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故伎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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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州城建於靈州河匯入黃河處,仿若黃河中的一處沙洲,但卻不會被河水淹沒,好似有靈氣一般,故曰靈州。這裏是黨項腹地的南大門,周邊土地肥沃,自漢朝時起便就開挖了許多溝渠,引黃河水灌溉農田,向稱富庶之地。

    元昊坐在殿內,對麵前的野利遇乞道:“年前你說秦州兵馬不多,禹藏花麻南犯即使不能建大功,也能夠騷擾一番,讓秦州幾年無力北向。怎麽到了最後,反折了許多兵馬?”

    野利遇乞歎了口氣:“隻怪禹藏花麻做事不力,出軍之前泄露出軍,被秦州宋軍在三都川早早設伏,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禹藏花麻所統蕃部全沒於宋境,相當不利。”

    “沒人兵法說,對陣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百勝!你這次攻秦州,對他們的布置一無所知,哪裏還能得到好處!此次我們在延州大勝,捉了宋國兩個管軍大將,正是要逞威風的時候,你這裏敗了一場,著實晦氣!你說一說,能不能帶兵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把局麵扳回來?”黨項瞪著一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看著野利遇乞。

    野利遇氣搖了搖頭:“現在已經二月,兵馬難以招集。宋軍占了西市新城,在那裏扼住要害,要攻也非一朝一夕之事。要想在秦州作戰,今年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今年大軍確實難以招集,不應再有大戰。蘭州那裏打不得,那會川城呢?宋軍占了那裏,隨時可以沿河而下攻會州,深為可慮,不如我們去奪回來!”

    “西壽監軍司年前折了近萬人馬,雖然已經補了人去,但糧草還不充足。要是再次出兵,他們實在難以支撐。而且聽說宋軍在會川有近萬人,並不好打。”

    元昊眼睛一瞪:“那個小城,怎麽駐得了近萬人馬!駐那麽多軍,他們的糧草從哪裏運去?就是秦州的兵全都去運糧,也供不上這麽多軍隊,此事斷無可能!”

    “陛下,那裏是真地有那麽多軍隊,我派人查探過數次,此事千真萬確。糧草是從秦州運到西使城,再從西使城沿關川用水路運到會川城的,並不費許多人力。”

    元昊陰沉著臉,一時沒有說話。

    近萬宋軍,據城而守,雖然不是前些日子打的神衛軍那種禁軍精銳,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兩萬黨項軍能打得過的。而集中五六萬大軍去攻這麽個地方,元昊再是瘋狂也做不出這種事來。最麻煩的,是秦鳳路跟其他幾路不同,不是每個堡寨都駐兵防守,而是放棄了大部分的堡寨,隻集重兵於幾個關鍵的地方。黨項作戰的法寶就是集中數倍於敵的絕對優勢兵力,突然進攻宋軍某一部,來去如風,讓人摸不著頭腦。在秦鳳路,這種戰術就用不上了,想打仗就是重兵集團的決戰,而且還是攻城,黨項軍攻城的本事元昊還指望不上。

    沉思良久,元昊突然抬起頭來,對野利遇乞道:“去攻萬人把守的城寨,風險委實過於大了些,但不在秦鳳路打場勝仗,我胸中的氣難平!你說,如果我們派一支輕兵,去斷了會川的糧道,如何?若是得手,會川的宋軍驚慌失措,也未必找不到機會!”

    野利遇乞想了一會道:“關川在群山之中,要斷那裏的糧道,隻有從汝遮穀進山地一條小路。而現在汝遮穀有宋國大軍把守,要通過那裏,著實不易。”

    元昊陰沉的臉突然笑了:“正麵去攻他們當然不容易,但要混個幾千人進去,還能夠沒有辦法?宋人貪功,我們不妨讓些軍士扮成蕃部,到他們那裏詐降,人多了以後,從裏麵殺起來,他們有什麽辦法?金明寨的李士彬號稱‘鐵壁相公’,就被我用了這個法子,不廢吹灰之力打下了那裏。汝遮穀的守將再強,能強得過‘鐵壁相公’?”

    聽了這話,野利遇乞麵露喜色:“陛下此計可行?西市新城那一帶本是河西龕穀蕃部所居,我們占了以後那裏蕃部大多逃散。新近宋軍在那裏招攬人戶,確實有許多蕃部又遷了回去,我們派人詐降並不突兀。——其實也不用詐降,隻要假扮其他地方的蕃部,到了那裏宋人自然收留。到時裏應外合,說不定就能把汝遮穀打下來。占了汝遮穀,到了秋冬跟宋軍交戰就有諸多便利,不用再去攻堅城。陛下此計極妙!宋軍斷然無法防備!”

    元昊大喜:“你說此計可行?若是成功,記你大功!”

    “此計妙在,宋人本來就在招攬蕃部,現在開春,有人去投奔幫著開墾荒地,他們自然高興,並不要詐降那麽惹人生疑。陛下一提,我就茅塞頓開,以前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好,好,好,你速速去安排!我帶本部大軍去卓羅和南,一打下汝遮穀,便就帶大軍把那一帶洗劫一空!沒了人戶,我看宋軍在那裏怎麽待得住!”

    野利遇乞忙道:“此事急不得,當從容布置。蘭州那裏在黃河邊上,一旦被宋軍堵住後路,就難以逃脫。三都川我們敗得慘,就是被宋軍堵在了河穀裏,可不能再犯這種錯!”

    “我帶大軍在卓羅和南,宋軍能奈我何?他們缺馬,就是讓他們追,又哪裏追得上!”

    “陛下,秦州那裏可不缺馬,他們年前打了禹藏花麻,繳獲無數。您是千金之軀,輕易不要離他們太近,免生意外。”

    元昊聽了大笑:“你被三都川一戰嚇破了膽吧?宋人隻會結陣而戰,跟我們比在草原大漠奔馳,他們哪有那個本事?我隻要不過黃河,就一點危險都沒有,怕個什麽!”

    野利遇乞隻好道:“陛下的大軍隻要不過黃河,當能夠萬全。秦州這裏領兵的是三司老子,以前破過交趾國的,著實有些難對付。三都川一戰,打掉了我們黃河以南的門戶,他自己卻毫發無傷,不得不小心謹慎。”

    “什麽三司老子,乳臭未幹,他就是自娘肚子裏就學打仗,又能懂得什麽!我自少年統兵,打了多少硬仗,周邊的成名人物,哪個我沒會過?何況這麽一個人!”

    元昊雖然嘴上說得威風,但卻沒有發瘋,絕不會腦子一熱就跑去會一會徐平。實際上汝遮穀不打下來,他是絕不會帶兵過黃河的。隻要留在黃河北岸,宋軍又不會飛,能把他怎麽樣?形勢不對,立即帶兵溜之大吉,還真能被宋軍堵住啊。要大打,還是要等到冬天的時候,那時國內人力有閑,周圍河流冰封,黨項大軍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