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回到天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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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霏的馬車出了無夜不久,便遇上了雲霆。
雲霆與一對侍衛喬裝打扮後,一路互送著雨霏來到了天漠,路上到還算太平。聽聞孟溭下了令,官兵不得騷擾百姓,若有阻攔百姓歸鄉者死。凡因戰火被毀去家園的百姓可去衙門領相應的補償。骨肉失散者皆去免費畫像,由官兵代為尋找。孟溭還打開糧倉,並建了很多施粥的攤子。
雨霏一行日夜兼程,隻用了兩日便抵達了天漠皇城。城門上的旗號已經換了,滿城貼滿了她與盼兒的畫像。
雲霆早有安排,她引雨霏來到了葉家的墓地,那裏有因為浣夢守靈而幸免於難的葉瑜。其實葉瑜早該離開墓地去苦寒之地了,由於皇權變動,他似乎被遺忘了。熙王爺見他守著浣夢情真意切,也懶得理他。
此情此景,兄妹相見自是要落一地的眼淚。
任憑雨霏怎樣問,葉瑜都未提及慘死丞相和葉夫人還有那兩位她未見過的哥哥。
也許是雲霆已經告知了他雨霏的身體狀況。
雨霏在墓地陪了葉瑜三日,葉瑜除了終日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就是將自己關在房中。
雨霏知他心中的疼痛,她的心又何嚐不痛呢?
這天入夜時分,雨霏出現在了城門口。守城的官兵看看雨霏看看畫像,大喜。忙去通報,不多時雨霏就被請進了皇宮。
“這次真的是你!”孟溭登基以來,不知見了多少冒充雨霏的女子,此時重見雨霏,他自是喜不自禁的奔向雨霏。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一身黑色鑲金帝服孟溭臉上。
“霏兒?”孟溭微怔了一下。
“告訴我,為什麽!”雨霏吼道。
“你還對他念念不忘嗎”孟溭聞言怒道。
“你混蛋!你為何如此凶殘?”雨霏紅著雙目質問道。
“放肆!”孟溭第一次見雨霏這樣,隻覺心中一緊。隨伺左右的宮女聞言紛紛跪倒在地。
雨霏聞言那冰冷的眼睛裏瞬時盛滿了淚水,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蒼白的唇。空氣中是難得的安靜。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雨霏冷冷道。
“霏兒,對不起!你聽我解釋。”孟溭心疼的看著雨霏清冷的臉龐,它是那樣憔悴,那樣蒼白。
“孟昱,還有葉府的上上下下,還有太後,你到底把他們怎樣了?”雨霏眼中有一絲期盼,雖然她知道他們已經不在了,但她卻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她曾愛到發瘋的男人會那樣狠毒。
孟溭看著雨霏那滿是期待的樣子,像極了那自己曾經對她的期盼。原來她也會有這種期盼,卻不是因為他,一股委屈,一股惱怒湧上了心頭。
“你還在對他念念不忘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死了,死了!知道嗎?再也回不來了。”
“不!不!”雨霏像突然被抽走了支撐她力氣,重重摔在了地上,她哭的像個孩子,好像有人搶走了她心愛的禮物。
“霏兒,沒有了他們不是更好嗎?以後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你也不用擔心什麽聲譽。以後你想怎樣我全聽你的,你不僅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也會像天空的飛鳥一樣自由快活。”孟溭看著倒在地上的雨霏,心頭一緊,他想要將她從地上抱起來。
“住口!不要碰我!你不配碰我!”雨霏看向孟溭的眼中是陌生的,眼淚向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製的滴落著。
“來,乖,起來,地上涼。”孟溭抱住了渾身發抖的葉雨霏。
“我從不知你竟比惡魔還可憎,你撕碎了我生命裏那些溫暖的光,你不要碰我!我恨你!“雨霏紅著眼睛,努力拍打著孟溭的胸膛,試圖將他推開。
“我錯了!我錯了!乖,不鬧了好不好?”孟溭任憑雨霏拍打著自己。
“你禽獸不如!你把他們還給我。”雨霏狠狠的咬住了孟溭的胳膊。
“我禽獸?他孟昱不是禽獸嗎?他搶了我的皇位,我的女人,我的兒子,他心安理得的扮演著著聖人的角色,享用著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他該死!你放心!他不給你的我給!他嫌你髒我不嫌!我馬上就封你做我的皇後。還有葉夫人,她不該死嗎?她明明知道你愛我,卻說嫁給我不可以!”
雨霏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無比陌生的人,這個男人,曾與她肌膚相親,曾是她的歡喜,她的期盼,此刻卻是這般的陰冷狹隘,冷漠殘暴,陰暗自私。
“你想要的太多了,可惜肮髒的聽不起你的歪理邪說,更我受不起你的憐憫。而我想要的你也再給不起我了。”雨霏推開孟溭,她失魂落魄的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要走。
“霏兒,不要走!我哪裏做的不好,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眾是自大的孟溭,看著心愛的女人傷心欲絕的樣子,還是放下了自己高傲。
雨霏並沒有回頭,她隻是幽幽的歎息一聲,還說什麽?一切都來不及了。她落寞的朝殿外走去,影子拉了很長很長像極了縈繞在心中的無邊無際的失望與疼痛。
“霏兒,你以為你能走出這皇宮嗎?”孟溭一把抓住雨霏的手。
“你擋不住我的。”不知何時雨霏另一隻手中多了把匕首。
“你想怎樣?”孟溭蹙眉。
“殺了你,為他們報仇!”雨霏冷冷道。
“若是殺了我能讓你開心一點,那來吧!”孟溭閉上眼睛張開雙臂等著雨霏動手。
“讓開!”雨霏冷冷道。
“你終究還是舍不得。”孟溭睜開眼睛唇角不覺勾起一抹淺笑。
“你想多了。“雨霏將刀放在白皙的脖頸上冷冷道。
“你要幹什麽?”孟溭失措道。
“你說呢!”依稀可以看出那鋒利的匕首下滲出的一抹血色。
“不可!你終究是愛我的,你終究是不忍心對我下手的啊!可與其用匕首對著你自己還不如朝這兒紮!”孟溭撕開自己的衣袍,露餡那堅挺的胸膛。
“我真想殺了你!可是我不能!我不殺不是因為愛你,我的不忍心也不是因為你。我隻是不想再讓這天下有戰亂,不想看到百姓流離失所,骨肉分離。”
“隻是這樣嗎?”
“不然呢!讓開!”雨霏的匕首已經緊緊的吻上了她的脖頸。
“不可!好,我讓,我讓!”孟溭的心像剛剛被燃起的火焰瞬間又被滂沱大雨澆滅一般,他側開挺拔的身軀,直到看著雨霏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出了皇宮,雨霏來到葉府前,她撕下葉府門上的封條,推門而入。
這是自她入宮後第一次回來,時過境遷,這裏早已物是人非。地上殘葉片片,早已風幹的血跡隱約可見,府內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原本生機勃勃的宅院,此時卻陰森森,冷清清的詮釋著它的遭遇。那被踩踏的早已幹癟的名花貴草,那破碎的家具瓷器,那任憑她怎樣哭喊,也無人應答的傷痛。她來到了她的暖心閣,院中卻出奇的幹淨,像沒有經曆過洗劫的處子,依舊精致玲瓏的綻放著它最初的模樣。
推開暖心閣的門,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一瞬間她竟有些失神,急忙推開暖心閣的窗,葉府的宅院,卻依然是傷痕累累的隨時光流轉。
雨霏天旋地轉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感覺自己像一片殘葉,正在飄落。
一個白衣公子在雨霏著地的前一秒,穩穩的接住了她。
雲霆看著雨霏緊縮的雙眉,蒼白的臉頰,她就像一個努力支撐的軀殼,深陷在痛苦悠長的夢靨裏。
醒來竟已經回到了墓地,葉瑜正與雲霆說著什麽,見雨霏醒來,急忙走了過來。
“哥哥,雲霆公子?”雨霏想要起身。
“瑜哥哥讓我去葉府取些東西,順便將你撿了回來。”雲霆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用起身。
“葉府,”雨霏嗚嗚的哭了起來,“還記得在公子的雲霆雅舍醒來之時,公子也是這番立在床前。一切恍如昨日隻是現在醒來,已物是人非。公子再無需去葉府報信,我也再回不去那個生機勃勃地方。”雨霏哽咽著。
“那日在涑安的藏書閣霏兒講的故事是真的嗎?”雲霆突然問道。
“如果我說是真的,會有人信嗎?”雨霏苦笑。
“會的,我會相信。”雲霆從袖中掏出一本殘舊的書遞給雨霏。
雨霏接過書,上麵的四個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她看到最後一個字上麵缺了一塊,仔細一看,卻像極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蓮。
“對,凝脂血蓮!”雨霏忽然記起,那凝脂血蓮的底端,有這四個古老的字。
“打開看看。”雲霆微微一笑。
雨霏打開書,竟是幾幅圖,圖上一個赤腳起舞的女子,從很遠的地方踏蓮而來,靈魂依附於一個沉睡的女子體內,然後女子睜開眼睛,變成了那個女子。圖上生動的繪出凝脂血蓮的深不可測,財富、地位、與起死回生……書的最後用極小的字寫著枯木二字。雨霏裏裏外外將書翻了幾遍終究沒有看太明白。
“很小的時候我爬上藏書閣的頂端,發現這本被塵土覆蓋的古籍,那時僅是好奇的翻閱,當做一本畫冊來看,看後便隨手丟棄在那裏。那日,你同我講,有一女子,從遙遠的地方而來,借居在一個沉睡的女子體內……我恍然記起這本書,便找了出來,重看這本書,我竟發現,書中的女子竟與你長的如此相似。她的脖頸上有一朵墨色花蕾,輕輕踮起的足尖有一朵盛開的血色蓮花。”雲霆不覺看向雨霏的腳。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雨霏輕笑一聲,她早已看出圖中的女子與自己有著一樣的容貌,聽雲霆說到女子的足尖,它急忙翻看,果不其然。
雨霏跳舞時足尖也會變紅,她沒仔細研究過,全當是充血,畢竟不痛不癢的休息一會兒就會沒事。現在想來,那片充血還真像一朵盛開的蓮。
“霏兒若是那個故事裏的女子,我想或許我能幫你。”雲霆意味深長道。
“公子能幫我?”雨霏的眼睛因驚訝睜的圓圓的。
“幫你回到該回的地方。”雲霆輕輕一笑。
“真的可以回去嗎?”雨霏又是一驚。
“嗯!我會竭盡所能。”雲霆說著,突然有些悵然若失,但他不後悔。
從天漠國第一次遇見葉雨霏,到後來她身中劇毒他翻遍醫書古籍始終沒能找到醫治她身解藥。他不知自己究竟何時竟如此愛她,也許是她已不再是她之後,也許那個與蠻刀翻牆而過的午後,也許是在那百花宴上……這些也不重要,她不會知道他愛她,而愛她卻是他的宿命。
雨霏對自己身上的毒並不在乎,但雲霆不想讓她像枯木先生說的那樣會魂飛魄散。雖然幫她他會付出代價,但他無怨無悔。若真能救她,至於他會如何,他真的無所謂。
“那盼兒呢?”雨霏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盼兒。
“你沒有打開盼兒的荷包看過嗎?”雲霆看著半躺在床上的雨霏,她的容顏越發蒼白,惹人心疼。不知道她在那個地方,是什麽樣子。如果可以,他真想隨她去看看。他的唇角不覺勾起一絲苦笑,隻是他還要留在這裏接受他應當承受的。
“沒有。”雨霏盯著雲霆想要一探究竟。
“昱哥哥在盼兒一歲時就將盼兒立為太子了,對於昱哥哥來說,他隻是在等盼兒長大。他對帝位從始至終沒有太多的欲望,但他確實是個好皇帝。他不僅在孟溭大軍壓境時下令放棄一切阻攔,還大開宮門。他為了天漠殫精竭慮,他想給盼兒一個好的天漠,他不想讓人毀了天漠,毀了百姓安居樂業的家園。或許他們早就該坐下談談,隻是孟溭對他積怨太深。”雲霆負手走到窗前,窗外竟飄起了雪花。
“你說他早就將盼兒立為了太子?”雨霏不覺濕了眼睛。
“那日盼兒的周歲宴後,昱哥哥在禦書房秘密召見丞相大人,不顧丞相大人反對,親自將詔書放入了那個荷包裏。”雲霆看著窗外的雪竟越下越大,他在天漠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