臉色鐵青,方要再次開口,丘如源已經走上前,拉著王連君勸道:“罷了,大丈夫何必和個弱女子一般見識,放他們過去吧,許是真有急事。若真有什麽不妥處,我們就去秦將軍府,想來小姐不會賴了帳吧。”

    被丘如源這麽一勸,王連君雖心有不甘,卻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移步到旁邊,那車夫便一甩鞭子,就要趕車,冷不丁,卻聽王家書童哎呀地叫起疼來。

    原來方才他被嚇得半死,此時才要站起身來,這才發現方才驚慌中扭了腳。

    秦家馬車夫見狀不由皺了眉頭,車中女子便道:“再給他些銀了,快些趕車。”

    這時卻聽丘家馬車時似來一聲女子的清脆冷笑:“果然財大氣粗,莫非真當天下事都是能用銀子買來的嗎?”

    丘如源聞言,慌忙喝道:“如意,你住口。”

    王巧兒也急聲道:“好妹妹,別多事。”

    夫妻二人說罷,卻又覺得好象是哪裏不對,車裏的丘如意則歎氣,暗道,這話又不是我說的,關我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