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會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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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無歲月。
一轉眼已經過去五十年。
不鹹不淡,幾乎一成不變。
“哈啾!哈啾!哈啾啾啾!”,在一間石室裏,一個身‘穿’白灰質感十分厚重衣裳的少女剛睜眼就連打了三個噴嚏。
隨著主人的抖動,這件衣裳猶如雨打芭蕉扇抖落了一地‘露水’。
“媽媽咪呀!咳咳咳……我怎麽成了泥人兒!哈啾!”,少女皺眉縮鼻地用手揮了揮,不料手上沉積的灰塵更加厚重。
一時之間,劇烈咳嗽聲聲響亮。
這人就是林淺淺,被迫閉關四十多年的師傅(徒弟)。
就在林淺淺被這快要遮天蔽日的‘露水’籠罩遮掩時,她屏息使勁拍了拍手,撚了個清潔術。
經過‘漂洗’,盤腿端坐的少女終於露出全貌。
額前的劉海隨意飄散,發尾卷起的弧度可愛俏皮,襯得整張小臉越發宛若天仙,一頭青絲僅僅用一根白色珍珠點綴的紅色寬絲帶綰起,讓烏黑的秀發顯得更加飄逸。
小窗外的清風徐來,烏發和絲帶便如風一起輕盈飄忽,像夕陽晚霞一樣炫目奪魄。
一襲勿忘草色繁花流仙長裙,紅色玉帶係腰的林淺淺眼睫微顫,掀開一隻眼,呼了呼氣。
(科普一下勿忘草色是有點貼近淡藍色的哦)
‘露水’們消散後的一瞬間,視線開闊又明亮。
二三十平米的白色石室,除了一張硬邦邦的石板床,還有林淺淺死乞白賴硬搬過來的一張軟榻,再無其他。
經過這四十多年的閉關,或者說打坐入定,像是休眠一樣,其實沒有什麽知覺。
枯燥乏味,但等到你的心真正靜下來的時候,又會發掘出其中的美妙,就像是廟宇裏的僧人和尼姑。
他們幾乎一生都與吃齋、念佛、普渡,每天就是敲著木魚,坐禪清修。
為什麽他們居然能夠堅持?
因為他們已經樂在其中,不覺得這是一個苦修。
生活太過吵鬧,就需要安靜一下。
從一開始的坐立久難安,到時不時看著窗外發呆,再到後麵真正的沉心悟道,找到了狀態,就越來越不覺得難熬。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整個身心長時間的寧靜下來,周身暖洋洋的。
就好像小嬰兒被包裹在溫暖的羊水,無意識的全然放鬆。
這五十年,也沒幹什麽,隻是分神後期的境界更加穩固踏實。
素手微抬,撤下結界。
仙門宗每日例行晨鍾帶上靈力的‘咚——咚——咚咚’又熟悉的穿進耳朵。
這一次難得耐著性子聽完,這麽久沒聽,還真是有些懷念。
林淺淺剛醒來還有些清靈迷蒙的眸子看向門口,頓了頓,一下子撅起的小嘴以及扒拉眼皮嘴角勾勒出的鬼臉,瞬間將誤入人間的仙女氣質破壞了個幹幹淨淨。
唰的站起身,噹噹噹大踏步走到門邊,裙擺因為大幅度的動作都蕩漾成一朵風中芙蕖,唰的拉開門,惡狠狠的小眼神盯著對門。
“哼!”,小小哼了一下,林淺淺眼珠子轉了轉,壞壞笑了一下,轉身輕飄飄地飛走了。
來到粉色的橡木門,蠻力推開。
‘吱——啦’好大一聲,林淺淺連忙四處看了看,輕霧般飄進去。
另一座石室。
一道淡白藍色宗服巍峨挺拔的身姿,端端正正坐在石床正中央。
輕質皎紗鑲銀絲邊,衣擺繡著雅致青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三千發絲用一羊脂玉色發簪固定。
相較另一人,他身上的白灰似薄霜。
蒲扇般翹起來的長睫掛著一層薄薄的‘霜’,對門聲音響起的一瞬間,長睫微微顫動,像是蝴蝶輕輕揮舞翅膀。
唰的睜開眼,一雙冰冷幽瞳帶著淩厲之色掃向門口,瞬間穿透兩扇門,觸及什麽的時候,神識攻擊柔化成水。
師傅又長大了……不過,還是這般靈動可愛,讓人忍不住……神識愛憐而不動聲色地收回。
指尖微動,霜露不見。
舉手投足間越發的淡雅從容、衿貴優美,拂了拂袖,緩步走向門口。
這四十多年,因為擔心林淺淺,中途醒過三五次,看著她一點點靜心潛修,他才逐漸進入狀態。
害怕自己心軟,沒敢進去看她。
愛之深責之切。
他再也不想體會上次她差點死在他麵前的剜心感覺。
就像是,師傅伸出了一雙手,拉住了他,快要爬出深淵,師傅被擊落,他也跟著掉落。
整顆心被滾燙的火油浸過一般,那一瞬間喉嚨被人緊緊掐住,呼吸不得。
差一點點…他就失去她了。
楚冥捂住劇烈起伏的胸口,陰寒冷厲眼底閃過一絲紅光,像是陰間索命的厲鬼,薄唇一字一句地輕吐“不會再有下次了。”
狠狠咬著牙,像是在跟誰承諾。
就這麽一閃神,門外的人已經遠去,定了定神,他大手一拉,也推門而去。
而另一邊,林淺淺滿意地拍了拍手。
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就跑!
“咚——”
“哎呦我滴媽!”,林淺淺後退幾大步,猛然蹲下顫顫巍巍地用小手揉,‘嗷嗷好疼嗚嗚嗚’哀嚎後,不敢再動地捂著紅腫的大腦門。
楚冥眼神還停留在那幾件衣裳之上,沒有預料到林淺淺會突然飛衝而出,隻來得及偏了一下身子。
沒有理自己微微作痛的五髒六腑,連忙捧起林淺淺的臉。
少女梨花帶雨,透過削蔥般的手指縫隙,柔嫩光潔的額頭因為‘車禍’被撞得腫起一個小鼓包,臉頰和鼻子因為抽泣紅紅的。
被他輕柔地抬起臉時,細碎的鬢發帶著淩亂的美感,一小撮還飄到了唇角,紅潤潤的嘴巴癟了癟,淚光閃閃地看著他。
楚冥心口一窒,猛抽一口氣,努力將注意力放在她受傷的額頭。
手輕輕挪開她的小手,掌心附上冰靈力,輕揉那個有些狼狽的小包,有些好笑但不敢顯露。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垂眸,其實她沒有那麽脆弱的,以前自己剛學做飯時,切肉把自己肉給切了一大塊,深可見骨也隻是用嘴吹了吹,然後自己上藥貼個創可貼完事。
可能也是她深知,一個人的眼淚,哭也沒用。來到這裏,多了好多親人朋友,突然就矯情了好多……
這種狀態很不好,她…是要回去的人。
林淺淺抿了抿唇,感受到對方的憐惜和溫柔,不知道為什麽心口卻有些難受的酸澀不適。
玉潤手指捂住心口,想讓它鬆開一點。
“師傅,下次切不可再這般莽撞,還疼嗎?”,楚冥看到那個小包消去一些,但還是有些紅,唇湊上去,輕輕給她呼呼。
手剛放到心口的林淺淺身形一僵,從幾乎已經感受不到疼痛的額頭傳來的酥麻感迅速竄到全身,不由輕輕抖了抖。
使勁揉了揉心口,連忙站起身,垂眸掩飾性地說了一句“不疼了不疼了,為師先回房了。”
說完又如煙霧般竄出房間。
“……”,師傅總是這般風風火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