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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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世誠那邊已經咳得差不多了,見丘如意在那邊穩坐如泰山,也不由暗生埋怨:這個丘如意,往日裏是何等的伶牙俐齒,怎麽偏今日這般的嬌羞,若是此時此刻,她能有往日裏的三分潑辣,這個洞房花燭也不至於如此冷寂。

    不過埋怨歸埋怨,自己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情,還是該主動些,如此良辰美景,二人總不能枯坐一夜吧。

    安世誠想到這裏,又在繡墩上坐正,眼睛直往丘如意身上描。

    丘如意臉上越發地飛紅,她本就是個絕世佳人,此時在燈燭的掩映下,便似在臉上身上了灑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越發顯得嬌豔不可方物。

    安世誠不由心中蕩漾,恍惚中便抬手欲往丘如意的臂膀上摸去。

    不想丘如意因為許久不聞安世誠的動靜,心中疑惑,便偷眼瞧過去,目光恰好掃到安世誠伸過來的大手,不明所以地看向安世誠。

    安世誠沒想到被她逮個正著,迎著那雙清澈無塵的美目,他方才在心裏生起的色膽便立時漏了怯,隻得臨時把手轉了方向,佯作在額頭抹一把汗,打著哈哈道:“這天還真是有點熱。”

    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如今正值秋高氣爽的季節,怎麽會熱出汗來呢,丘如意不由抿嘴偷笑。

    安世誠瞧見,越發地尷尬起來,尤其是他發現自己額上還真有了一層汗水。

    這時室內又是一片寂靜,安世誠低眼瞅見丘如意嘴角仍似含了笑意,便疑心丘如意還在笑話自己方才的舉動,不由心裏又著了惱:他為夫,她是婦。他就是她的天,方才自己明明說過安歇了,她就該體貼地過來侍奉才是。

    不過,安世誠隨即又勸自己道:她今日才抬進他家的門,羞澀不敢上前也是應該的,眼下先洞房了才是正經。

    安世誠如此一想,便又鼓足了勇氣。笑看著丘如意的衣袖。另起話頭,說道:“這上麵的花兒也都是你自己親手繡上去的?”

    丘如意便點了點頭,安世誠笑著讚道:“倒看不出你一個千金小姐還有這般高超的技藝。”

    沒等丘如意搭腔。安世誠便就著方才的話,往前一步,就勢坐在丘如意的身旁,伸手牽過丘如意的衣袖。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說道:“近看越發地栩栩如生了。”

    丘如意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安世誠半抱在懷中了,卻因二人已是夫妻,不好躲避,隻得勉強道:‘夫君謬讚。如意不敢當。”

    安世誠聽到“夫君”二字,心中大樂,假惺惺地摩挲丘如意衣袖上的花兒。借機握住她的皓腕,便不肯放開。

    丘如意心中害羞。欲躲又不敢躲,偏安世誠的手又一點點地挪動,漸漸把丘如意的兩隻柔軟小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倒是黑白分明,別有一番風情。

    丘如意看了,卻覺得心中大窘,掙又掙不開,反倒被安世誠更大力地握住。

    安世誠也看到丘如意從臉紅到脖頸,心裏便有幾分得意,認為自己已經製住丘如意,如此一想,倒又不忍心太難為丘如意,便稍稍鬆手,笑道:“我一向知道你的繡工極好的,不然也不會特意讓你給我繡個香囊了。”

    原來兩家訂親後,一般新娘子要親手做些針線給夫家眾人,安世誠便特意提點讓丘如意給自己做一個香囊。

    原來安世誠每每想起丘如意送給丘若蘭的那個香囊,便不止一次地暗道僥幸,幸虧自己英明,不然差點就因為這個誤會,放棄同丘如意的親事,於是便額外讓丘如意多做一個香囊,以此來提醒她要謹言慎行。

    此時既然提到那個香囊,安世誠便忍不住要開口教訓,但想到今天乃是二人洞房花燭夜,隻得暫時忍耐。

    不想丘如意此時被安世誠抱在懷中,窘迫地差點要呼吸不上來了,此時便忙順著安世誠的話道:“香囊已經做好了,夫君可要看一看,也不隻是否合你的心意。”

    安世誠心裏隻想著他的洞房花燭夜,哪有什麽心思看香囊,便含糊道:“不必了,大半夜翻箱倒櫃地,太忙活人了,明天取來看也是一樣。”

    丘如意沒等安世誠說完話,便強站起身來,通紅著臉兒,快言快語道:“我把它放在隨身的衣包內,取來容易的很,不必等到明天。”

    說話間,丘如意便已經快步走到衣箱跟前,安世誠懷中一空,頓覺有些冷意,便也大步跟著走了過去。

    丘如意見安世誠亦步亦趨地緊跟著自己,不免有些心慌,從衣箱裏拿出一個小匣兒便擎了出來,安世誠便連匣帶手,一起緊握了,另一隻手則打開匣子。

    丘如意沒想到自己又落入安世誠的包圍圈裏,心中生出一絲沮喪,隻管低頭,等著安世誠口不從心的誇獎,哪知一等兩等,不見安世誠開口說話,隻依稀聽到他的呼吸聲。

    丘如意心中奇怪,抬頭看去,差點昏了過去。

    安世誠自匣中取出的物件,哪裏是什麽香囊,竟是一幅春宮圖兒。

    原來丘如意昨夜匆忙中,竟將裝著春宮圖的小匣子,塞到衣箱裏去了,今天忙活了一天,早將這事給忘到腦後去了,這才一時不查,錯當成裝著香囊的匣兒給送到安世誠的手中了。

    丘如意真恨不得自己立時就倒地不起,從此不要清醒過來。

    她這輩子的醜算是都丟盡了,和前眼的事相比,在安世誠跟前跌個狗啃屎已經算不得什麽了,就是她守著安世誠插手兄嫂房中事亦不是什麽事。

    偏偏她隻是頭腦清醒的很,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等動不動就能暈過的柔弱女子,此時不得不麵對現實,低聲解釋道:“這是昨天……”

    丘如意語無倫次半天,最終心一橫:“總之,就是我放錯地方了,我再給你取香囊來。”

    安世誠也沒想到丘如意會將個春宮兒送到自己眼前,初看過去,他也是先紅了半天的臉,心中暗自責備丘如意做事慌張粗心大意,也幸虧是送到他的眼前,若是被別人看到,她的威望尊嚴便要打大折扣了。

    眼見安世誠好為人師的脾氣被勾了起來,轉眼看到丘如意急得快哭出來的模樣,安世誠心便軟了下來,又想到這到底是二人新婚之夜,事有輕重緩急,便少不得暫時放下,反安慰丘如意道:“無妨,以後注意些就是了。”

    丘如意原本擔心因這件事,被安世誠誤會自己是個行為不檢點的,此時見安世誠對這事如此的輕描淡寫,暗暗鬆下一口氣的同時,對安世誠倒生出一絲感激之情來。

    二人既然手執春宮兒,又一個心存憐惜,一個心生感激,共赴巫山*,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一時二人沉沉睡去,倒是丘如意初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穩,天剛蒙蒙亮,便醒了過來。

    一扭頭便看到安世誠正躺在身邊酣睡,丘如意冷不防,倒是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呢。

    緊接著透過大紅帷帳看到外麵點著的龍鳳燭,方想起自己已經是出嫁的婦人了。

    丘如意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惆悵,總以為自己會永遠在順陽城裏恣意地生活,沒想到終還是嫁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來,而且因為是高嫁,以後少不得要小心謹慎地過一輩子了。

    丘如意生怕驚醒了安世誠,反讓自己尷尬,隻敢小心地長呼一口氣又轉臉看向安世誠。

    此時燭火透進來,淡淡地打在安世誠的臉上,倒顯得他比往常自己見到的更為英俊,丘如意甚至都能看到安世誠長長如扇麵的睫毛。

    丘如意心中暗道:他是否便是自己能執手共度一生的良人呢?

    丘如意慢慢在腦中回憶二人的相遇相識,覺得安世誠雖然迂腐了些,說到底也算是個忠厚老實的,自己又通情達理,想來二人以後相敬如賓,應該是不難的。

    如此一想,丘如意便下意識地往安世誠身邊靠近一點,在安世誠的酣睡聲中又漸入夢鄉。

    等到丘如意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安世誠早就不在身旁了,隻見杏兒和楚兒二人推著丘如意道:“我的小姐,日上三竿了,快點起身吧。”

    丘如意想到今天還要給公婆敬茶,慌得一骨碌坐起身來,口內直埋怨道:“怎麽這樣晚?你們也不早些叫我,第一天就這樣失禮,以後還怎麽有臉見人。”

    杏兒二人也是有口難辯,也不開口爭辯,急急忙忙服侍著丘如意穿衣。

    丘如意下得床來,看到外麵日頭,雖沒有杏兒二人說的那般晚,卻也不算早了,不由生起安世誠的氣來:“這個人也太不講義氣了,隻顧著自己早起,也不說叫我一聲,我是他的媳婦,我出了醜,他麵上也無光。”

    杏兒和楚兒二人忙拿手輕擺,頻頻使眼色,丘如意心知有異,果然便見安世誠從淨房裏出來,雖然衣衫整齊,卻也看出麵帶幾絲赧然,看來也是起得晚了。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