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葑篇 第十八章,放心,自是比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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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未等雲珂與我細細的分清楚澤梔故事裏的那些真真假假,更奇異的便接踵而至。
    “席王妃醒了?”
    澤梔瞧我神情也大抵是猜到了的沒有太過驚訝,隻是一味向我陳述,“是的,她醒了,肇旒居於梁國雖算不得什麽大家,可是於齊葑還是有些名望的。
    今早,席王府便傳出消息說瘋魔近年歲的席王妃清醒了。席王輦鬱為此還大擺了宴席,定於本月初十。”
    普一覺初醒便得知這麽一個怪異之事未免有些難為我的接受能力。
    呆愣片刻,方問道,“肇旒居可是在受邀之列?”
    她點頭,“正是在受邀之列,曉得姐姐對這事極為上心,這才一大早便來打攪姐姐。”
    澤梔不過十五歲的年紀,臉上的嬰兒肥尚未褪去,如今這一本正經的說話倒是顯得極為可愛,我不免按捺不住心中歡喜的悄悄捏了一下她的臉。
    而後點了下她額角,“真是個乖孩子,不枉我最喜歡你了。”
    她被逗得臉色微紅,害羞的回我,“澤梔也最喜歡姐姐的。”
    她想著我剛醒,定是沒吃飯,便脫口說下去給我準備飯食,而我定是沒有理由拒絕,笑著歡送了她。
    回到屋內,躺在床上,想著再睡個回籠覺,可腦海裏卻總是浮現出她的身影,那般怯弱異常的委實不像個郡主的模樣。
    便是從小寄養也不該如此的。
    想來,若不是先天如此便是受了極大的欺辱委屈才變成那般模樣的。
    她的身影褪下,腦海裏又回憶起她說的那個故事,所有的一切解釋起來感覺都很順暢,可是又覺得哪都不對。
    鐵定是睡不著了,喚來侍女梳妝換衣之後便去尋了雲珂。
    屋內不在,我四處閑遊終是在印花棠中瞧見了一身白衣練練的他。
    “怎麽也是失眠了麽?起的這般早。”
    他回過身看我一眼,而後是解下披在自己身上的長袍披在我的肩上,語裏盡是關心,“今時不同往日,你為著我失了九成術法,身子怕是更比不得這凡夫俗子,年末之時當真寒冷,往後出來必得要穿的多些。”
    我一一應是,而後是同他站在一起的看著印花棠四周平靜無波的水麵。
    “今早澤梔告訴我,說席王妃醒了,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不對勁,幽冥亞歲之事剛出,這席王妃便清醒了,未免太過蹊蹺,總覺得這席王府裏該有我們尋找的東西。”
    他點點頭,算是肯定了我的想法,“這席王府該走一趟了。”
    忽又記起今早澤梔同我說的宴會一事,方同他說道,“今早澤梔說這席王輦鬱為了慶祝席王妃柳柳大病初愈,責令於臘月初十大擺宴席,肇旒居正在受邀之中。想來,那便是最佳的時機。”
    宣玉五年,臘月初十,一場雪後,那綿綿的白雪裝點一切,瓊枝玉葉,粉裝玉砌,皓然一色,真真是一派瑞雪豐年的景象,委實喜人的很。
    因是臘月,以凡間的時令來算當是臨近年關,家家戶戶的門聯上也都貼上個名叫對聯的東西,紅的耀眼的紙上寫著一對對吉祥的話。
    據說是為著抵抗一個叫做“年”的上古神獸而產生的。
    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個神獸,澤梔問過我,而我隻是搖搖頭,告訴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上古距今何止千萬年,我隻是活了這短短萬年,實在不能透徹的了解所有。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我並不覺的承認自己不知道的事有多為難,隻不過她得到我的答案好像有些子不怎麽開心。
    問到雲珂,他隻說,“大概所有的人都認為神是萬能萬知的。”
    我點點頭,而後再沒去想。
    實在是有件事比這件事要重要的多。
    輦煥於大梁文王當政,文和二十四年官拜席王,後身故。
    於宣玉二年,其子輦鬱承位,十七歲的席王世子,初承王位便露出了他的勃勃野心,對梁國君主宣王何徉雖依舊恭敬有加,可周邊的那些弱小諸王可吃了不少的苦頭。
    原本這周遭諸王中還有個睿王勢力可與之相抗,可因如葑郡主一事,老睿王身死,新的睿王又太過稚嫩怯弱,是以睿王府都,近年來被席王攻打已是民生無聊不堪為抗了。
    諸王之中儼然一副席王獨大的局麵。
    同雲珂到時廳中已然賓客盈盈,高朋滿座。我跟雲珂相視一笑後便分開行動了。
    他怎麽說也是個身長八尺有餘的男郎不是,是以那些應酬之事還是男兒家去做比較好。而我麽,觀望了眼四周,瞧得棵頂大的歪脖子樹,笑了笑越身而上。
    此刻不過午時剛過,齊葑人擺宴曆來是喜歡挑暮下三刻,月出平江之時開宴的,時候還早的很,而我昨夜又休息的很不夠,未免晚上幹正事的時候拖雲珂的後腿,我隻得先行養精蓄銳。
    雪後天晴,太陽暖暖的掛在天上,透過樹葉與樹葉交叉出的縫隙,看著那一縷縷細陽,不禁想著今日裏是哪位兄長在日櫞宮司職呢?
    樹下來人,雙腳壓攆在昨夜積起的新雪之上,發出“嘎吱”的響聲,由遠及近。
    躺於枝杈之上,本就硌得慌的睡不太熟,這下子便是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變躺為趴,還恐叫人識破的撚了個隱身決,悄悄打量。
    都說這一府後院最是八卦私密聚集之處,我雖不是個追求八卦的,可送上門來的也不好拒之千裏之外。
    樹下之人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
    烏黑的秀發綰成個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於上。踏入屋內,簪末青玉的掛穗擊碰之間發出泠泠響聲。
    對鏡梳妝,嘴臉雖微微咧起一抹笑意,但無從心出,盡顯清冷寒意,讓人瞧著不禁膽顫。
    屋外又扣門進入一粉衣侍女,手中端著金鎏刻花的漱盆,盆中盛滿了乳狀流動性不明物。
    聽她開口方知那是羊乳,混著新鮮采集的梅花,用這樣的水來洗臉當真奢靡至極。
    也隻得承認於享樂一事,我等神仙當真比不得凡人。
    不過作為一城之主的夫人,席王妃,這樣的物什用料應該也不算是誇張吧!
    是的,這個看上去年芳二八的妙齡女子便是那以一人寡身嫁的兩任席王的席王妃柳柳。
    文和元年生人,於今已然二十又九,可表象看著卻依舊如此年輕當真是保養得到的厲害。
    此保養之法若傳於世可不得叫那以貌持人的官家夫人,王侯子女趨之若鶩?
    後來發生的事告訴我,這世上本沒有什麽絕對的良法,保的青春永駐的反常必定有妖。
    隻這妖卻是從幽冥而逃出的怨靈,附身於柳柳之上,生性契合程度令人歎為觀止,若不是雲珂早前係在我手腕處的測靈石紅光不止,想來我也不會發現。
    隻因那怨靈非是她人,而是這柳柳的親女,已故的如葑郡主,柳如葑。
    此前因著管笙一事急於來凡間隻叫雛溪好生照顧她,後來又發生了那般多的事倒是忘了她的存在。
    如今在這瞧見她,想必她也是隨著亞歲而偷跑出幽冥的了。
    席王妃病愈一事到此為止倒是都解釋的通了,她並非病愈,而是如今的席王妃是雙魂共體。
    得知了這一消息我最先想到的是找尋他的身影,告訴他,我自來蠢笨想的通這些已然是最大的盡力了,再多的我也想不得了。
    想著隻有告訴他,方能很是順利的接著做下去。
    隻在我告訴他,柳如葑的怨靈寄托在柳柳的身上時,他卻以一種我早已知曉的神情對向我,讓我很是有些挫敗。
    微微對他有些埋怨,“你總是這般,此前於凡塵酒肆時,已然付過錢卻不告訴人家小二,累的他跑了好幾條街追我們,如今又是知曉了不告訴我,天知道,我普想清楚的時候有多驚喜的想要同你分享。
    你搞成這樣委實太掃人的興了。”
    我氣鼓鼓的別過臉,不想再同他說話,其實也不過是想讓他哄哄我,畢竟,我真的很激動的想告訴他的。
    他如了我的願,好好的哄了我,並且應我此後再不誆我,有什麽事也第一個同我分享。
    聽著他的承諾我方甜從心起,女兒家總是喜歡心悅之人坦誠相待的,有什麽問題一起商討,有什麽責難一起承擔,有什麽喜樂也一並分享,所有的所有都好過一個人獨自承受不是?
    我心悅他,想將自己生活裏的一點一滴悉數分享與他,悲傷的,難過的,開心的。
    這樣的朝朝暮暮才是人之所願,心之所屬。
    申時三刻,宴席涓涓而開。
    凡人裏好似格外對三這個數字情有獨鍾,不管是什麽總覺得“三”極為的穩定,朝堂之上講究三方勢力共存,餐物用具講究三足鼎立,就連這宴會的時辰也總是選在何時三刻。
    也不知是為著什麽,不過現下我也不好再去糾結究竟是為著什麽。
    隻雙眼目不轉接的盯著那青蓮輦步,身姿曼妙走向主台的柳柳。
    我戳了戳坐在身旁靜靜品茶的白雲珂,問他,“你覺得,這樣的美人比我如何?”
    這算是所有女性生物的通病了,在心悅人的麵前總是喜歡將自己與她人做個比較,好求得那個獨一無二,更甚一籌。
    他看我一眼,“放心,自是比不上你。”
    就在我以為他這是誇我,心中暗喜的時候,他突然接道,“看她那身姿定是吃的極為有序,當真比不上你的。”
    這是在說我吃的多?我白他一眼,果真不是個會說好話的,從未表明心跡開始便是如此,如此挑明了依舊如此,也不曉得那幾日裏花前月下哄我的是誰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