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道與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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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他第一次……碰到朋友口中傳說的傻了吧唧的老好人。

    等到他能夠起身活動,那一錠銀子是他見過最為熠熠發光的東西。

    那時候,他不明白,天底下有時連親生父母都做不到毫無目的地對你好,怎麽會有人這麽傻……

    向天師在登上天師台的那一刻,卻讓他恍然大悟,他隻說了寥寥幾句話

    發一片慈心,願度眾生達彼岸;照五蘊皆空,行深般若觀自在。慈悲廣大度有緣人

    ,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度人舟。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等到人人散光,他還站在原地,直到香膳樓的二把手找過來,他才醒了神。

    而當年,向大師走後,雖不明所以,但他鬥誌滿滿,來到了皇都,用這一錠銀子,開創了自己的商業王國,如今,香膳樓幾乎遍及九州各港巷。

    拿到了很多的銀錠子,甚至金錠子,甚至修道人會用的靈石,可以修身養性、溫養體質的天價之寶。

    但他最為珍貴的,還是那一錠被他重金贖回、高高掛在正廳,裝裱起來的銀銀子。

    商人無往不利,各種事情見的多了,漸漸竟變得理所應當,不以為然,這麽多年,他從一開始地分發糧食,做道義慈善。

    不知什麽時候起,也變成了營造香膳樓名望的一種手段之一,背地裏,在他沒再關注的地方,私底下有多少肮髒……

    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近些年,他把重心都放在打通上層通道,見人三分笑,香膳樓因此也走入權貴圈子,背後,也有了可靠之人。

    卻每每夜深人靜,總會煩躁不安,心底會有一個聲音,這樣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每天像狗一樣舔權貴們的鞋。

    但,香膳樓是他的心血,而生意越做越大,眼紅想要明裏暗裏扳倒你的大有人在。

    這是唯一能保全自己和香膳樓,並且永遠屹立不倒的捷徑。

    時至今日,他卻像是突然被人當頭一棒打醒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被打斷的思緒再次運轉,若是地獄不空,就不成佛,那就意味著,這一生,都要為他人而活,且不求回報。

    他想到他後來為了將香膳樓大布天下,在廣濟寺請名僧作法並施粥布齋,為此研究過的一本佛經,上麵對大慈大悲做了一個解釋

    慈是用愛護心給予眾生以安樂;悲是用憐憫心解除眾生的痛苦;慈悲佛家語,救人苦難。形容人……心腸慈善。

    “大慈大悲,常無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注選自《妙法蓮花經·譬喻品》)

    恒求善事,利益一切,普度眾生之懷。

    孜孜不倦做著善事,讓眾生受益,此為普度眾生。

    大眾營營擾擾,如溺海中,佛教以慈悲為懷,施宏力,盡力救濟他們以便登上彼岸。

    所以,他第一次了解,向陽天師,同其他佛修一樣,有著接引眾生的大願、極樂世界的美好景象,以及娑婆世界的汙穢不堪等偉大到他不能企及的執念願望。

    (這是佛教中大乘的核心思想,就是自己成道隻是小道,要成大道就必須幫助眾生得道,在佛教中稱為“度”)

    “普欲度脫一切眾生”。(注選自《佛說無量壽經》)

    渡到哪?在佛經中有一個詞叫作‘彼岸’,人間所處是此岸,菩薩和佛的境界一個大的範圍稱作彼岸。凡是成菩薩成佛的任務是幫助眾生‘度’到極樂世界彼岸。

    這已經是他不能領悟的世界,怎麽會有人出生有了思考,就一直致力於幫助所有眾生,讓他們離苦得樂,獲得最圓滿、最清淨的快樂呢?

    世間的貪惡嗔癡多了,早就見怪不怪,費盡心機,勞心勞肺,四走奔波,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那他寧願不成佛。

    雖然他感念向陽天師的照拂,也時刻準備著‘回報’,但對方的大道,他理解不了。

    然而今天,他內心的某個桎梏,突然破口而出。

    惡道橫行,人人惶恐,日日難安,此為人間地獄不空。

    這裏,是人人賴以生存的地方,牽一發而動全身,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鍾睒看著垂頭的小乞丐,眼底蔓開一種奇特的情緒,笑容可掬的臉有了一絲正氣,彎下的腰也給人一種不折不撓。

    人不能立地成天上的佛,卻能成為自己的佛,鍾睒醍醐灌頂,這一刻居然了悟到更高思想境界的道。

    向陽大師的是大道,而他,作為渺渺九州的一粒粟,可以成就的,是小道。

    度不了眾生,他度平生。

    既然活在了這個世間,就注定不能置身之外。因為惡道,人人居危,香膳樓是前所未有的‘荒無人煙’。

    人們買足了米糧,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嚴格遵從上麵的指揮,這何嚐不是人們的小道。

    不給國家添亂,不給自己添亂。

    程鵬輝和曹格奴有些奇異地看著掌櫃的,突然氣質大變,身上還有一種淺淺流淌的靈光,讓人不覺親和。

    兩人對視一眼,對這位掌櫃的第一印象翻篇了。

    “周平,明天你不用來了,去賬房結算薪資。”,鍾睒摸了摸小乞丐的頭,漠聲說道。

    周平撐大眼睛,看著一瞬間陌生的鍾睒“什麽?!小的做錯什麽了您要辭退小的?掌櫃的我錯了隻要您說我一定改!”

    鍾睒沒再說話,嘴角抿著三分譏笑,眼神略冷瞧了周平一眼,對方囁喏著嘴怯怯不敢再語。

    這才重新看向程鵬輝他們,這一次沒再點頭哈腰,拱手致歉

    “各位實在抱歉,香膳樓最近也是多人亂象,讓程大人和小公子見笑了,咱們先裏麵請~”

    程鵬輝和曹格奴一副不敢當的樣子,也淡笑著拱手致意。

    鍾睒的溫暖大手牽上小乞丐的手,走動間衣衫獵獵,帶上一股嚴正之氣。

    小乞丐很是順從,或許是餓的沒有力氣,隻是抬起刷子般的長睫,瞅了一眼鍾睒嘴角的笑,看了一眼毫不顧忌緊握住自己腕處的大手。

    走到二樓樓梯口,鍾睒招了招手,一個模樣白淨周正的小夥子驚異了一瞬,就抹布往寬厚背部一甩,連忙噔噔噔跑過來,揚起燦爛的笑

    “掌櫃的,怎麽了?”

    鍾睒難得對他笑的和藹“小鄧子,帶兩位貴客和各位英雄好漢到樓上用餐,不可慢待知道嗎?”

    小鄧子受寵若驚,卻立馬笑的更歡,白得發光的大白牙一咧“好嘞掌櫃的,兩位客官和各位英雄好漢,請隨小的來。”

    說完也不拖泥帶水,噔噔噔上了樓梯,上麵已經有人侯著,隨時準備上菜。

    “曹兄,坐。”

    “程兄,你也坐。”

    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一部分留在二樓,一部分,上了三四五樓。

    酒桌之上,美味佳肴,酒飽飯暖,樂師奏美曲,看似觥籌交錯,煙火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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