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問我交情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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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滴滾燙的淚水從郝爽的眼眶中滾了下來,在砸在辦公室的水磨石地麵上的同時,也砸中了郝國慶這個糙爺們兒心髒中最柔軟的地方。

    “爽爽!你那些叔叔伯伯如果知道你這麽替他們著想,不知道該多高興呢!他們沒有白疼你,白替你撐腰啊!”郝國慶心頭有萬千感慨,他強忍著鼻酸,對郝爽說道:“我以前還有些擔心,擔心你讀了大學,文化水平高了,會不會迷失了自己,忘記自己是礦工家庭出身,丟失掉咱們礦工子弟忠厚樸實的做人傳統。”

    “現在看到你這樣,我就完全放心了!隻要你懂得感恩、懂得回報,哪怕你將來讀到碩士、讀到博士,也永遠是咱們礦工階層的好子弟啊!”

    郝爽這個時候心裏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關總算蒙混過去了。

    為什麽我的眼睛裏飽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不,因為我害怕老爸揍我啊!

    看來上一世那些小鮮肉們口口相傳的“演技不夠,眼淚來湊”的口訣還真是一條百顛不破的真理呢!

    “爸,你說的對,我不僅永遠是咱們礦工階層的好子弟,也永遠是你的好兒子!”郝爽繼續在小鮮肉們肉麻到“齁不死你算我輸”的演技大道上狂奔。

    “真是一個好孩子啊!”郝國慶用粗糙的大手欣慰地摸了摸郝爽的頭發,說道:“爽爽,其實你不用做出這麽大犧牲的。因為即使你跟莎莎談朋友,你劉叔叔照樣也會幫我這個忙的。”

    什麽?

    不跟劉莎莎談朋友?

    那我懷擁白富美吃軟飯的偉大認識目標,豈不是要泡湯了嗎?

    那怎麽能行啊!

    “爸,你千萬不要盲目自信!這可是涉及到全礦上下七八百口人吃飯的大問題,萬萬不可大意!”郝爽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姿態說道。

    “我們現在是背水一戰,根本就沒有一絲退路,必須要把所有的本錢都壓上,保證百分之一百二地保證成功才行!而這個時候,即使你跟劉叔叔的感情再好,關係再鐵,能鐵過翁婿之間的關係嗎?”

    “哼哼,翁婿關係?翁婿關係也不見得能比得上我跟你劉叔叔之間的關係!”

    郝國慶搖了搖頭,以一副“小子你還是見識太淺薄”的眼神看著郝爽。

    什麽,比翁婿關係還要鐵?哪是啥子樣的關係麽?

    郝爽腦子急速轉動了起來。

    在上一輩子一直流傳著人生四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

    郝國慶跟劉衛東沒有當過兵,也沒有在同一個單位工作過,首先就可以把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這兩個選項給排除掉。

    他們兩個是初中同學,倒是符合一起同過窗。但是僅僅是初中同過窗,就能夠比得過女婿和老丈人之間的關係,這個也不太可能吧?

    那麽就隻剩下最後一條了。如果自己這位便宜老爸真的跟劉衛東兩個人一起嫖過哪個啥,那還真的是要比女婿和老丈人之間的關係要親密呢!

    心裏想著,郝爽嘴裏不由自主地就禿嚕了出來,“爸,莫非你跟劉叔叔兩個人一起嫖……”

    “嫖什麽嫖?”郝國慶的眉毛又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郝爽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死中求生,說道:“你跟劉叔叔兩個是不是一起飄過流……”

    現在是一九八八年,距離舉國關注的一九八六年的萬裏長江第一漂和一九八七年的萬裏黃河第一漂時間剛剛過去一兩年。無論是社會上哪一個階層,提起長江漂流和黃河漂流的勇士們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一起飄過流,沒有啊?你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郝國慶狐疑地盯著郝爽。

    “也不是說你們倆一定一起飄過流,而是說有過像漂流那樣出生入死經曆,或者說是過命的交情吧!”郝爽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舌頭順溜直了。

    八六年和八七年的長江和黃河探險漂流,前後有十幾個勇士獻出了自己寶貴的性命,在中國探險漂流史上留下了最為震撼人心的一幕。勇士們用充滿著英雄主義的浪漫毛線精神給當時剛剛打開國門看世界的中國人在精神上以極大的自信和鼓舞,而他們在漂流過程麵對絕境時爆發出來的同舟共濟、守望相助,攜起手來出生入死的決心和勇氣,更是中華民族偉大的團結精神的最好寫照。

    所以郝國慶雖然感覺郝爽用一起飄過流來形容他跟劉衛東之間有過命交情,雖然有點怪怪的,但是仔細一琢磨,還確實很恰當。

    “過命的交情倒是沒有!”郝國慶擺了擺手,說道:“但是我跟你劉叔叔的交情,也不見得比過命交情輕多少吧。”

    郝爽把郝國慶再琢磨起來回過味來,不敢讓郝國慶腦子有分毫空閑,他立刻追問道:“爸,你倒是快說說,究竟是什麽樣的交情,別總是繞圈子,真想把我給急死啊!”

    “好吧,好吧,趁你劉叔叔還沒有回來,我就給你多講講吧!”

    郝國慶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不是話茬正好趕在這裏了,他是真不願意對郝爽說。

    “你可知道,你劉叔叔是怎麽被提拔成一輕局的副局長的?”郝國慶問道。

    “我怎麽知道!”郝爽搖了搖頭,苦著臉說道。

    “這件事情還要從一九八三年,你上高二的時候說起。”郝國慶說道,“一輕局下屬一共有三家陶瓷廠,當時三家陶瓷廠的廠長都被列為一輕局副局長的考察人選。”

    “這其中的關鍵是廠長的生產經營能力,其實也就是產值的多寡!”

    “而一輕局這三個陶瓷廠所需要的耐火熟料的供應,是由一輕局下屬的武家莊粘土礦負責的。”

    “八三年八月份,武家莊粘土礦忽然間發生重大塌方事故,七八個工人被埋在坑道裏。整個粘土礦被停產整頓,整整四個月都沒有生產。”

    “沒有粘土熟料的供應,一輕局下屬的這三家陶瓷廠的廠長本來再大,也隻能停產待料。”

    “然後你劉叔叔就找到了我,讓我幫忙想辦法。”

    “按照當時的體製,向陽坡粘土礦的產品實行的是由冶金局來統購統銷,即使有一些計劃外的產品,隻能夠銷售給冶金局本係統的企業。”

    “因為事關你叔叔的前途,我就冒著被冶金局領導責罰的風險,弄了五百多噸的計劃外生產的粘土熟料給了陶瓷一廠。而你劉叔叔正是憑借著這五百多噸粘土熟料,在其他兩家陶瓷廠停工待料的時候維持了陶瓷一廠的正常生產,全年的生產總值也遙遙領先用其他兩家陶瓷廠。”

    “正是因為這一份亮眼的成績單,你劉叔叔才戰勝另外兩個人,最終被組織上提拔到一輕局副局長的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