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似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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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如意視線一直都在丘如海身上,此時猛聽丘如海提什麽“安公子”,驚訝之下眼睛便隨著丘如海目光看向一旁,旁邊赫然站著安世誠。

    原來丘如海方才是與安世誠打招呼去了。

    安世誠原本正笑看著這兄妹二人說話,此時見丘如意眼睛看過來,他因二人婚約之事,便有些不自在,忙拱一拱手,便略轉偏了臉低下頭來。

    丘如意見安世誠仍如此守禮,心裏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還了禮,起身後不由轉頭嗔視丘如海。

    若是丘如源在此,定是直接喝住她,哪會讓她扒拉扒拉說那半天的話,在人前失了禮數。

    但丘如海則不同,他本就縱容妹妹,況且和安世誠也算不打不相識,都領略過彼此間的不堪,所以也沒甚可藏掖的,故方才便由著妹妹的性子說話,直到最後確實不妥時,才出言打斷了丘如意的話。

    此時看到丘如意似乎抱怨的目光,丘如海便笑著解釋道:“若是旁人,我自然早就攆了你去,安公子不是外人,彼此熟識,在他跟前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原本以安世誠對於氏為人處事上的了解,估計是不會這麽早就對丘如意說兩家結親之事的。

    但安世誠此時聽了丘如海“不是外人”之言,便隻當丘氏兄妹已經知道了,至少表明丘如海是知道的。

    安世誠如此一想。越發的拘謹有禮起來。

    倒是丘如意和哥哥更心意想通些,知道丘如海是指自己和安世誠幾次三番的矛盾衝突,便釋懷一笑:她都在安世誠麵前管兄長的房中事。如今在他麵前提一句嫁妝的話,想來他也該見怪不怪了。

    丘如意倒是坦蕩蕩和丘如海一起與安世誠寒暄,後見安世誠越來越忸怩,不由心中暗笑:他果然還是書呆子氣重,估計是極少與年輕女子相處的緣故,京城風氣如此開化,他竟還如此保守。倒真有些難得。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有了二人從前爭吵的經曆,再加上這裏是清修之地不易喧嘩。如今便是她真有不妥當之處,安世誠不得不強壓著心中火氣,也不知他心中憋屈成什麽樣呢。

    想到這裏丘如意便起了促狹心,故意附合著丘如海。沒話找話地和安世誠亂說一氣,趁便欣賞他不知是因氣憤還是不好意思而變得麵紅耳赤的窘迫模樣。

    倒是丘如海覺得他二人今天有些不對勁兒,便停止說話,隻管在旁玩味地來回看著他二人。

    安世誠立時發現,便強壓著欲與丘如意多相處一會兒的念頭,硬邦邦說道:“我還要去侍奉母親,不能過多逗留,和丘兄敘話,先行告辭了。”

    丘如海忙拱手作別道:“安兄請。請代我兄妹二人向夫人問安,因怕打擾夫人禮佛,故不敢過去拜見。還請夫人勿要見怪。”

    安世誠忙無妨,想一下,又道:“丘兄時常來此,可知此間有何好景可賞,待我母親禮佛後,也好陪著她老人家遊玩一番。”

    丘如意卻接過話去。笑道:“你問我二哥才是白做功呢。這間庵廟規矩極嚴,他也是因為熟了。這兩年才得進來,卻也隻在我母親跟前,哪裏敢在庵裏到處遊玩?今日你得以進來,想來一是因為世風如此,再則也多半是因為你家身份不同。依我說,你也不用操這份心,這裏的明因法師自然安排的妥當的。”

    丘如海暗看妹妹一眼,責怪道:“這是安兄的一片孝心,你何必把話說成這樣?我雖不知有何好風景,你卻對這裏極熟,何不推薦一二,以全安兄的孝心。”

    丘如意知道是因為自己說話太直,不符和二哥如今的圓滑處事,於是笑道:“倒是我顧慮不周了。夫人向來喜歡花木,這庵裏後麵幾株瓊花清秀淡雅倒真值得一賞,我每年這時過來,都會在午後偷了空閑過去觀賞的。”

    丘如意說到這裏一頓,複又笑道:“我看夫人素昔似乎更偏愛鮮豔濃香的,未必會喜歡這等素淡花木。幸好明因法師禪院裏倒是植了幾株垂絲海棠,如今正是花開鮮豔的時節,或許安公子可以請明因法師邀夫人去欣賞,明因法師最是個大方爽朗的,必會應允的。”

    安世誠連忙謝過,丘如意笑著還禮,然後各自離去。

    丘如海也陪妹妹回禪院,在路上,他便忍不住笑道:“後來倒也罷了,我看你先前和安世誠說話,怎麽好似帶了點調戲的意思在裏麵?”

    丘如意正色道:“你瞎說什麽呢,我一個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丘如海不以為意,笑道:“反正和你平日裏與他說話的腔調不同。”

    丘如意細想一下,不由點頭笑道:“可能是和他說話格外放鬆的緣故吧。其實也不怪我,看他一臉別扭樣兒,就讓人覺得好笑,此消彼長,所以我說話就放縱了些。再者,我到底是他的恩人呢——若不是我,他哪裏知道丘若蘭的德性,是我幫他避免了一場錯誤的姻緣,所以在他跟前,心態難免有些高高在上。二哥請放心,以後我會注意的,再不會這樣大意,幸好是他,若是換個人,隻怕就真得罪人了。”

    不過也可能知道,就算得罪安世誠,也不會惹出什麽禍事來的,所以她才敢麵對身為貴公子身份的他生些輕慢之心吧。

    丘如意心中暗驚,不由出口警告自己和丘如海道:“以後咱們真該注意些,總仗著是他家的救命恩人,故心生怠慢,這種心態真是要不得,完全一副挾恩圖報的模樣,實在不符合咱們家的為人行事。”

    丘如海便笑道:“這不消你說,咱們就是什麽樣人家,哪裏敢以盧國公府的恩人自居?便是安世誠現在看著客客氣氣的,但他那樣身份的,誰知什麽時候惹得他不

    不高興,就翻臉不認人。和他在一處,我可不絲毫不敢心生輕慢,一直小心謹慎著呢。不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是恃恩驕縱的人,今天該不是受趙月兒事件的影響,才會如此大意行事的吧。”

    丘如意聞言不由一怔,她到底是從哪裏又從何時生出來的自信,認為即便自己得罪了安世誠,也不會惹出禍事來的?

    就在丘如意含糊地讚同丘如海的推測時,安世誠正滿腹心事地慢慢往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尋思:方才丘如意說話間輕鬆自如,究竟是在代表什麽呢?

    若說她知道他二人的親事,在自己麵前,不是應該含羞帶嬌的嗎?

    若說她不知道兩家親事,所以才神情自若,但她說話的聲音語調為何又與從前不同?

    安世誠一邊暗道丘如意的心思實在是奇怪不可捉摸,一邊又忍不住回頭往丘如意兄妹二人的方向張望。

    卻不想,丘如意此時也正因為心裏的疑惑,亦趁著丘如海不備,悄悄往安世誠那邊看去。

    四目相接,雖然二人距離頗遠,丘如意卻又恍覺二人似近在咫尺,如今偷看卻被正主逮著,不由霞飛滿臉,靦腆一笑,欠一欠身,便轉過頭去繼續前行。

    安世誠難得見一回丘如意這般嬌羞模樣,一時竟看呆了。

    直到盧國公夫人派小尼姑來尋兒子,安世誠才回過神來,提步前行,心裏卻不由地苦苦思索:丘如意方才的那一笑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呢?

    好像她方才與自己說話時,亦有幾個頗為奇怪的笑容,莫不是其中也有什麽深意不成?

    可憐安世誠哪裏明白,那幾個奇怪的笑容,不過是丘如意想到自己解救了安世誠的姻緣,所以禁不住得意的笑罷了。

    安世誠直到走到母親跟前,仍想不出個頭緒來,隻好收了,恭恭敬敬上前和母親說話。

    盧國公夫人此時已禮佛完畢,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明因說些佛事,見兒子回來,便隨口問了幾句。

    安世誠一一回答了,又笑道:“方才遇著做完佛事的丘氏兄妹,彼此打了聲招呼,他們請兒子在母親跟前代為問安。”

    安世誠說這話的意思,其實是變相的提醒母親,可以請丘如海兄妹過來了。

    但盧國公夫人聞言,卻隻是淡然點了下頭,卻無其他的表示。

    安世誠見了,心裏不由隱隱有點失望。

    其實盧國公夫人已經認可了丘如意,她此時的心裏,並不把自己當高門的貴夫人,隻作一個長輩,所以,認為按長幼尊卑來說,丘如意該上來給自己請安,若她先提出來,事情便就變了味了。

    但對於丘如意來說,盧國公夫人位尊,她不召見自己,她如何敢上來自尋沒趣。

    兩方一時倒相持不下,卻也沒僵持多久,因為丘若蘭經過一番心裏鬥爭後,終於還是決定來福善庵走一趟。

    丘若蘭是為了終於病愈的母親還願來的,所以一上來就出手大方,什麽都要闊大一等的,香火錢亦是給的豐厚,好讓佛祖菩薩感知她對上天庇護母親的感恩戴德。

    對於這樣闊綽的主顧,福善庵的尼姑們自然歡迎,都笑著趕來獻殷勤,奉承話說了一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