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愣了一下，呐呐地說：“那，那你拿點兒錢，去外麵買點東西吃吧。”
    她伸手進口袋裏摸著紙幣，從一遝一元和五元的紙幣中找出了那張唯一的二十元紙幣，遞給易諶。
    易諶沒接，而是說：“不用了，我隨便煮點麵來吃就……”
    沒等他說完，外婆便打斷他，說：“麵已經煮完了，得明兒個去市場買才有，家裏現在啥吃的都沒了，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外麵吃了。”
    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外婆遲疑了一下。
    見易諶麵色如常，她微鬆了口氣，才接著說：“沒事兒，外婆給你你就拿著吧。”
    說完就不顧他意願，塞進了易諶手中。
    易諶手中動作一頓，到底沒還回去，而是點了點頭，說：“我去充個電。”
    外婆收拾好最後的東西，忙不迭點頭，，換下拖鞋，踩著那雙舊到泛黃的白布鞋，說：“行行行，你去充電，充完電就去吃飯，我先去水果街去了，不然太晚了攤兒該被人給占了。”
    易諶正要往房間走的動作一頓，回頭問：“你現在就去？”
    “對，不早了，”外婆突然想起什麽，對他說：“外婆一個人也忙得過來，今晚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去了。”
    易諶蹙著眉沒應，放下書包，看著手中已經關機的手機，想了想，快步走進房間裏，把手機插上充電器充電，而後來到外婆身邊，沉聲說：“外婆，我和你一起去。”
    外婆猶豫地看著他：“可是你飯還沒吃……”
    易諶果斷道：“我可以在水果街買點東西吃，那裏有很多小吃。”
    外婆神色動容，歎了口氣，點頭答應了。
    她感慨道：“唉，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
    易諶肚子空了將近十個小時，饑餓的滋味早已充斥心頭，他有種預感，自己的胃病可能要犯了。
    本打算一到水果街，幫外婆擺好東西就立即去買東西填飽肚子。
    可是在他和外婆正著手把東西一件件擺出來的時候，外婆走到遠處接了個電話，不久便著急忙慌地跑回來，告訴他出事兒了。
    在外婆收到這通電話的時候，易諶的父親已經由醫生宣布死亡，連搶救這個過程都直接省去了。
    於是兩人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警局。
    在緊接著，就是長達二十幾個小時的空腹，漫長的等待。
    他除了回答警察提出的問題外，別的一句話也不想多說，默不作聲坐在椅子上，隻覺得自己就像一句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胃部痙攣，從最初的劇烈疼痛，一直到麻木。
    忍著忍著，似乎就不那麽痛了。
    在這期間，外婆忙著哭著向警察求情，求他們放過他的小舅子。
    而他那所謂的親生母親，則像個反複無常的瘋子，一會兒哭訴外婆身為母親的不公，一會兒喊著要自己的親弟弟把牢底坐穿，一會兒威脅外婆別打房子的主意，如果不拿出她想要的金錢數量，就別想放他出來。
    警察們則被這兩個女人鬧得頭疼不已，無暇顧及其他。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身體的不對勁。
    易諶咬牙忍耐著，終於是熬過了這陣疼痛，身心俱疲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神色木然地看著他們如同鬧劇演員一般，推推嚷嚷，平息又起波瀾。
    相當於，他已經有三十多個小時不曾進食了。
    葉子卿看他的表情，就猜了個大概。
    肯定是胃病犯了。
    葉子卿鼓了鼓嘴巴。
    唔，可是現在也沒有熱水。
    她索性拆開一袋麵包，往他唇邊一送，睜圓了雙眸，用命令的語氣說：“張嘴。”
    易諶深深看她一眼，依言啟唇。
    車穩穩當當在易諶外婆家樓下停下。
    這個時候，外頭有不少老人三三兩兩相伴著散步，見到這兩輛豪華的轎車，紛紛側目看過來。
    當葉子卿和易諶一同去第二輛車外等待他外婆下來的時候——
    車門剛打開，便傳來一陣難聞的酸臭味。
    葉子卿立即捂著鼻子，白淨的小臉皺成一團，往易諶身後藏。
    隻露出一雙眼睛，朝車內看過去。
    而車內，年邁的女人麵色冷凝，正被兩個保鏢聯手鉗製著。
    見到葉子卿，車上的保鏢率先下來。
    他正要告訴葉子卿發生了什麽，卻在朝她靠近了一步之後就被少女伸出食指命令：“你不準過來！”
    保鏢頓時緊急刹車，站在原地告訴她：“車裏那位老太太暈車，在車上吐了三次。”
    “…………”
    葉子卿毫不猶豫地說：“以後別讓這輛車出現在我麵前。”
    “呃，好的。”
    保鏢停頓了一下，又說，“她醒來之後一直在反抗，怎麽說都不聽，我們不得已出手控製住她。”
    聞言，葉子卿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目光轉向車內的年邁女人。
    咦，看不出來，這老太太身手還不錯嘛，居然要兩個保鏢聯手才能控製得住她？
    她仰頭看了眼身側的少年，發現他眼中也帶著困惑。
    葉子卿愈發好奇。
    看來，就連和她朝夕相處的外孫，都不知道自己的外婆有這一手？
    能夠躲過洞察力敏銳的易諶——
    有點意思。
    想到這裏，葉子卿甜甜一笑，聲音清脆：“奶奶，我是易諶的同桌，我們沒有惡意的，隻是想送你們回家而已。”
    聞言，年邁的女人轉頭看了過來。
    在看見易諶之後，她愣了一下，鬆開了手腳上的力氣。
    既然目的地已到，保鏢自然也鬆開了對她的鉗製。
    她下了車，站在易諶麵前，淡淡地掃了葉子卿一眼，沒理會她的寒暄，眸光暗藏鋒芒：“阿諶，是你讓她過來，把我們送回來的？”
    易諶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頓了頓，緩緩搖頭，回答：“不是。”
    外婆不悅地看向葉子卿，語氣不善：“那就是這位同學在多管閑事了。”
    易諶麵色微變。
    葉子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年邁女人看著女孩非但不膽怯，反而笑眯眯的樣子，心中愈發不喜。
    她緊接著說：“好了，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你胡鬧的事，現在也晚了，請你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