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諶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在她察覺到打量的視線前不動聲色地收回，轉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鍾，淡淡道：“快吃吧，時間不多了。”
    殷秋沒想到自己動之以情說了這麽多，就換來一句無動於衷的催促，一時間愣住了。
    易諶見她不動，蹙起眉問：“不吃了？那就走。”
    殷秋麵色僵了一下，才遲鈍地拿起筷子，說：“我吃。”
    她一顆心裏七上八下的，實在說摸不透麵前這個少年究竟在想什麽。
    殷秋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過了一會兒，她又想到了什麽，笑著問他：“對了，既然你學習這麽好，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吧，以後我有什麽不會的題可以來問你嗎？”
    比賽在八點鍾正式開始。
    學校交待過他們，最好在七點半左右的時間去簽到，甚至更早一些。
    來湯粉店吃早餐的人越來越多，位子逐漸不夠坐了，原本安靜的早餐店也變得嘈雜起來。
    易諶注意到，有些顧客不止一次地打量著他們這桌——隻有兩個人。
    似乎有來拚桌的意思。
    易諶麵無表情地掃了眼牆上滴答滴答的時鍾，又從不斷走進店麵的顧客中掠過。
    易諶嗓音冷淡：“我認為有什麽問題，直接找老師詢問解決效率最高。”
    殷秋沒料到她說了這麽多，少年態度仍舊如此冷漠，簡直就像是一塊捂不化的萬年堅冰。
    “……”
    尷尬。
    三番四次碰了冷釘子，殷秋心裏頭有些委屈，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女生低眉順眼地看著碗裏的米線，眼眶潮濕而溫熱，死死咬著唇，吸了吸鼻子，還是沒忍住。
    啪嗒。
    豆大的眼淚砸在木桌上，留下一塊水漬。
    她的眼淚是他始料未及的。
    易諶愣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好端端的她哭什麽，但他隱約猜到與他剛才說的話有關。
    少年冷靜地站起來。
    淚眼婆娑的女生也跟著抬眸看他。
    易諶神情看起來有些為難。
    殷秋心中微動。
    ……他看到女孩子的眼淚，應該感到心慌意亂，在想著自己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她吧？
    這麽想著，殷秋不由得期待起來。
    易諶清雋麵容一如既往的沉穩，漠然俯視著滿臉期待的女生，淡淡說：“簽到的時間到了，你慢慢吃，我先去簽到，然後抽簽。”
    話未說完，便看到女生倏然僵硬的臉。
    或許是她臉上不加掩飾的震驚太過誇張，易諶抿著唇思考了片刻，補充：“演講比賽需要讓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狀態，你現在的情緒有些激動，稍微冷靜一點，調整調整吧。”
    出於校友之間的人文情懷，他認為自己這番提醒已經足夠仁至義盡了。
    畢竟他們可是競爭對手。
    “……”
    易諶臨走前，伸手進口袋裏摸出剛才在包點攤買早餐剩下的錢，遞給殷秋。
    她不接，易諶便隨手拿了個醬料瓶將錢壓住，說：“我身上隻有這些錢，不夠的話下次還你。”
    說完，不顧殷秋臉上精彩變化的表情，腳步生風地離開了湯粉店。
    －
    “國慶杯”是一個大型比賽。
    來自全市上百所中學的優秀學生匯聚於此。
    易諶回到賽場的時候，賽場的所有座位已經安排完畢，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他根據提示，找到了簽到所在地，排著隊簽到後又去排隊抽簽。
    最後拿到手上的紙條，寫著39。
    在百來號人中，這算是個比較靠前的號碼。
    即便如此，也需要經過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
    這次的賽製不同於以往，不分初賽和決賽，隻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台演講的表現讓幾位專業評委直接打分，最終按照分數從高到低的排名進行頒獎。
    易諶在選手等候區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落座沒過多久，有人在他身旁坐下。
    易諶雙手揣在兜裏，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光滑的屏幕，冷冷淡淡的視線飄忽著落在觀眾席上。
    “哎，學弟。”
    剛才坐在他身邊的人似乎在叫他。
    易諶回過神，對上一張陌生的麵孔。
    聽他稱呼自己為“學弟”，易諶後知後覺地想到橫川一中有三個名額。
    “你是？”
    男生沒有穿校服，而是休閑服，帆布鞋上沒有一絲灰塵，擦的幹幹淨淨，看起來在出門前經過精心打扮。
    如果易諶沒有看錯的話，他頭發上似乎還抹了點名為發膠的東西。
    “我叫許諾，是高三一班的，我認得你，你是易諶。”
    許諾長著一張和藹的臉，看起來就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朝他擠眉弄眼，戲謔：“在橫川應該沒有人不認識你們吧？”
    易諶微怔。
    “我們？”
    許諾點點頭，“就是你和葉子卿啊。”
    從沒想過會以這樣的形式和葉子卿一同出現在一個陌生人口中。
    易諶心中微動。
    嘮嗑了幾句，許諾總算切入正題，瞥了眼他插在衣兜裏的手，問：“嘿嘿，學弟，你抽到幾號啊？”
    “39號。”
    許諾頓時露出羨慕的眼神，長長歎息一聲，將手心的紙條攤開給他看。
    71號。
    易諶眨了眨眼，隱約猜到了他主動前來搭訕的目的。
    “學弟，和你商量件事兒唄。”
    果不其然，許諾嘿嘿一笑，滿臉虔誠地雙手合十，露出懇求的表情，說：“我們換一下，怎麽樣？”
    易諶沒立刻拒絕，若有所思地問：“為什麽？”
    “今天是國慶嘛，我女朋友喜歡的明星淩漾首部電影上映，我本來以為憑我的手氣不可能抽到那麽後的，誰知道……”
    說到這裏，許諾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而後他雙手合十，誠懇地對易諶說：“拜托了學弟，這可是學長我剛追上的女朋友，你也不忍心讓我過光棍節吧？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易諶抿唇消化了一下他的話，發現邏輯不通。
    他問：“如果已經買好了電影票，那就退掉重新買，為什麽要換號碼？”
    少年一本正經地提問。
    許諾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誒？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