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卿淡淡回望著他，表情詭譎難測。
    易諶一時間竟然看不到她眼底，心陡然涼了起來。
    他不自覺屏住呼吸。
    下一秒，女孩衝他展顏一笑。
    易諶愣住，瞳孔顫了顫。
    葉子卿沒說什麽，隻是收回目光後，抱歉地看了周衡正言一眼，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不過看好友這麽失落，她於心不忍，於是笑著安慰：“沒關係的啦，隻是位置不一樣而已，我們是在同一個體育館看同一場演唱會呀，到時候演唱會一結束，我們就碰麵。”
    唉，也隻能這樣了。
    周衡正言無奈地歎了口氣。
    易諶懸在心頭的警報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解除了。
    他默不作聲地轉過頭去，若無其事地繼續做題。
    隻是到底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他不知道為什麽葉子卿沒有開口。
    是覺得他不會答應？
    還是……她也想和他一起去看演唱會？
    這個可能性令少年指尖蜷縮起來。
    他很快自我否定。
    不，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易諶冷靜地想：大概是她被他陰沉的臉色嚇到了，覺得她就算開口也沒用，所以最後才沒有說的吧？否則怎麽會放著和好姐妹一起的機會不要，而選擇和他……
    想到這裏，少年垂下纖長濃密的睫羽，狹長的眸中露出幾分怔然。
    其實如果她真的開口，無論是什麽要求，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別說是和周衡正言換位子，哪怕是直接讓他把辛苦贏來的成果拱手相讓——
    隻要提要求的那個人是葉子卿，他一秒鍾都不會猶豫。
    胡雨莘在文藝匯演的第二天，就拄著拐杖來學校的。
    聽說她的右腳扭傷嚴重，學校本來建議她在家修養一段時間的，但胡雨莘說快要期中考了不能鬆懈，堅持要來上課。
    由於教室在高樓層，她來上課的這天早上，葉子卿看到，是劉瀚文把她給背上來的。
    當時她就倚在教室後門背古文，無意間地抬眸，目光便於劉瀚文背上的胡雨莘對了個正著。
    女生眼中的怨恨不加掩飾。
    ——想來是聽說了昨晚的事情。
    無論是他們的小品得了第三名，還是a大的老師找了葉子卿談話，都不難從別人口中得知。
    葉子卿對她的記恨不以為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口中小聲默念的古文不曾停頓哪怕一秒鍾。
    劉瀚文在門口把胡雨莘放下來，順便把拐杖塞到她手中，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
    胡雨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說：“謝謝你了，劉瀚文。”
    劉瀚文擺擺手，轉身之際，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嗓門之大，嘀咕了一句：“累死了，要不是殷秋讓我背，我才不幹。”
    空曠而靜謐的教室裏，別說就在他身後的胡雨莘，就連隔著十幾張桌子距離站在後門的葉子卿都聽的一清二楚。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胡雨莘咬著唇，瞥了眼泰然自若的葉子卿，死死咬著唇。
    本以為胡雨莘扭了腳能夠就此消停，誰知上午第一節課剛下，她就拄著拐杖走到了葉子卿麵前，挑釁道：“後天下午的雙人網球賽，你們就等著瞧吧！”
    葉子卿愣了一下，從頭到腳打量著她，驚訝：“你參加了網球賽？”
    她怎麽完全沒印象？
    而且就以這腳傷程度，打網球？認真的嗎？
    女孩眼中的驚愕不加掩飾，被胡雨莘自動理解為瞧不起。
    胡雨莘冷嗤一聲：“怎麽，就許你參加網球賽，我不能參加？”
    停頓了一下，她又說：“別告訴我你連一個腳受傷的人的挑戰都不敢接受。”
    葉子卿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半晌，她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改問：“你的搭檔是誰？”
    胡雨莘眼神閃爍了一下，說：“劉瀚文！”
    葉子卿想起劉瀚文是一班的體育委員，倒不驚訝，平靜地點點頭，“哦，知道了。”
    沒得到預料中的反應，胡雨莘顯然不太滿意。
    她瞪了瞪眼，嘴唇微微張開，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但動作定格幾秒，看著兩人默契地埋頭寫題的模樣，胡雨莘大腦倏然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說起網球賽，其實也是橫川的一項體育活動，每年都會舉辦，對年級沒有硬性要求，學校也不強製學生參與，全憑興趣。
    隻不過班主任無意間向他們透露過，正所謂學生應該在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除了學習成績，評選三好學生時，體育這一項也在考慮範圍之內。
    如果能夠在網球賽裏拿個名次，也算是一種體育方麵發展的證明。
    葉子卿完全是衝著評了省級三好學生能高考加分這一項拉著易諶參加的。
    後天就是網球賽的決賽，據說進入決賽的隊伍有四支，其中就包括易諶和葉子卿組成的雙人隊伍。
    她沒想到胡雨莘居然參加了網球賽。
    之前根本沒聽說，也沒有見到過她打網球，比賽的時候也沒見到過她。
    葉子卿有些納悶。
    直到站在比賽現場，站在網球場上，看著對麵站著的鍾鳴均和劉瀚文時——
    葉子卿才終於意識到，她被胡雨莘給騙了。
    嬌嬌小小的女孩站在廣闊的網球場上，更顯得她瘦弱。
    她手上拿著球拍，盯著對麵虎視眈眈的兩人看了半晌，白淨的小臉上露出愕然的神色，而後緩緩看向旁邊觀眾席上，得意地笑著的胡雨莘。
    胡雨莘手邊放著拐杖，一手拿著喇叭一手拿著旗幟揮舞著，唇邊帶著耀武揚威的笑容，比賽還沒開始，就已經開始為劉瀚文和鍾鳴均加油了。
    葉子卿收回目光，隻覺得她的行為幼稚而離譜。
    不過……
    看著劉瀚文那人高馬大的身材，臂膀上健碩的肌肉，不用想都知道是經常運動的人。
    葉子卿難免有些擔憂。
    其實他們之前打比賽，以葉子卿那兩下子，手中的球拍根本沒機會碰到球。
    全是靠易諶以一敵二闖進決賽圈的。
    好在旁邊的鍾鳴均雖然也是男生，但他體型微胖，還戴著個眼鏡兒，看起來就不太靈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