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
    車上。
    葉子卿看著麵前攤開的筆記本，麵無表情：“這就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聞言，易諶悄悄捏了捏指節，不明白為什麽收到禮物之後，她臉上的神色會從期待喜悅轉變為驚訝無奈。
    少年喉間滾動，按捺住心頭的不安，回想起幾分鍾前匆匆開機後從群裏看到她曬出來的那些昂貴精致的禮物，忽然之間明白了過來。
    隻是。
    她想要的這些禮物，他暫時買不起。
    以後也不一定會買得起。
    易諶緊抿著唇，沉默半晌，還是忍不住想把自己在心中默默考慮過很多遍的理由告訴她：“我觀察並且分析過你每一次的考試成績數據，知道你的物理和化學這兩門科目比較薄弱，所以特別針對你的水平總結了一套學習高中物理和化學的方法，這裏麵是高中物理化學的知識點總結，高考出現頻率較高的題型和知識點我也按照等級做了詳細的標記……”
    他隻是想讓她知道，這個禮物不是他因為沒錢而應付她的。
    而是他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深思熟慮過，她所需要的，對她有實際作用的禮物。
    說完這一通話之後，易諶口幹舌燥。
    葉子卿給他遞了一瓶水。
    易諶遲疑地接過，擰開蓋子，仰頭喝了一口。
    前頭，林叔看著他謹慎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哎呦，照我看呀，小易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
    易諶耳根子倏然紅了。
    林叔慢悠悠地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兩人的神色，又說：“小易是個有心的孩子呀，這年頭願意這麽用心給同學準備禮物的孩子不多了呢。”
    說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同學”這個詞他咬得微微有些重，似乎在暗示著什麽似的。
    長輩毫不吝嗇的誇獎令易諶有些羞赧。
    他移開眼，低聲說：“沒什麽，我當時隻是覺得她會需要，所以就準備了。”
    葉子卿眨了眨眼，難得看見大魔王這麽緊張局促的模樣，莫名覺得好笑。
    她也真的笑了，清澈杏眸映著少年閃躲的神色，對易諶說：“謝謝同桌，禮物我很喜歡！”
    聞言，易諶倏然抬眸看過來。
    少女眼中的笑意坦然真實，毫不作偽。
    在他身後，夜色伴隨著霓虹燈落在她瞳孔之中，如夢似幻。
    易諶心中一動，一股愧疚之感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將他淹沒。
    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感受禮物被女孩接納的喜悅——
    “對不起。”
    這三個字不知不覺脫口而出。
    葉子卿笑容微頓。
    易諶低低的嗓音帶著濃濃的自責：“我給你添麻煩了，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作為壽星，你本來應該穿得漂漂亮亮的，卻為了找我在外麵奔波了大半天，還進了警局裏，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到家……”
    葉子卿忽然擰起秀氣的眉，不太高興地打斷了少年自責的絮叨：“什麽叫我本來應該穿得漂漂亮亮的待在家？”
    易諶一怔。
    葉子卿眉梢高挑，雙目圓睜，質問他：“難道我現在不漂亮嗎？之前不漂亮嗎？”
    聽到她的話，易諶神色微滯，沒料到她突然之間打斷他的話，居然是因為這一個他完全不會想到的理由。
    易諶認認真真地觀察起她來。
    葉子卿被這一看，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神色收斂了不少。
    易諶正色回答：“……漂亮，很漂亮。”
    “………………”
    葉子卿扯了扯嘴角，快速地眨巴眨巴眼睛，以掩蓋心頭冒出來的那點兒不自在，挑眉又問：“既然你都說了今天我是壽星，為什麽我到現在都沒有聽見你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呢？”
    易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跟不上這姑娘天馬行空式飛躍的思維，沉默了約莫十幾秒，才回過神來，說：“……生日快樂。”
    葉子卿撇撇嘴，哼聲：“切，好敷衍哦，沒有誠意。”
    “我……”
    易諶啞然失語。
    他該怎麽證明自己是真心實意地說出對她的祝福的？
    林叔笑嗬嗬地看著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眼中的笑意就沒停下來過。
    見易諶被噎住，他連忙出聲替他解圍：“好啦好啦，小葉別再說話逗小易了。”
    葉子卿眨了眨眼，不服氣地反駁：“我哪有嘛。”
    說歸說，到底沒再揪著易諶挑他話裏的刺。
    林叔看著終於暢通的高速路，鬆了口氣，心情愈發放鬆，開始找話題閑聊起來：“哎對了，小易，你肚子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從看見你開始就見你臉色發白，嘴唇發青，手還時不時捂著肚子，是餓了還是怎麽樣？”
    易諶搖頭，低聲說：“我沒事。”
    葉子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接腔：“對呀，林叔，他沒事的，隻是胃病犯了而已，他可能已經習慣了。”
    易諶心頭微跳，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她還記得。
    林叔說：“誒唷，胃病呀，那可不是玩笑的，要不我現在掉頭去醫院檢查一下，開點兒藥吧。”
    話音剛落——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不用了。”
    “不用了。”
    葉子卿看了他一眼，對林叔說：“我剛才已經讓悅姨聯係了陳叔叔，現在掉頭去醫院要好一會兒呢，還不如回家去。”
    她口中的“陳叔叔”指的是專門給葉家調理和檢查身體、治各種毛病的陳醫生。
    林叔一聽，連連點頭，說：“嗷，也是，還是小葉想得周到。”
    他又開始絮絮叨叨：“小易你忍一忍啊，既然你胃不舒服，到時候就別吃生冷油膩的東西了，小葉你也少吃點兒，到時候咱們到了別墅，叔給你整點兒暖和的熱湯喝。”
    無論林叔說什麽，易諶總是輕輕點頭，低聲說：“好，謝謝林叔。”
    對於別人的好意，他總是表現得無所適從。
    葉子卿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神色，無聲歎了口氣。
    唉，本來想從他口中問點關於他外婆的消息。
    可她莫名有種直覺，這不是個好話題。
    算了，不問了。
    大不了她自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