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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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武帝解決如何認兒子的難事,龍心大悅,留下薑首輔一起痛飲,絲毫不管後宮瑣事。

    大多能上台麵的總管太監,司禮監,禦馬監太監都隨神武帝出行幾乎都折在陸江謀逆上。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正逢新帝登基,以往被幾大名太監壓製的宦官們為能親近昭武帝爭得很厲害。

    內廷的紛爭,薑首輔一句話都不願意說。

    昭武帝戍邊多年,一向不喜宦官太監,對這群閹人極度的反感不信任,大手一揮:“誰去做首領太監,秉筆,掌印太監都讓阿九定,你們別來煩朕。”

    “陛下……”薑首輔嚇得差一點把手中的酒杯扔地上,美酒灑出了大半濕了衣袖,昭武帝是誠心,還是故意試探?

    要知道這幾個關鍵的位置可都得是皇上最信任的太監擔任。

    “朕相信阿九和天養,況且朕根本就不想做皇帝。”昭武帝一臉的苦澀,“這身龍袍穿得難受極了,我就是給天養占著位置的,等過幾年,天養有了兒子,朕就退位逍遙去。”

    “陛下不能這麽說,太上皇英明神武,他在諸多皇子中選了您,托付江山社稷,您就是最適合的,如今江南動亂,逆賊陸江挾持太上皇占據東遼故地,正是陛下大展宏圖,迎回太上皇,懲治參與謀逆的廢太子之時。”

    昭武帝若有所思,深沉的眸子望著薑首輔,隨意問道:“我聽說京城裏有一句諺語,生子當如天養,是不是?”

    薑首輔不敢再坐著了,起身請罪卻被昭武帝扶住胳膊。不讓他下跪,昭武帝一身力氣功夫,他不讓跪,薑首輔就是累死也跪不下去,“是,帝都在說,不過那是因為百姓不知陛下的功績。”

    父為子綱。兒子光芒完全掩蓋父親。在尋常人家還好,若是落在皇室,絕非好事。

    “哈哈。看把你嚇得,臉都白了,原來鎮定的首輔也有個怕啊。”

    薑首輔靦腆的低頭,怎能不怕?贏天養用環環相扣的計謀逼反陸江。把機會不大的齊王推上皇位,而且身份曝光後。他必然會得到沐家全力支持,薑首輔又是外朝的第一人。

    贏天養掌握的權勢人脈足以顛覆皇位。

    昭武帝灌了一口酒,“也難怪你多想,你們這群人就是愛想東想西。不明白我,不明白我隻會以子為榮。”

    “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驕傲,多疼天養。”昭武帝長歎。目色複雜:“朕對天養有愧,養在身邊十多年。愣是不知他就是我親生兒子。我趕不上父皇,他見到天養後就說眼熟,你們都以為眼熟因姑父,其實是因為我!”

    “回想以前在邊關,他風裏來,火裏去,最危險的事都是他做的,十歲就上了疆場拚殺,練武習文,一天隻睡一個時辰。看他受得磨難,我是做不到。”

    “父皇其實更想把皇位給他。”

    “陛下……”

    “你不必說了,朕有自知之明,不是治國之君。”昭武帝拍著龍椅扶手,一臉的驕傲,“朕可以吃喝玩樂,做個最隨心所欲的帝王,因為朕有個好兒子,前朝那些為國事累死,顧全大局的皇帝盡管羨慕去。”

    “天養就是再能幹,也許朝臣輔佐。朕不想他累壞了自個兒,朕今日同你說這些,隻是不想看到你的辭呈。帝國離不開你薑首輔,你的才華能力在天養主政才能完全施展。”

    薑首輔聽得熱淚盈眶,臣子求得便是這份信任,“陛下,臣願意效命。”

    昭武帝拍了拍薑首輔的胳膊,“好好輔佐天養,圓一段千古君臣佳話。”

    “遵命。”薑首輔打消了致仕避嫌的念頭。

    從薑首輔起,昭武帝召見了好些個朝廷重臣,亦有幾個官位不是很高的年輕官員,這些人從皇宮出來時眼圈都是紅的,無比熱情的投入到本職工作中,一腔赤誠得打算輔佐齊王贏沐大幹一場,締造名垂青史的盛世。

    昭武帝心中有數哪些人是兒子所倚重的能臣幹將,兒子離不開他們的輔佐,一番話未必能讓他們效死命,起碼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

    “來人,備馬。”

    “奴婢這就去。”

    一名麵白清瘦太監緊跟著昭武帝,他姓馬,是當初神武帝最信任的總領太監馬公公的義子。

    因這層關係,他才被阿九挑選出來做了乾清宮的總領太監,侍奉昭武帝,操持乾清宮的一切俗物。

    馬公公隨太上皇陷入逆賊手中,他收下的幹兒子們惶惶不可終日,沒想到阿九卻把他們都提拔起來,權勢比幹爹馬公公在時更勝一籌。

    他們感恩圖報,總是給阿九傳消息,哪怕阿九根本不想知道昭武帝的動向。

    比如昭武帝去了長公主別院的消息,還沒等昭武帝出宮,阿九就知道了。

    “告訴他們,他們是陛下的奴才。”

    阿九翻看著後宮的花名冊,眼睛沒抬,“以後誰再給我傳消息過來,我請陛下撤了他們。”

    “是,夫人。”

    隨侍在旁的宮女一大群,每一個出入的宮女,尚宮對阿九都是畢恭畢敬的。

    可阿九寧願不要這份恭敬,她在皇宮裏主持大局整整兩日了,皇後真不是個好工作。

    昭武帝很快穩定前朝,後宮的事兒繁瑣到能逼瘋阿九。

    先不說皇後該如何處置,就是神武帝填滿整個後宮的美人該怎麽安排就讓阿九撓破腦袋。

    厚厚的一疊花名冊證明了一點,神武帝的好色名不虛傳。

    有妃位,嬪位的宮妃大多年歲較大,早已經失寵,阿九向昭武帝建議,凡是名下有子的宮妃,可有兒子接出宮去。頤養天年。

    因此需要阿九安置的高階宮妃不多,偶有幾個無子年輕的宮妃,阿九讓她們在西宮榮養。

    最難處置得是正值妙齡,名分低微的美人,而這些人是大多數。

    當然供給她們的花銷也很大,阿九覺得宮中還沒弄得入不敷出,神武帝和皇後已經很厲害了。

    阿九挺佩服皇後的。不僅心胸寬廣不吃醋。連統籌分派銀子上也很出色。

    不過,阿九絕不可能把這群美人留在後宮中,畢竟昭武帝當年曾做過同太上皇搶女人的事兒。而且白白養著她們,不僅耗費銀子,阿九不願意看到她們老死宮中,枯耗青春。

    神武帝尚未碰過的美人能返鄉間。召幸過得美人最難處置。

    成了皇上的女人很難再嫁了,不過阿九不想墨守成規送她們出家。去寺廟一樣空耗青春歲月。

    以天下美人供皇帝一人選擇實在是不和阿九的心思。

    既然昭武帝把後宮的事情交給她,她就要做出個樣子來,起碼減少采選美人的數目。

    趁著昭武帝不在意美色,不如為選美設個限製。也可以規範以後君主再出現像神武帝一樣好色的君王。

    熬了整整一夜,阿九寫了一封選美規劃呈給昭武帝,除了闡述選美的流程和數量。年限外,建議放後宮所有三十以下不曾生育皇子公主的美人出宮返鄉。

    既然昭武帝能封和離的昭華郡主做貴妃。自然也不會組織出宮的女人再嫁。

    昭武帝一邊看一邊笑,送去內閣明發天下,並依照阿九的建議把選美規劃弄成了律法補充條款之一,並在記錄在宗人府諸多卷宗之中。

    這也算是皇室的祖訓之一。

    朝臣們對記入律法不置可否,認為小題大做了。他們並不相信律法可以約束皇上,其實阿九也不相信,畢竟自己身處皇權高於法律的時代。

    想要讓法律高於一切,不開民智,沒有革命,絕對做不到。

    阿九不是反封建的鬥士,她也做不來改變帝國的政體,改變早已經深入人心的律法體係。

    她隻能做到慢慢影響,先立出來個規矩,總好過整日裏什麽都不做。

    “長公主殿下請夫人去一趟。”

    這已經是長公主第十次讓人傳信了,阿九以繁忙為由一次也沒去,眼見著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阿九再難推脫開。

    她不去,長公主許是會親自過來,在皇宮裏人多眼雜,萬一鬧大了,誰臉上都不好看。

    阿九再是不願也得乘坐馬車去京郊的莊子上拜見長公主。

    到了目的地,清瘦俊逸的安國公站在門口,在他身邊侍立著含笑灑脫的沐焱宇。

    沐焱宇出現讓阿九大吃一驚,歡喜的迎上去,“沐師兄。”

    比在帝都時,沐焱宇不僅身量長高不少,氣質也有了明顯的變化,以前他是清高而傲慢的,此時古銅色俊臉掛著使人親近的笑容,溫潤如玉,君子風範。

    “小師妹。”沐焱宇笑若暖陽,“見小師妹一切安好,在塞外和宮中展露才華,我很是高興。”

    這才是他曾經鍾情的女子。

    “沒小師妹和天養師兄警覺,沐家的名聲得毀於一旦,再難翻身。”沐焱宇拱手謝過,儀態瀟灑,真誠,“多謝小師妹救了我父親一命。”

    “換了毒藥得不是我。”

    “我知道是天養師兄。”

    沐焱宇避開親戚關係,單以師兄相稱,“天養師兄若不疼不在意小師妹,他不會關心我父親的死活。”

    “沐師兄何時回京的?”

    阿九眼見著沐焱宇笑得矜持,有了一分明悟,“果然是名不虛傳的一代俊傑,有師兄在,難怪京城穩如泰山,調兵迅速,鎮守住各個回京的要塞。”

    “總不能讓天養師兄專美於前,好賴我曾同他齊名。”

    沐焱宇笑容漸漸隱去,“我不如天養師兄多以,當初我留在帝都,更趕不上他了。讀書萬卷不如行萬裏路,知行合一才為君子立世之道。”

    “沐師兄有大儒的資質,將來沐家許是會出一位儒學的聖人呢。”

    “不敢當,不敢當。”

    雖然嘴上謙虛,沐焱宇目光堅定,遊曆多年,並沒消磨他好勝爭強的心思,在治國權謀上是比不上贏天養,但在儒學上,他自信能闖出一番名堂。

    “幾千年來王朝更迭,稱帝得亦有好幾百,大儒聖人寥寥無幾,真正名傳青史得不是顯赫一時的帝王,而是大儒聖人。”

    阿九俏皮得向沐焱宇眨了眨眼睛,“以後沐師兄名聲會很響亮,沐家會因您而榮耀千古。想來開山王殿下也會覺得欣慰的。”

    可不是欣慰嘛,他造就了一統天下的帝國,子孫中出了大儒聖人,誰能同他比?

    “祖母再客廳。”沐焱宇撓了撓額頭,低聲道:“這次事對祖母打擊尤其大,姑姑身體還沒完全好轉,昨日皇上又同她說了一番話,祖母拿不定主意,小師妹,一切小心。”

    選定了要走的道路,沐焱宇就不會過多理會沐家和天養師兄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可以幫著沐家穩定帝都局勢,但他的心已經跳出了條條框框,追求大道。

    阿九眼見著沐焱宇笑著瀟灑的離去,可惡!

    “安國公。”

    “母親我勸不住,說不動。”安國公狀似病弱的咳嗽了兩聲,“家裏還是母親說得算。”

    “您總的提醒我一句長公主想要怎樣?她有何拿不定主意的事兒?”

    “自然是你丈夫,贏沐!”

    “我爹不是過得好好的,她還折騰個什麽勁兒,沒讓陸江得逞,已經是老天厚愛了,她頤養天年不好嗎?”

    “在門口念叨,不如進來當麵同我說。”

    客廳裏傳來長公主的聲音,阿九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見過長公主。”

    安國公琢磨了片刻,關上門同兒子沐焱宇一樣,懷著對阿九的歉意悄然離開。

    長公主看向阿九的目光中有欣慰,有得意,亦有幾分澀然,“坐下說。”

    “我還是站著好。”阿九勉強一笑,“省得話不對,惹惱了您。”

    “隨你。”長公主同阿九交鋒多次,明白阿九的倔強,直言:“昨日皇上來了一趟,說是封昭華為貴妃。”

    “您是不滿意郡主的貴妃名分?”

    阿九冷淡的回道:“我想郡主不會在意這些的。”

    “為何不能是皇後?他若是嫌棄昭華,何必讓昭華入宮?我和王爺的女兒卻隻能做個貴妃,皇上讓我讓沐家顏麵何存?”

    “殿下怕是隻為自己考慮吧,您若為兒孫考慮,就不會說這番話了。”

    阿九心中窩火,語氣自然不怎麽好:“顏麵?最損失顏麵得不是您,也不是昭華郡主,而是我丈夫,明明他可以成為坦蕩的名臣,以戰功封王,可現在他卻進退艱難,備受世人非議。其實哪怕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昭華郡主的親生兒子。”

    “您心疼郡主名分上委屈,也好辦,一會我向陛下說,給侯爺另尋個娘。左右外麵傳言極多,再多一條也無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