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重新遮蓋了青銅鎖鏈，我貪婪的看著消失的世界，盡管眼前一片黑暗，但是我還是留戀的看它一眼，緩緩的鬆開了懷抱的鎖鏈，巨大的衝擊力沒給我半點閑暇，在我放棄之際，立即襲擊了我的身體。本來意識中幻想身體會下墜，沒想到水流繼續將我衝起。

    出於本能，我還是伸展了雙臂，盡管現在感覺他已經不屬於我。或許自己心裏還沒有完全放棄抵抗，這隻是我的垂死掙紮，但結局是一樣的，也不用費力氣想怎麽才能死的好看了。摔進地下山穀，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有人能發現我的屍骨了。心裏躊躇，暗自叫喊：“楚驕等我，我來啦！”隨即隨泄水飛身而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大手突然從水幕外伸了進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失去反應的身體如斷線之箏，欲隨風而逝，卻又突然纏在樹梢，搖曳之餘，不失餘力。掛在半空不停搖擺，激流在頭上獵獵作響。

    擺脫水流的衝刷，身體不再冰冷的死亡氣息，特別是那隻抓著手臂的大手，帶著溫暖的體溫。

    “初一，快醒醒，堅持住!”一陣熟悉的叫喊聲傳來。

    我緩緩睜開雙眼，吳磊的大臉在我頭上一米左右，左手抓著鎖鏈，右手摳著我的手臂，兩隻圓眼瞪得像牛眼似的，正看著我。

    我們倆吊在橫空鎖鏈之上，身體猶自不停擺動。

    原來危機關頭，吳磊一把抓住了我，隻是水流力道是在迅猛，差點連他一起帶著掉下去。

    好在吳磊天生神力，這要是換做旁人，估計會多搭上一條命罷了。

    一見吳磊，我滿心歡喜，似乎燃起生存的火焰。隻是體力不支勉強笑了一下。現在或許所有的動作隻是想想而已，因為自己確實沒感覺臉上的肉動過。

    吳磊一臉黑線的看著我，額頭青筋暴露。

    我真不自信了，是不是我的笑比哭還難看。

    水柱咆哮著從左上方噴射而過。隻留最外側兩道鎖鏈在斷崖間橫臥。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水霧。

    吳磊死死扣住我的手臂，憋了半天勁，才悶聲悶氣的低吼：“初一，堅持住，別亂動。你要是再動我就撐不住了！”

    我幾乎是半昏迷狀態，意識早就被冷水消耗差不多了。哪裏還有力氣掙紮，現在身體晃動隻是剛才的慣性。

    我張嘴想狡辯，一張嘴，也隻是咳出幾口水。勉強說了幾個字。

    “你看我現在這樣，還能動麽？”

    聲音微弱的自己都聽不清，加上水聲隆隆。更何況頭上的吳磊。咳嗽使我身體猛烈晃動。這讓我們的情況更加危險，朦朧中覺得被吳磊抓著的手臂，下滑了一下，接著吳磊大手加了幾分力氣。手臂被攥的更緊。

    吳磊頭下腳上倒掛在鎖鏈上，單手摟著下麵鎖鏈，雙腳倒鉤在上邊一條鎖鏈上。另一隻手摳的我手臂隱隱發疼。好在幾乎失去知覺，痛感並不強烈。

    “初一，你得醒醒，自己抓住我的胳膊，我得拉你上來，不然我們成不了多久。”

    我微睜雙目，透過不斷湧下的水霧，看著吳磊憋的通紅的臉，短發不斷有水珠滴落，額頭青筋暴露，說話都是憋著氣說的。這狀態想拉我上去，好像很難。

    人在危機時的求生欲，是發揮潛能的最大因素，我現在就是充份發揮了潛能，竟然在吳磊連吆喝帶斥責的口氣下，抬起了那隻原本以為不存在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衣袖。

    吳磊稍微安心，但是我的力氣簡直小的似有似無，指望著我自己抓住吳磊，還不掉下去，那簡直是做夢。

    吳磊並不輕鬆，倒掛著將我向上拉。

    我在下麵根本幫不上忙，隻盡力抓住他的衣袖，不掉下去就行。

    隻上拉十幾公分，胳膊彎曲到一定角度，就到了極限。再怎麽也使不上勁了。吳磊試著慢慢將我放回原來的高度，這個高度吳磊手臂已經伸直，所有上拉的動作都要靠胳膊用力，因為身體本是倒掛，單手摟住下邊鎖鏈。這姿勢別說拉著一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就是光自己本身就夠重了，倒空時間久了，吳磊也難免受不了。

    由於離開水流，我倒是恢複點意識，眼見吳磊沒能拉我上去，心知事情沒想象的那麽樂觀，單靠他一己之力，恐難逃此劫。

    我憋足一口氣，盡力大聲吼道：“不用試了，你做不到，放手吧！在猶豫你自己都沒機會上去了！”

    四處彌散的水霧再次掩蓋了我的視線，吳磊的模樣短暫的模糊了。突然間，這個本來接觸不久的家夥竟然也如此親切，也許我在人世的最後一眼，看到的竟會是他。

    我露出了艱難的笑，“再見啦！這輩子能遇到你們，死也無憾了！”

    我緩緩鬆開抓著吳磊的手。

    所有的事情在我的動作下發生了變化。

    由於我的放棄，吳磊搓不及防，我猛地下墜，吳磊大手立即加了幾分力道。

    我帶動吳磊在鎖鏈上猛然下沉，吳磊雙腳脫離上麵鎖鏈，單臂環抱下麵鎖鏈，雙腳脫離上麵鎖鏈身子也滑下來。好在這小子夠靈活，雙腿一盤，鎖住下麵鎖鏈，身體由倒掛在兩條鎖鏈，變成環抱在下麵鎖鏈之上。吳磊咬緊牙，愣是死地的扣住我的手臂，雖然沒掉下去，我們情況更加危急。

    吳磊大叫著：“初一，你在幹什麽？你tmd要是爺們，就給我堅持住，抓住我，快點，再亂動就都完蛋了。”

    我笑了笑，在最危險之時，能有人不顧自己安危來救自己，這是對我最好的證明，認識你，此生無憾。“吳磊，謝謝了，放手吧！不然耗盡力氣，你自身難保。”

    “都說了，你tm就別囉嗦了，要死一起死，咱還有多少事沒做呢，海子還tmd等著你去救呢，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你甘心嗎？”吳磊漲紅著臉，對我怒目而視。額頭水珠不斷滴落。

    一顆顆帶著溫度和汗臭味的水滴，滴到了我的額頭：“你洗澡水tmd都淋到我的臉上了，還不快點把臭臉拿開!”我嘶吼著，抓住他的衣袖，濕漉漉的衝鋒衣根本就抓不牢靠。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我的手恢複了知覺，感覺到吳磊的袖口已經濕了。

    如果吳磊的體力在迅速消耗，而我的體力在逐漸恢複!

    我試著接著吳磊的手臂，向上攀爬，這無形中給吳磊造成更大的壓力。吳磊看著我的動作，眼睛不知是倒空憋大了，還是氣得發脹，總之又紅又鼓。看的我心裏都發怵。

    吳磊說道：“你小子真夠黑的，真當我是鐵做的啦！再這麽折騰我就被你扯碎了！”

    我停止動作，仰頭看著他。“那你有別的辦法麽？再吊一會兒，咱倆都撐不住了！”

    吳磊吭哧吭哧的使著勁。“你還是別動了，再動我就得撒手，你要是能抓住，我試試看，能不能把你甩到鎖鏈上!”

    “停!”我急忙喊道。

    其實吳磊也隻是說說，根本沒行動。

    這空中飛人，我們別說做這動作，就是晃動幅度大了，吳磊都堅持不住。

    更何況要想把我甩上鎖鏈，那得予先小幅甩動，做以蓄力，然後才能使全力，將我高高拋起。

    以現在的形勢，我們還沒堅持到最後一擊，就得筋疲力竭，這辦法絕對行不通。

    吳磊臉色由紅變青，說話也不再流利順暢，但是仍然保持和我溝通。

    “初一，你這次要是出的去，答應我一件事!”

    我也漲紅著臉，上氣不接下氣。“什麽事?你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絕對不含糊。”

    “那行，你出去先減減肥，再有危險我拉的也輕快點。”

    “呃!”我一臉黑線，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開這種無腦玩笑。我一米七五的個子，一百五十斤，還算胖麽？再說了，還遇到危險?你吳磊就算願意救，我也受不起這罪啊。

    我心裏感激一陣子，又開始罵了一遍吳磊，這個混蛋王八蛋。下次一定是我拉你。

    可是多年以後，終於有機會要我救他了，當我拚命想要保住他，卻沒能拉他回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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