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世誠闖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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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眾人還在焦急地等待著太皇太後的召見。

    安世誠尤其著急,生恐自己來得晚了。

    前方是陽光照耀下的富麗堂皇的宮殿,看在安世誠的眼裏,卻恍如陰森的閻羅殿,此時在裏麵曆劫是自己的妻兒。

    安世誠恨不能將宮牆盯出個洞來,好讓他看到妻子的情形。

    明明隻隔一道宮牆,卻如萬丈深淵,遍布荊棘。

    安世誠看一眼麵前的眾位叔伯們,強迫自己安下心來。

    這麽些王公應該可以給太皇太皇一些壓力吧。

    既然是他讓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上的,那麽他就該保他一世無憂,隻要能保得這孩子的性命,除官除爵,他都不在乎。

    幾位王公一邊等待,一邊小聲勸慰盧國公父子。

    也有幾個同盧國公府相交不深被齊郡王硬拉著來的,此時也暗自在心裏嘀咕。

    盧國公府也真是黴運照頭,日思夜盼的小孫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這才方有此一劫,也更是盧國公府的劫數。

    世間胎死腹中事,或者生出後長不成,人的,也多有發生。

    若平日裏,盧國公府因意外失去這個不知男女的胎兒,除卻親人的一時傷心,長遠看,對盧國公府也沒太大影響。

    可是一旦盧國公府未出世的小孫兒折在今日,盧國公府不敬先帝之罪也就做實了,還不知太皇太後如何處置盧國公府呢。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若是一知道孕事,為避嫌疑,自己悄末聲兒地處置了,也就不會有今天之事了。

    如今胎兒保不住,還連累一家子受懲處,這個孩子真是個來討債的了。

    況且心中坦蕩,為何還要偷偷摸,摸的,甚而要避去邊關?

    豈不會此地無銀三百兩?

    難怪太皇太後不肯放過了。

    雖然這話兒,也不好當著盧國公父子的麵說出來,可盧國公久經世事,哪裏還看不出眾人心裏藏著的這點小心思。

    盧國公不怨恨眾人有此想法,若這事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也會理智而冷酷地認為將這個不合時宜的胎兒落下,才是對大家都好的事。

    不隻他,府裏眾人皆明白這個道理。

    他初聽消息時,心裏也是先湧上歡喜,妻子亦是先開心後又才有了悲慟,他也看到兒子眼中實實在在的喜悅,更看到兒媳眼中歡喜地帶著的祈求,所以這事才一拖再拖,雖尚未與孩子謀麵,可在同一個府裏生活多半月,已當他是這個家裏的一員,便再也狠不下心來硬除了他去。

    因為他心裏總還存著一絲僥幸。

    本朝國孝期間產子,並不少見,畢竟沒人能預測皇帝會崩於何時,因為安氏一族子息不豐,上頭也多欣慰安氏再添新丁。

    當然,國孝期內有孕,是萬萬不能姑息的。

    兒子的為人以及對先帝的赤城,上頭豈會不知,兒子是做不出不敬先帝之事?

    他們家之所以對此事藏頭露尾的,還不是因為太皇太後行,事偏激?

    安氏宗族是有人為全大局,雖是先帝崩逝前懷的胎兒,也仍私自落下胎,可那都是妾侍丫頭們懷的,將來也不過是個庶子,哪裏能同他國公府裏的嫡子長孫相提並論。

    盧國公不由掩麵淚涕:“說來說去,都是我沒有本事,本是喜事一樁,卻弄成見不得人的模樣。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太皇太後到底是姓劉的,而皇上又太小了,指望不上。可笑,到頭來,仍然保不住。若先帝還在,該有多好。他當年不過才八,九歲,便知維護安氏宗族。罷了,護不住自家的骨肉,也怨不得別人,是那孩子沒福。”

    齊郡王蒼白了臉,上前給了盧國公一巴掌,喝道:“你發什麽噫症?這是什麽地方,豈容你大放蹶詞。”

    盧國公吃這一掌,不由打了個激靈,他想到能踢腿能打拳的孫兒,就這麽沒了,心中痛極,不提防就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

    想到方才自己口裏所言,直出了一身的冷汗。

    雖然得齊郡王的當頭捧喝,可說出的話潑出的水,真要細究出來,句句誅心。

    眾王公沒想到一向謹慎的盧國公竟還能膽大如此,皇宮大內就敢說這些話。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況且盧國公的話雖大逆不道,卻未嚐不是眾安氏宗親心裏話。

    不然當日,也不會寧可辜負先帝厚恩,也要舍小皇子而另令立他人為帝。

    可惜北地一戰,無暇商議立誰人為好,國不可一日無主,為安民心,平複戰亂,匆促中隻得依了太皇太後,立了小皇子為帝。

    如今小皇子不足半歲,如今這天下便是劉氏一族的天下,安氏宗族倒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今天是盧國公倒黴,明日倒黴的又是誰?

    眾王公兔死狐悲中,又生恐懼:北地已被劉氏收入囊中,眼看劉氏日漸坐大,萬一再起了圖謀安氏江山的心,安氏眾人哪裏還有活路。

    眾人沉默下來,裏麵的侍者也正好走了出來。

    盧國公父子忙提起精神,帶眾人迎上前去。

    哪在,侍者口內卻吐出句讓人寒心的話:“太皇太後誰也不見。”

    安世誠的心便沉了下去。

    盧國公也不由閉了眼,口內喃道:“這都是命。”

    眾王公知今日事不能善了,心也更加的淒淒起來。

    既進不得宮,便是眾王公皆舌爛蓮花,此時也無用武之地了,便勸盧國公父子道:“你說的對,這是他的命,你們也盡力了,一切都是天命吧。”

    安世誠不認命,他的孩子是那樣的調皮可愛,絕不是短命的人。

    他握緊拳頭,紅著眼,懇求侍者道:“請大人再幫著通傳一聲,臣請求麵見太皇太後,臣要自辯。”

    眾人歎息,這不過是做白用功罷了,太皇太後決定要做的事,誰能改了她的主意。

    侍者也麵無表情,木然看著安世誠,眼裏含,著些憐憫以及少許的輕視,身子仍立在那裏紋絲不動。

    安世誠暗歎一聲,不再廢話,直接伸手將侍者往後一扯,就要往前闖去。

    眾人沒想到安世誠會如此動作,俱傻在那裏,倒是那侍者反應快,大叫:“大膽,擅闖宮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