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勉強扯了扯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靜雯看出他有話想說，疑惑地問他：“怎麽了？”
    李帆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阿帆，我們之間還需要支支吾吾的嗎？”
    顧靜雯露出受傷的表情，對他說：“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放心，我不會生氣的。”
    李帆猶豫了一下，再次確認：“你真的不生氣？”
    她點頭。
    李帆舒了口氣，沉聲說：“其實這個皮卡丘是葉子讓我給你的。”
    顧靜雯笑容僵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嗯，是她說讓給我嗎？”
    李帆認真回憶了一下，如實說：“不，她說她不想要了。”
    ——不想要了，所以到了她手上。
    聽到這句話，顧靜雯整個人都僵住了。
    由於喜歡的男生送給她心儀的禮物而生出的歡喜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顧靜雯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帆。
    就算是葉子卿不想要了，他為什麽要告訴她？！
    就這麽替她委屈麽？！
    李帆察覺到麵前的人驟然變化的臉色，尷尬地抿著唇，擔心她又會像剛才在精品店那樣尖銳地吼人，小聲提醒：“你剛才說好了不會生氣的。”
    顧靜雯低頭往口中灌了一大口咖啡，入口的醇厚苦澀在此時突然變得難以下咽。
    李帆想了想，好聲好氣地勸說：“我們都是朋友，我不希望我們因為一個玩偶而鬧得不愉快，也不希望你和葉子不開心，相信她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讓我拿著這個皮卡丘來找你。”
    說到這裏，他抬頭望著顧靜雯，指了指桌麵上那個裝著皮卡丘的盒子，說：“所以靜雯，既然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可不可以不要再使性子了？和我一起去向葉子道個歉好不好？”
    嘩。
    顧靜雯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下來，從頭涼到腳。
    她猛地抬頭，對上李帆鄭重的表情後，忽然輕笑了一聲：“我想要的？”
    李帆一怔。
    “你以為我想要的僅僅是這個皮卡丘嗎？”
    顧靜雯眼下哽在喉間的苦澀，將還剩了大半杯的咖啡往前麵一推，順勢站了起來。
    李帆坐在原地不動，不明所以地仰視著她。
    顧靜雯目光不斷在杯中的咖啡和麵前的人中打著圈。
    最後深吸了口氣，到底沒有失去理智，做出當眾潑人咖啡的事情。
    她不是葉子卿。
    她知道，如果真的這麽做的，那李帆從今往後都不會原諒她的。
    那麽他們就再無可能了。
    可是讓她低聲下氣地去向葉子卿道歉，她也做不到。
    顧靜雯苦笑地看著他，啞聲說：“阿帆，你這麽細心的人，我不相信你會不明白我的心意。”
    李帆眼神變得有些閃躲。
    顧靜雯緩緩垂下眼瞼，微笑著說：“你不回應我，沒有關係，我可以等。”
    下一秒，她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踐踏它。”
    說完，她背起挎包離開了咖啡廳。
    那個巨大的裝著皮卡丘的禮盒，被留在了原地，沒有帶走。
    －
    幾日後。
    橫川一中的校園論壇繼紀則林的道歉視頻之後再一次炸開了。
    一個匿名賬號發布了上千張微信聊天記錄的截圖。
    顯然截圖的內容是特意挑選出最曖昧的一部分截出來的。
    每幾張的聊天對象都會換一個，但其中一方始終是固定的——
    經過不少人在帖子下對質，眾人確認了這個人就是紀則林。
    [猜猜我的心髒在哪邊？]
    [肯定左邊。]
    [錯，我的心在你那邊。]
    ——
    [我很笨吧？]
    [何止。]
    [你完全就是笨得可愛。]
    ——
    [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我不奢求以後。]
    [隻希望你現在願意理我就好了。]
    ——
    高一一班的走廊外。
    周衡正言抱著手機，聲情並茂地與進行呂金鉑角色扮演，結果念到第三張截圖的時候就忍不住了，翻了個白眼，作出嘔吐的姿勢。
    “靠！紀則林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海王！也太惡心了吧！”
    她的話同樣代表了論壇之中不少人的心聲。
    這個匿名賬號發布的帖子，已經在置頂處掛了整整一天了，不斷有人在回複，大多數人是在罵紀則林的。
    “哈哈哈，大型海王翻車現場。”
    “呸！本以為是個翩翩君子萬人迷，原來背地裏是個四處撒網的海王！真惡心！”
    “欺騙老娘的感情，真想找人揍他一頓！”
    “哎？這不像紀大少爺的作風啊？”
    “這麽丟人的事，不是應該在最開始發現的時候就讓人刪除帖子了嗎？他是不是瘋了啊，居然還讓人置頂了！”
    帖子過了這麽久還不刪除，流言已經愈演愈烈，紀則林在學校內都待不下去了，不得已請了假留在家中。
    殊不知管理學校論壇的人這邊也是焦頭爛額。
    紀則林不斷施壓要求他們將帖子撤銷置頂並且刪除，還要他們找出這個匿名賬號背後的人是誰。
    但他們已經操作了無數次，不但無法取消置頂和刪除帖子，連帖子裏那些辱罵紀則林的回複都刪不掉，更別說是透過這個匿名賬號找到幕後之人的ip了。
    是誰這麽神通廣大？！
    收到校方回複的紀則林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葉子卿。
    他這段日子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她。
    但他想不明白葉子卿有什麽理由繼續針對他。
    如果她的目的是為易諶那個窮酸鬼證明清白、討回公道、甚至是出氣，都已經做到了。
    他挨過揍、收買老師被揭發、錄視頻道歉承認自己的惡劣行徑。
    “國慶杯”的參賽資格也取消了。
    還不夠嗎？！
    紀則林這段日子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破事變得憔悴了不少。
    他滑動手機屏幕，一條條看著論壇中辱罵他的言論。
    上千條回複，九成都在對他冷嘲熱諷。
    因為這條帖子，原本已經被壓下熱度的道歉視頻的帖子也被人翻了出來，難聽的話層出不窮。
    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紀則林慢條斯理地抬手摘下眼鏡，發了狠地扔在床上。
    砰——
    他雙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狠狠的一拳，砸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