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易諶黑瞳深不見底，輕描淡寫地說：“那我就讓所有人給你陪葬。”
    葉子卿眨了眨眼睛，“包括你嗎？”
    易諶毫不猶豫：“包括我。”
    “可是我不想要你給我陪葬。”
    葉子卿似笑非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明明是你害死我的，你卻讓所有人給我陪葬，你以為，我在黃泉路山還想看見你呀？”
    女孩聲音輕飄飄的，卻莫名讓他心頭緊了緊。
    他不自覺地開口：“對不起。”
    葉子卿歪頭笑了笑，似乎對他突如其來的道歉不明所以，“為什麽要道歉？”
    易諶沒說話。
    站在他的角度，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什麽問題，女孩的態度看起來也像是在和他開玩笑，按理說他不該當真……
    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做錯了。
    易諶喉間微動，腦海中倏然間閃過某些破碎的片段——
    傾盆大雨中，歹徒用漆黑槍口對準葉子卿的太陽穴。
    腳邊不知道是誰扔過來的鋒利匕首。
    滿地的鮮血，順著雨水在他腳下蔓延開來。
    易諶的雙眼驟然刺痛起來。
    是誰的血？
    葉子卿看著突然變臉、用雙手捂著眼睛的易諶，愣了一下。
    她用手指戳了戳易諶的胳膊，問：“同桌，你怎麽啦？眼睛不舒服嗎？”
    刺痛的感覺隻持續了幾秒鍾，痛覺消失的極快，快到讓他產生一種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的感覺。
    易諶緩緩放下手。
    眼睛的刺痛消失了，但那些破碎的畫麵仍舊讓他心有餘悸。
    放下雙手，睜開眼睛的刹那，他一時之間有些適應不了窗外的刺眼光芒。
    聽到葉子卿的聲音，少年側眸。
    對上一雙澄澈的杏瞳。
    他眼前不期而然地，再次浮現了那一幕——
    冰冷的槍支、滿地的鮮血。
    那是……她的血？
    他為什麽會看到這些畫麵？
    難道是聽到了她的描述，所以腦神經發生波動，下意識根據她的描述進行了想象？
    易諶擰眉。
    “沒什麽。”
    停頓了一下，他遲疑地問：“你為什麽會突然問我剛才那個問題？”
    “嗯？”葉子卿挑挑眉，失笑：“那隻是一個假設嘛，電視劇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
    易諶沉默半晌。
    叮鈴鈴——
    上課鈴響了起來。
    就在葉子卿以為他們的對話就此停止的時候，突然聽到少年啞聲說：“我後悔了。”
    她沒反應過來：“什麽？”
    易諶抬眸，正色道：“如果有一天，歹徒綁架了你，即便我排除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威脅，但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該放鬆警惕。”
    少年清冷的嗓音含著淡淡的懊悔。
    下一刻，他說：“哪怕讓我即刻赴死，我也不會猶豫一秒鍾。”
    葉子卿抿唇看了他一會兒。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彎唇：“好啦，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不說這個話題了，上課了。”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六月。
    對於那天易諶說的話，小白本以為會等來宿主和它討論一下真偽，可葉子卿後來卻再也沒提過，好像完全沒有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小白心裏明白，宿主不可能不在意的。
    這是她第一次，把重生前的事情說出來，還是對這個間接害死她的人說的……
    雖然她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但小白當時心裏莫名很難受。
    有心安慰，也不知如何開口。
    眼看著期末將近，同學們更是爭分奪秒地學習起來，平時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大家還會起來舒展筋骨放鬆、去走廊上呼吸新鮮空氣順便聊聊最新知道的八卦、去樓下的小賣部買點零食，但現在下課鈴響起，除了倒頭大睡，就是埋頭學習，偶有幾個人會起身去上廁所，也是速戰速決地回來。
    當然，倒頭大睡的人是司桁和周衡正言。
    司桁經常在教室裏睡覺，大家早已司空見慣。
    而周衡正言，作為少有的在高一年級就拿過國家級、省級物理競賽大獎的學生，不僅是學校，家裏對她也格外寬容，所以這家夥根本感受不到期末考試帶來的壓力。
    對於，人們除了羨慕嫉妒恨，也隻能幹看著。
    期末考試轉眼到來，又轉眼過去。
    期末考試之後，就迎來了萬眾期待的淩漾在f市舉辦的演唱會。
    葉子卿和周衡正言早早就穿好了應援服，戴上了羚羊角發箍，橫幅、應援棒、應援牌應有盡有……就連臉上都貼著淩漾圖案的貼紙。
    兩人把合影、各種應援物以及門票的照片發在了朋友圈，很快就收獲了一大批羨慕嫉妒的評論和點讚。
    在上百個點讚的頭像中，混雜著一個灰白色的原始圖像，格外顯眼。
    就是那種剛剛申請了賬號，還沒有來得及換的原始頭像——
    易諶用了半年。
    其實葉子卿並不經常發朋友圈，不過周衡正言他們對此十分熱衷，平常幾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會無聊到選同一個時間發一樣的內容，比比誰得到的讚多。
    葉子卿配合著給他們每個人都點了讚，轉頭去看易諶的時候，發現他正麵不改色地將這些內容翻下去了。
    當然，一個讚都沒有點。
    葉子卿眼睜睜看著他翻了幾十條朋友圈，一個讚也沒有點。
    她以為易諶用了這麽久手機，居然連個讚都不會點，麵上好奇地問：“同桌，你為什麽不給他們的朋友圈點讚呀？”
    易諶奇怪地反問她：“為什麽要點讚？”
    他低頭看了眼此時屏幕上顯示的那條朋友圈，隨意地念了起來：“今天在食堂打了個西紅柿炒雞蛋，遠遠看著還以為上麵的綠色是蔥花，誰知道居然是香菜，食堂炒菜的阿姨可真是個人才。”
    他語調毫無起伏，周衡正言瞬間從遊戲中抬起腦袋，滿臉懵圈：“諶哥你念我的朋友圈幹什麽？”
    而且還是用這種莫名喜感的語調。
    “……沒什麽，隻是覺得這樣的朋友圈沒意思，沒有點讚的必要。”
    葉子卿看著周衡正言一副受到一萬點打擊的表情，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