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該想的人去想 第148章:落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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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溪跪地呼喊道:“我家虹兒確實在不久前突破了三境修為,沒有盡全力對付流寇,但這也不是死罪啊!他今天在激戰中以飛刀劈中的是陶罐。並不是劈中小先生,也不能以此就指認他想謀害小先生!
他還太年輕。就算有什麽錯,也請你們再給他一次機會。……假如要責罰,就由我這個當父親的來承受吧!”
白溪當族長不怎麽樣,但對自己的兒子可真沒話說。他的祖父曾是飛虹城的城主,他給兒子起名就叫做“虹”,可見寄予厚望。而白溪虹年紀輕輕便已突破了三境修為,將來大有希望超越祖先,成為白溪家的驕傲。
見眾高人當眾流露殺機,白溪急得快瘋了,攔在兒子身前辯解求饒。靈寶冷笑道:“白溪,你兒子還不該死嗎!想饒他,請問為白溪村陣亡的人們會不會答應?”
跪在地上白溪突然跳了起來,張開雙臂撲向前方,大叫道:“虹兒快走!”
豬三閑一腳就把白溪踹飛回祭壇上了。那邊白溪虹也欲撲出,看架勢竟是想撲向不遠處的紫薇姑娘,似是打算劫持她微人質。然而他的身形剛動便陡然定住,已被幾道長蛇般的光影牢牢捆縛。再看寶玉手中祭起了一跟長鞭,就是得自紫薇家後院地窖中的另一件中品法器。
被長鞭祭出的光影捆縛,白溪虹的神通法力不得施展,就連叫都叫不出聲來。靈寶手中的長刀飛斬而出,他用的就是白溪虹的刀而非那柄佩劍。豬三閑踢飛白溪又揮起飛鐮,祭出的一道旋光卻斬了一個空,因為靈寶搶先一步,已將白溪虹的人頭斬落。
寶玉歎了一口氣,收起長鞭轉身離開,帶著盤瓠回到了田霄家的倉房裏,並沒有再繼續理會村中的事情。白溪虹的人頭滾落很遠,無頭的屍身帶著噴湧的鮮血倒地,豬三閑朝靈寶不滿的喊道:“小先生給我法器,分明就是讓我動手,你幹嘛跟我搶?”
村民們已經看傻了,祭壇上又傳來淒厲的慘號聲——白溪這位族長瘋了!
白溪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披頭散發瘋瘋癲癲,其狀之淒慘令人惻然。到最後還是豬三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了,走過去一巴掌將他拍暈了。白溪虹已死,白溪也瘋了,但村寨中的事情還要處理,如今的族人中,能主事者隻剩下了田霄。
田霄拄著拐杖站在祭壇上道:“老朽年事已高……”話剛說到這裏,便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靈寶趕緊跳上祭壇扶住他道:“逍伯,您昨日剛剛受傷,本應靜心調養,但今天就勉力出麵處置村中事務,可要注意身體啊。”
豬三閑在台下大聲喊道:“靈寶壯士,其實村民們現在都聽你的呀。想讓逍老頭好好養傷,你就暫時再幫個忙,繼續為白溪村主事唄!”
田霄也趁勢向靈寶行禮道:“靈寶壯士,您與小先生以及眾高人挽救了白溪村,大家也都願意聽從您的號令。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還要再煩勞您指點。”
豬三閑和田霄的提議得到了眾村民的一致附和,大家紛紛開口央求靈寶繼續為白溪村做主。假如換一種情況,人們很難聽從一個外人主持本族事務,但靈寶在率領村民對抗流寇的過程中,一直就在擔任相當於族長的角色,而且他所樹立的威望,也是以前的白溪遠遠無法比擬的。
麵對村民們情真意切的央求,靈寶心頭一熱,便點頭答應了。田霄在紫薇姑娘的攙扶下,走下祭壇也回到家中裏休息,竟和寶玉的態度一樣,分明就是放手讓靈寶去管事的意思。
豬三閑率領一批豬頭人還在祭壇下看熱鬧呢,不料靈寶卻向他行禮道:“三閑族長,也請您上來說話。白溪村有很多事情,還需要仰仗您與眾位山膏族人多多相助呢。”
豬三閑蹦上祭壇,摸了摸大腦袋道:“小先生和逍老頭都回去休息了,還有我什麽事嗎?”
靈寶:“豈能沒有您的事,事情還多著呢!今日若非您帶領族中戰士前來,白溪村的損失恐會超乎想象。我不僅要代表村民們好生答謝,也要與三閑族長商議,兩族將來如何互助相處?”
豬三閑看了看手中那根長柄飛鐮,點頭道:“小先生送我的這件中品法器,也是白溪村的東西,而且我們還挖了白溪村那麽多山薯,不僅過冬的糧食有了、豬也都有得喂了。既然靈寶壯士開口了,有什麽需要山膏族幫忙的地方,那就盡管說吧。”
大戰之後的白溪村,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便當場一條一條的商議決定。族人們如今的協作配合,可比一個月前嫻熟多了,隻要靈寶一聲令下,做起事情效率很高。
首先是安排撫恤、救治與救助事務,其次是答謝前來助陣的眾位高手。時雨、雲溪、北溪已陣亡,白溪雖然瘋了,但他代表族人做出的承諾不會改變。白溪村將設法聯係這些義士的家人,仍要答謝一件法器與兩件寶器,就取用白溪家後院地窖中之物。
據靈寶所知,時雨已無家人,他既然為守護白溪村陣亡,那麽就和其他村民一起安葬在村寨之旁,每年接受祭拜。北溪和雲溪應有家人,應盡量聯係;假如聯係不上,可以在上報城廓的時候,請求城主大人下令找尋。
至於靈寶與寶玉,倒不需要別的答謝了。紫薇家後院地窖中發現的寶物,小先生剛才已經處置過了。寶玉將佩劍與飛鐮分別給了靈寶與豬三閑,自己則留下了那根長鞭,也沒人會去追問剩下的那瓶碧針丹該如何分派。
至於那些被斬殺的流寇,大多數屍身已血肉模糊難以辨認,好在如今天氣正冷,就草草收殮、淺埋在白溪對岸的一片地方,等待上報城廓後再行處置。他們的武器兵甲是城廓之物,三名首領的法器也可能是贓物,暫時集中收存等待送往城廓。
接下來的事,就是要組織族人趕緊修複那些被拆毀的房屋。靈寶提了個建議,不要在原址重建了,另行選擇宅基建造。而豬三閑插話道:“你們村的寨牆,都幾十年沒修了吧?留了那麽多豁口,而且沒有隨村寨擴建。太平無事時當然沒有問題,但將來萬一再遇意外,恐怕哭都來不及!”
於是靈寶又做了一個決定,就是重修更高、更堅固寨牆,卻不是修複這一圈原有的寨牆,而是在外圍新建一圈守護範圍更大的寨牆,隻有靠近河邊的這一段與原先寨牆重合。白溪北岸的居民也將搬入新的寨牆內居住,反正這段時間還要重建一片新居。
這些事情一直商量到黃昏,族人們聚在一起吃了晚飯,接下來如何組織全體村民去落實、怎樣去上報城廓,就是靈寶的事情了。
豬三閑這天並沒有離開白溪村,他帶來的那三十名豬頭人也留下了。他與靈寶來到田霄家的院落中,沒有打擾田霄養傷,見小先生在庫房中定坐調息,他們便又找了另一間空屋子商量事情。田霄聽見動靜,拄著長杖也過來了。
他們首先商量該如何將此事上報城廓?按靈寶的意思,既然流寇連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等再過數日準備妥當後,他將親自率領一批村民帶著繳獲的兵器等物前往飛虹城,在公開場合宣揚斬滅了流寇,但不提及軍陣的事情,隻向城廓中的大人們私下稟報,那些器物就是證據,讓他們決定該如何處置?
因這件事的影響太大了,恐怕會令相室國舉國震驚,就連城主都很不好辦。豬三閑與田霄也沒什麽別的主意,一切都由靈寶做主。
接下來談的是瑣事,竟與種植山薯與養豬有關,但這種瑣事對於山膏族和白溪村而言,才是生活中真正重要的大事。豬三閑歎道:“我的那些族人。脾氣雖然憨厚,但也夠讓人不省心的!這次挖回去的山薯夠吃一個冬天。可是來年他們還想吃啊,我又該怎麽辦呢?”
田霄忍不住笑道:“向往年一樣,拿東西到白溪村來換,我們可以自由公平交易,不會再像白溪以前那樣做。……再說了,山薯這種東西也不挑地,山野中也有的是地方,你們自己種就是了。管它長得好不好。每年總能收不少。”
豬三閑又歎氣道:“山膏族還沒有學會耕作,在我的族人們眼裏,種在地裏的與長在野外的糧食好像沒什麽區別。剛種下的山薯,他們回頭找吃食的時候,又刨地都給啃了。”
靈寶也笑道:“這就看三閑族長如何指揮與約束族人呢,培養他們耕作的意識,劃出專門的地域。告訴他們不許亂刨亂啃,否則屁股上就會挨板子。”
豬三閑:“山膏族人皮糙肉厚,能打得疼嗎?”
靈寶:“若是你這位族長親自動手,誰能不怕?”
田霄忍不住笑出了聲,咳嗽幾聲道:“凡事總是從無到有,三閑族長應漸漸教會族人種植山薯。就從劃出一片指定地域、不得亂刨亂啃開始。……今天老夫親眼見識了山膏族的刨地功夫,每年開春之後正是山中野獸哺育幼崽之時,不適合大規模狩獵,山膏族人能否發揮所長,下山幫白溪村耕地?我們可以支付報酬。”
靈寶讚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豬三閑答道:“當然沒問題。先教會豬頭人排隊,讓他們低著頭拱過去也就搞定了。既然要幫忙。那就幫忙幫到底吧。山膏族人沒事的時候,可以來幫你們耕地,就連造房子與修寨牆的力氣活,也可以一並幫忙幹了!”
田霄大喜過望道:“多謝三閑族長,白溪村一定會付報酬的!……我們還會盡量教會山膏族種植山薯,而你們能否教會我們養豬?”
養豬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白溪村一直沒有掌握。不是因為他們不夠聰明,而是豬的體型較大而且很有野性,一旦發狂普通人收拾不了,也隻有那些山膏族人能對付。幾人便坐在這裏商量了一辦法,打算明年試試。
修建堅固的豬圈和圍欄,讓豬不能跑出來傷人,每次隻將最溫順的豬留下來配種.這樣一代代繁衍,使其退去野性,將來便越來越好養了。至於修豬圈和圍欄之類的事情,山膏族也可以提供指導與幫助。
在這個物質總是匱乏的年代,無論是山膏族學會了種山薯,還是白溪村學會了養豬,對大家而言都是好事。幾人的興致很高,談的話題比較發散,又聊起了對那些有家人傷亡的村民救助。
田霄歎了一口氣:“白溪虹自是罪該萬死,但白溪卻罪不致死。”
靈寶冷笑道:“他如今瘋了,不是正好嗎?”
田霄:“白溪的三女兒還沒有出嫁,往後恐怕嫁不出去了,還得照顧瘋了的父親,可憐啊!”
靈寶:“也沒人會故意欺負她,但她家再想像以前那樣欺負人是不可能了。……大家都生活在村寨裏,不過是餓了給口吃的、冷了給件衣服,白溪也不至於活不下去。”
豬三閑突開口道:“你們在說白溪家的三姑娘嗎?我認識她,印象挺深的,長得白白胖胖,模樣挺嫩的!”
靈寶沒好氣地說道:“你倒是記得挺清楚啊,難道還想吃了人家嗎?”
豬三閑模樣很憨厚地嘿嘿笑道:“吃?當然不能吃了!其實嘛,她可以跟我,我早就對她有意思了。它要麽就跟我回山寨,要麽就繼續住在白溪村,反正我來照顧就是了。”
靈寶和田霄都愣住了,過了一會兒,靈寶才笑罵道:“你這頭色豬!”
田霄卻皺眉道:“三閑族長,原來你看上了白溪家的三閨女,為何早不說呢?”
豬三閑仍然嘿嘿笑道:“就我這個樣子,人家也不能看中我呀,就算我開口,白溪也絕不會讓女兒跟我!但是現在嘛……”
靈寶:“現在這個狀況,她若能跟了你,倒是最好的結果了。隻是三閑族長,你如果想結親,為何不在山膏族人中挑選呢?”
豬頭三瞪眼道:“這是我的個人愛好,不可以嗎?”
這位豬頭人的族長,頗有其祖先的風範。想當初那頭有八境修為的山膏妖,據說就挺好色的,弄了不少人族女子回山,否則也不會留下後來的山膏族。白溪的三女兒模樣白嫩水靈,豬頭三早就看上了,可惜以前一直沒機會啊。
田霄仍然思忖道:“如今這個狀況,這樣的事情,誰能做主呢?”
豬頭三嚷道:“找小先生啊,讓小先生做主,將白溪家的三姑娘許配給我!”
許配這個詞,可能就是豬頭三發明的。靈寶喝道:“你想讓小先生許諾——將那姑娘家配給你?你這是當成種配種呢!”
田霄又突然說道:“你們為什麽都關心白溪的三女兒?我們村中還有一位姑娘,她家以前經常受白溪父子欺負,如今娘也不在了,隻剩下一個人孤苦伶仃,你們卻不知道關心!”
豬三閑:“您是說紫薇嗎?確實挺可憐的,隻要她願意,我能照顧啊,也可以跟我。”
靈寶怒道:“豬頭三,你想得倒美!我警告你,可不許打紫薇的主意!”
豬三閑悻悻道:“我也沒打紫薇的主意啊,這不是逍伯剛才說她可憐、孤苦伶仃無人照顧,我便動了兼愛之心,願意挺身而出承擔這個責任嘛。假如你們都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唄!”不知不覺中,他對田霄的稱呼已經從“逍老頭”變成了“逍伯”。
田霄卻繼續說道:“靈寶壯士,假如不是你和小先生來到白溪村,做出了那樣的布置,紫薇的娘也不會死,您可不能就這麽走了啊!”
一向很講道理的田霄,此刻這番話卻好生無理,紫薇的娘死在流寇手中,無論如何也怪不到靈寶身上啊?然而這條漢子卻點頭答道:“請逍伯放心,我一定會負責任的,會照顧好紫薇姑娘。”
恰在這時,寶玉的聲音傳來道:“我又不是她們家的尊長,能做什麽主?人家的尊長不在了,那就自己做主好了。豬三閑,你想娶白溪家的三女兒,雖有點趁人之危,但隻要她自己答應,別人也無話可說。……至於靈寶壯士,我也認為你與紫薇是很合適的一對,隻要紫薇點頭,這是白溪村的喜事。”
寶玉人還在倉房裏,但聲音就像發自眾人耳邊。連續三天的激戰皆全力出手,寶玉的消耗比所有人都大,當然需要好好定坐涵養。世上那麽多閑事,也不必都讓他來管,哪怕想管也管不過來啊。
靈寶等人的談話寶玉都聽見了,他並沒有理會,。村民們現在當然都聽眾靈寶的號令,而是這幾位主事之人,有什麽事不約而同都會想到請他做主。
既然寶玉開口了,田霄趕緊說道:“我明天就去問兩位姑娘家本人的心意,而我們還一件事,想請小先生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