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一頂高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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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家下人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不怕劉家的人,更沒想到盧國公府看中的這位兒媳會這樣的潑辣,所以一時倒愣在那裏,直到聽到劉婷的呼救聲,這才回過神齊齊往前奔去。

    丘家人當然不會乖乖地坐視不理,在杏兒的帶領下,也趕忙站出來阻攔。

    正鬧得不可開交,得到消息的於氏急急忙忙趕了回來,見此情景,不由傻了眼。

    當然傻眼的不隻於氏自己,還有跟隨而來的縣令夫人。

    原來因為當日匪徒之事,順陽縣令便不免得了禦下不嚴及治理不善的罪名,眼看就要丟了官。

    幸好當今皇上知道這位縣令才剛上任不足半年,完全是被周縣丞無辜連累的,故隻是讓人訓責了他一番,順便由從六官降到了正七品,卻讓他仍掌管順陽縣,也算是戴罪立功的意思。

    如此一來,順陽縣令便收起自己的一切小心思,兢兢業業地治理順陽縣。縣令夫人是個賢惠的,少不得夫唱婦隨在諸事上幫襯著。

    今天,縣令夫人又邀順陽城裏的眾夫人們勸農賑貧,於氏家財豐厚又敕命在身,再加上與盧國公府的親事,自然是縣令夫人巴結的重點對象。

    乍聽說國舅之女劉婷來丘家做客,縣令夫人不由起了結交之心,便要於氏代為引見。

    於氏深怕劉婷借故生事,有心讓縣令夫人作個見證,所以也不說破,點頭答應下。

    二人尋了個借口提前退場,就急匆匆趕著來到丘家,卻沒想到一進丘家內院,卻看到這麽個雞飛蛋打的場麵。

    縣令夫人悔之不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裏早把不厚道的於氏咒了幾遍。

    於氏便是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事情會鬧成這般難看,想到女兒的瘋癲模樣被外人看到眼中。也深悔不該請了縣令夫人過來。

    事情已然如此,於氏便也不再多想,趕著走上前來,喝道:“這是怎麽回事,還不快住手。”

    丘如意被母親這一喝斥,再看劉婷隻管在自己身下哭泣的慫樣。也覺得沒意思。便依言住了手,站起身來整理衣服。

    杏兒等人也住了手,走到丘如意跟前相到幫襯著收拾整理。

    劉婷在丫頭的攙扶下。也站起身來,也不等丫頭們幫著拾掇整齊,就蓬著頭,指著丘如意怒道:“好你個丘如意,竟敢如此待我,我回去看不整你個家破人亡。”

    丘如意冷哼一聲,抬手就要打掉鼻前的手指。劉婷也學得乖了,眼見丘如意手抬起,便慌忙收了手,口內仍不甘示弱:“你現在跪在我麵前,我還能饒你一命,不然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丘如意冷笑:“你少在這裏廢話。要滾趕緊滾。都這般模樣了,還敢嘴硬。便是嘴硬也要出了這丘家門才好。不然我還真不介意再教訓你一頓。”

    於氏見她二人爭吵,倒一時不好上前說話——欲勸慰劉婷,便少不得要謫貶女兒,她心裏自然不願意——既然不能勸解,倒不如暫且在一邊靜觀其變,萬幸的是,二人打鬥中,心裏還都知道分寸,白淨細膩的臉上倒都沒有一絲傷痕,身為女子,若是破了相,那才是真正解不開的結呢。

    於氏不說話,縣令夫人自然更不開口,劉婷如今是打也打不過,吵也吵不贏,心中怒火無處發泄,便轉眼看向於氏二人。

    因為今天行的是正事,為顯示莊重,於氏和縣令夫人都穿著官服,於氏是六品的安人,縣令夫人是七品的孺人,所以通過她二人的服飾,劉婷倒不難辯出於氏來,此時便指著於氏啐道:“果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商戶女子,竟將女兒教成這個樣子,真真是辱沒了這身衣服。”

    於氏聞言,麵色一峻,剛要開口,卻看到丘如意在劉婷身後衝自己擺手。

    原來丘如意知道因為她方才的行為,今天的事情很難化解,索性也不讓母親開口,自己走向前冷笑道:“朝廷既然敕封我母親為六品的夫人,必是她老人家夠格,怎麽聽你的意思,好像責怪當今皇上和太後娘娘識人不清,不如你英明。”

    劉婷惱怒:“你少在這裏胡亂嚼舌根子。皇上和太後娘娘日理萬機,管著多少家國大事,眼中哪裏會看到一個小小的六品安人,也太抬舉自己了,就衝她的出身,和你現在的表現,誰知她這個安人是怎麽坑蒙拐騙來的。”

    丘如意便笑道:“你這是在質疑吏部行事的公正?果然不愧是京城來的,就是比我們小地方的人有見識,一個閨閣女子,沒上過考場沒做過官,竟敢對吏部做事指手畫腳起來。”

    劉婷見丘如意句句堵著自己,氣得臉紅脖子粗,於氏從旁看了,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上前打圓場道:“都是小婦人教導不力,多有得罪,還請劉小姐見諒。”

    雖然劉婷今天吃了虧,但認真講起來,是她強闖民宅在先,出言不遜在後,直要理論起來,她和丘如意也是半斤八兩,一樣的沒規沒矩。

    若是劉婷此時借著於氏給搭的台階下了,也還算不太失臉麵。

    誰知,劉婷自小被嬌縱慣了,此時見於氏好聲好氣,便當於氏是個沒脾氣的好拿捏,本著擒賊先擒王,她倒高揚了聲音嗬斥於氏道:“原來這裏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自長這麽大,別說父母,就連太後和皇上都沒舍得重語說過我一次,今天卻在你這裏吃了虧,識相的,就讓你女兒過來三跪九叩,今天這事就算作罷,不然我讓你明天就扒了這身衣服。”

    於氏聞言不由皺了眉頭,丘如意則在旁冷笑:“三跪九叩,那是上拜天、下拜地、中拜君的,我便真拜了你,你也得有這個資格受著才成。”

    劉婷這會兒沒少受丘如意的冷嘲熱諷,倒也習慣了,但這句話,卻讓劉婷疑心丘如意譏諷她沒能做成皇後一事,心頭便湧起一股熱血來,指著丘如意罵道:“你休要得意,真以為自己能嫁入國公府,麻雀變鳳凰,做夢去吧。”

    說罷,劉婷轉身便往外走去,直到看不見劉婷的身影,知縣夫人才放下遮著臉麵的手,語氣不善,說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了。”

    於氏知道知縣夫人惱她的利用,忙賠禮道:“都是我顧慮不周,害您也卷了進來。”

    知縣夫人素知劉氏風評,方才看了劉婷的笑話,便算是和劉家結下梁子,若再得罪安氏皇親,丈夫以後的路越發難走了,便隻好歎道:“罷了,我這裏不相幹,倒是你也要想個對策才好,劉家人豈是咱們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於氏送走知縣夫人,便回來問女兒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就動起手來了?”

    丘如意笑道:“都是她出言不遜,還要拿鞭子抽打我的臉,這才到了那一步,不然依著女兒性子,也就是爭吵幾句的事情。”

    於氏歎氣,丘如意便拉著母親解釋道:“女兒原本也想著咱們家得罪不起劉家,她說她的,忍一忍也就算了,偏最後還是沒忍住。都是這半年來,天天被丘若蘭暗箭相傷,女兒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也是劉婷運氣背撞了來,還別說,這麽一舒筋活骨,女兒倒覺得心裏舒暢極了。”

    於氏見女兒沉默許久的臉上帶了久違的輕鬆笑容,一時倒說不出話來,隻在鼻子裏哼了一聲。

    丘如意又笑道:“女兒也想好了,就與這樣窩窩囊囊躲在暗處苟活一世,還不如隨心所欲地活上一天,若劉家真該有什麽動靜,拚著性命不要,女兒也要上京告禦狀。”

    於氏輕斥:“還和個孩子似地幼稚。”

    丘如意笑道:“不是女兒幼稚,而是女兒對皇上和太後娘娘有信心。他們管的乃是事關天下蒼生的大事,哪裏會為這點子小事出手,況且還在本就是劉婷有錯的情況下。再說了,劉婷是什麽樣的人,皇上和太後娘娘還能看不出來?不然也不會寧可讓太後母家丟了臉麵,也不讓親侄女劉婷做皇後。這種情況,定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就出手整治咱們家的。”

    於氏歎道:“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皇上和太後娘娘自然不會關注這點小事,隻怕有心人屈意討好劉婷,在那些貴人眼中,咱們不過螻蟻一般,抬個手指就能讓人永世不得翻身。更何況這個劉婷是個絕色的,誰知皇上那裏是個什麽心思。”

    丘如意心裏大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此時便勸解母親道:“女就算劉婷美成九天玄女,皇上也決不會動一點心思的。大楚朝讓這樣的人做皇後,女兒都覺得沒臉麵,況且是有大智慧英明神武的皇上,怎能看上她,不然就算她做不皇後,貴妃總能做上吧。”

    不提於氏如此提心吊膽,丘如意如何抱著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心思,隻說到了夜裏,長興帝那裏便得了消息。

    長興帝笑歎道:“這個丘如意,倒是會給朕戴高帽,就憑這一頂高帽,朕怎麽也得護著不讓劉氏難為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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