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夢。
    不論是思想還是行動，現實的周小舟與夢境的周小舟相重疊。
    但周小舟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隻是在夢境的幹擾下漸漸忘卻現實，隻是潛意識深處還保留著一點清醒。
    夢境裏，因為兩位路過的人的話，周小舟下意識停止了呼喊，低下頭。
    夢裏，她望了望三樓的身影，隨後踟躕著跟在了那兩人身後。
    而殘存的自我意識卻帶著恐懼，望著三樓的身影，不想動彈。
    但夢還在繼續，夢中人還是身不由己慢慢跟著。
    “估計是沒有證據，又放了，畢竟人證物證都指向西郊的山匪。”
    “但風道長不是自首請罪，說是周府的慘案首罪在他嗎？”
    “誰知道，可能還有其他原因吧。”
    “說到這山匪，官兵趕到山上的時候，場麵那叫一個血腥，那麽多人，除了小孩，全被殺了，那叫一個慘。”
    “罪有應得！周府那才叫慘，本來好好的喜事，搞得流血成河，不說周家自己人，那日在府的賓客也全部遭殃。”
    “唉，這是多大的仇啊。”
    “簡直是凶殘，可憐周兄死都死了，竟然都無法全屍！不管誰是凶——姑娘，你沒事吧？”
    身後，驚聞噩耗，直接一個踉蹌跪在地上的周小舟被兩人發現。
    “姑娘，我扶你起來，哎，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周小舟連忙摸了摸麵紗，確保麵紗沒有掉落，扶著欄杆起身就走。
    “哎，姑娘，等等！”
    周小舟快步進了房間，關上門。
    “姑娘？”
    “你在明月樓用這種方式搭訕姑娘，難怪人家姑娘不理你。”
    “瞎說，我就是看她那雙眼睛有點眼熟，像是……”
    “像什麽？”
    “像周家……唉，大概是看錯了。”
    “你不會是覺得像周家——”
    “此話毀人清白，慎言！”
    “唉，那強盜山匪窩都死絕了也沒找到她，想來也不是被擄了去，大概是當日就死了吧。”
    門後，周小舟死死捂住嘴巴。
    “嗯，死了也好，少受點罪，也保了名聲。”
    “話說回來，那個風道長不會是在找人吧？”
    “哼，找到了滅口嗎？”
    “誰知道，走吧走吧。”
    兩人走了，門後麵的周小舟淚如雨下。
    二哥死了，二哥也死了！
    是他！
    還有他！！
    為什麽她還活著？！
    為什麽凶手還活著！
    他是凶手！她就是幫凶！
    難怪二哥不認她！要她滾！
    所有人都死了，凶手還活著，她也還活著！
    去殺了他！！
    殺了他！！！！
    悲痛、憤怒、仇恨的情緒劇烈翻騰，周小舟抓起桌上的一根簪子就要出門，可惜剛走兩步就跪在了地上。
    不行……不能出去……
    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態，不僅殺不了凶手報不仇，出了這個門還會抹黑周府的清白名聲！
    殺不了凶手。
    但她也是凶手！
    那就殺了自己！！
    周小舟高舉簪子對準喉嚨，但在最後一刻停下。
    不行，不論是周家三小姐還是周家新娘，都不能死在明月樓。
    對，絕對不能死在這裏，也不能白白死去！
    周小舟手一偏，簪子用力劃在了臉頰上。
    頓時，鮮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