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四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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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剛解開穴道,他雖然受傷頗重,可是飛刀還能出手,而飛刀也一直在他指間。

    那是一把殺人的刀,一把例不虛發的飛刀。

    江湖上的人,幾乎都知道那把飛刀……那是大冶的鐵匠,花了三個時辰打好的,它形式和構造,許多人都很清楚……

    飛刀從不輕易出手,可隻要出手,絕對沒有一人能躲得過。

    江湖上人人都相信這一刀,而李尋歡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這一刀,但在麵對任意之時,飛刀仿佛失去了所有神奇一般,正因為李尋歡失去了心中的自信。

    沒人可以阻止他,天下間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李尋歡也不能!

    人離開了,風雪中,心眉與他四名弟子正在誦念經文,而阿飛緩緩說道“是我激他來的,是我害死了他們。”

    李尋歡搖頭歎道“即便他不來,他們也會找過去,這不關你的事!”

    阿飛看著血地,問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尋歡歎息道“因為他是個江湖人。”

    阿飛沉聲道“可他殺了很多人。”

    李尋歡喃喃道“我也殺了很多人……”

    阿飛道“但我相信,你殺的人都是該殺的人。”

    李尋歡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殺過一些不該殺的人。”

    另一邊,龍嘯雲漸漸回過神來,他的臉上從驚恐中緩緩恢複,轉而露出狂喜之色。

    隻聽得他突然仰天大笑,一邊笑著,也一邊哭著,在他的笑聲中,是如此的痛快,如此的得意,如此的酣暢。

    死裏逃生,任誰都會縱聲大笑,好好發泄,可是他笑著笑著,笑聲忽然嘎住,就好像咽喉被硬物卡住一般,一下沒了語聲。

    笑聲止住,李尋歡與阿飛都看見了他的異常,他們都看見了他伸手向胸前抓去。

    一身錦衣華服已被他撕開道口子,胸膛露了出來,然後他的手再向胸膛抓去。如此,似乎還不夠,隻見他又倒在雪地中,人在雪地上滾來滾去。

    他雙手不僅抓向胸口,甚至連臉上也抓了上去,那模樣竟似要撕下臉皮,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隻片刻間,他已滿手是血,臉上、胸口,也都是鮮血,咽喉發出的哼聲也越來越慘厲。

    李尋歡神色大變,道“阿飛,快扶我過去。”

    阿飛怒喝道“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你還管他作什麽?”

    說是這樣,但他還是扶著李尋歡走了過去。

    閃電般出手,立即點住了龍嘯雲身上的穴位,使得他動彈不得。

    龍嘯雲倒在地上,嘶聲道“救……救救我。”

    李尋歡失聲道“怎會這樣?”

    龍嘯雲青筋暴起,嘶啞著聲音,十分費力道“好……好癢,好……好疼。”他雖動彈不得,但人竟是滿頭大汗,渾身顫栗,好似忍耐著一種極大的痛苦一樣。

    不等李尋歡探他脈搏,一旁的龍小雲也聲音似狼嗥,如犬吠,霎時之間,同樣倒地翻滾,雙手抓臉,又撕爛了胸口衣服,跟著猛力撕抓胸口。

    再次出手點住他的穴位,李尋歡仍不知發生了何事。

    阿飛驚聲道“那一指,他最後那一指。”

    李尋歡亦是驚聲道“是他,他要他們這樣活著?!”

    ……

    任意躺在車廂裏,確切來說,他是躺在一雙筆直而修長,豐盈而不見肉,纖美而不見骨的大腿上。

    他瞧著上方那張想繃住,又實在冷不下來的臉,似乎瞧得很有趣,忽然忍不住笑了。

    邀月喝道“你笑什麽?”

    任意含笑道“沒笑什麽,就是突然覺得好笑,然後就笑了下。”

    邀月怒道“不許笑。”

    “那便不笑了。”

    他說著,頭就動了動,似乎想找個更舒服的位置,這麽繼續躺著。

    邀月的臉幾乎要滴出血來,低頭瞪了他一眼,厲道“你要躺就好好躺著,不許亂動。”

    “好,不動!”

    冰肌玉骨隱隱透出來一層暈紅,雪白的臉龐似乎發射出柔和的光芒,嬌美不可方物,見到她恰又似如在仙境中一般。

    任意忽然似感歎般道“你變了許多。”

    邀月秀眉微蹙,不悅道“我何時變了?”

    嗅著她身上的清香,任意長吸了口氣道“至少從前,你絕不許我躺在你身上。”

    邀月不去看他,淡淡道“你何來這麽多話?”

    任意好笑道“我若閉口不言,你一定會忍不住自己與我搭話。”

    邀月不理睬他。

    任意悠然道“一動便是一風姿,千動便是千風姿,幽豔,風骨優異,遇雪尤清,經霜更豔。顰笑之間,風流自蘊,萬種風情。”

    邀月身形一顫,櫻唇微張,露出一口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道“閉嘴!”聲音輕柔婉轉,如同勾魂魔咒。

    這回任意真閉上了嘴,他不僅不上了嘴,也闔上了雙眼。

    馬車壓在積雪上,發出沙沙聲,他們出了城,卻沒向東麵家中回去,反而向南而行。

    邀月並沒問他要去嵩山做什麽,他既然想去,那自己便陪著他去。

    隻聽任意鼻息沉沉,似已睡了過去,好似還睡得安穩已極,邀月低頭看著那張臉,嘴角慢慢溢出一抹嫣然。

    他並不英俊,但他醒著時,這張臉上,不但充滿了一種逼人的魅力,也充滿了飛揚灑脫,玩世不恭,不可一世的神氣。

    此刻他睡著了,這張臉變得安詳,變得平靜,就連嘴角那若有若無的笑容,也消失了。

    一隻溫軟柔滑的手掌,不經意間,已撫在了他的臉上。

    以前看這張臉,是如此的可惡,如此的討厭,現在她卻怎麽也恨不起來,但是討厭還是有那麽一些討厭。

    邀月低頭看著這張臉,正不知在想什麽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下,驚醒了她。

    在厚厚的雪路中,正站著一個人。

    這人身上穿著件青布袍,大袖飄飄,右手拉著韁繩,健馬長嘶跳躍,他的手卻如山石鐵鑄般,動也不動!

    他本就已長得嚇人,頭上還偏偏戴著頂奇形怪狀的高帽,驟然望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車夫驚聲道“夫人,有人擋道!”

    邀月眼中,閃出一抹驚人的殺機,她身上也泛出了一股驚人的寒意。

    “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