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靠不住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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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劉衛東著急的模樣,郝國慶心情大為不爽。

    你妹的劉衛東,你著毛線的急啊?

    爽爽不去輕工廳實習,要著急也得是我這個親爹著急吧?以你劉衛東的身份,有什麽資格著急啊?

    哦哦哦,我家爽爽隻是禮貌性地誇你家莎莎兩句,你這邊不會真的就蹬鼻子上臉,把自己當成爽爽的老丈人了啊?

    如果不是向陽坡粘土礦的經營情況差,這次有求於劉衛東,郝國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當場跟劉衛東掰扯掰扯。

    但是現在,一想到粘土礦連職工帶家屬一共有三四千張嘴在家裏等米下鍋,郝國慶隻有強咽下這口氣,裝作沒有看見劉衛東對自家兒子這種僭越的行為。

    郝爽卻沒有想到僅僅因為劉衛東一句著急的問話,自己那位便宜老爸內心就產生了如此豐富的戲碼。他把之前對付郝衛東的那套說辭又搬了出來。

    “劉叔叔,主要是我打算參加工作一年之後報考研究生,而省輕工廳那邊要求入職的大學生至少要在輕工廳工作滿五年才能調走或者報考研究生。這就與我考研的計劃相衝突,所以我就放棄了去輕工廳實習的機會。”

    “爽爽,你咋就這麽迂腐啊?”劉衛東敲著桌子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就是想先參加工作,然後明年報告研究生嗎?這件事情又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郝爽知道劉衛東這話倒不是吹牛皮。省輕工廳是一輕局的上級單位,劉衛東作為天北一輕局的副局長,在省輕工廳領導跟前肯定能夠說上話。

    但是問題在於,考研究生的說辭隻是郝爽用來糊弄郝國慶的,他到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享受人生的,可不是為了吃二茬苦受二茬罪的,讓他辛辛苦苦再去備考研究生,那不是要了親命嘛?天知道這一輪過程下來,他頭頂上的頭發還能剩下多少。

    更要考慮到,省輕工廳正準備籌建陶瓷技術實驗室,他這個矽酸鹽專業的畢業生肯定要還要把這中間大部分的髒活累活完全承擔下來,到時候頭發能留下多少還是小事,以他跟原郝爽的倒黴體質,萬一再上演一出過勞死,他豈不是要虧到蘿卜地裏去了啊?

    “劉叔叔,謝謝你的好意。隻是徐教授那邊已經把實習計劃報到係裏了,木已成舟,就算我想後悔,也來不及了!”郝爽說道。

    “哎呀,你這個孩子,讓我怎麽說你才好?這麽大的事情,你咋就不提前跟大人商量一下呢?”劉衛東惋惜地連連搖頭,眼神中的灼熱漸漸熄滅,“這麽好的機會,楞是被你錯過了!”

    他之所以堅持想讓郝爽當自己女婿,除了因為從小看著郝爽長大,對郝爽知根知底之外,主要原因就是看中郝爽聰明伶俐,考上了本科,將來必然是前程遠大。誰知道這個孩子在關鍵時刻竟然鬼迷心竅,傻乎乎地放棄了去省輕工廳的機會。

    看來也不能唯學曆論啊,以郝爽這樣的情商,莎莎即使跟了他,也不見得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啊!也許自己該認真考慮一下莎莎媽媽的意見,讓莎莎找一個台灣女婿,似乎感覺也不錯啊!

    劉衛東把腦海裏的念頭壓了下來,扭頭望向郝國慶,“國慶,你今天專程跑過來,肯定不是為了爽爽實習的事情吧?”

    “那當然不是!”郝國慶說道,“爽爽既然打算明年考研,現在到什麽地方實習也就無關緊要了。”

    說到這裏,他正色看著劉衛東,“衛東啊,我這次過來找你,是因為向陽坡粘土礦已經揭不開鍋了,想找老同學你幫幫忙,推銷點產品出去。”

    “國慶,你這說的是什麽狗屁話啊!”劉衛東大為不悅,激動地說道,“你還把不把我劉衛東當兄弟?如果當兄弟的話,以咱倆的關係,還用提幫忙兩個字嗎?”

    “你當初為了幫助我,都丟掉了到手的位子,現在讓我幫你解決一點產品銷售問題,又算得了什麽?”

    什麽?老爸是因為幫助劉衛東才丟掉位子的?怎麽跟自己所了解的情況不相符啊?

    “劉叔叔,”郝爽在一旁忍不住插言道,“我爸不是因為帶著礦上的工人去幫我收拾地痞,才被取消了候選資格的嗎?”

    “那隻是放在明麵上的原因!”劉衛東擺手說道,“至於說什麽‘衝冠一怒為孩兒’都完全是借口!”

    “哎,衛東,你說這些幹什麽?”

    郝國慶有些掛不住了,他平時可是動不動就拿“衝冠一怒為孩兒”這個典故來教育郝爽要努力學習,不要過早談戀愛,他這個當父親的為了他可是連職務都賠進去了呢!卻不想今天竟然被劉衛東給當麵拆穿。

    郝爽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這位便宜老爹。

    真沒有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也背叛了革命,學會了撒謊騙人,如果不是今天被劉衛東給揭破,自己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裏多長時間呢!

    不過如果不是劉衛東今天揭破的話,自己還真沒有想到老爸跟劉衛東之間的關係竟然這麽鐵。

    這一進一出,從性價比上來講,簡直是虧到姥姥家了呢!

    如果沒有這一樁事情的話,自己又怎麽會絞盡腦汁地想去吃劉莎莎的軟飯啊?吃自家老爸的硬飯,難道它不香嗎?

    “好了,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劉衛東嗬嗬地笑了起來,問郝國慶道:“國慶,你打算讓我幫你解決多少熟料?”

    向陽坡粘土礦目前一共有三種產品,分別為粘土生料、粘土熟料以及一部分與粘土原礦伴生的高嶺土。其中一輕局下屬的陶瓷企業能夠用到的主要是粘土熟料和高嶺土。

    但是和國內其他高嶺土企業相比,向陽坡粘土礦所產的高嶺土顆粒過粗,如果按照正常的生產流程,陶瓷廠如果想要使用的話,必須經過雷蒙磨和氣流磨兩道加工程序,讓向陽坡粘土礦的高嶺土顆粒細度達到正常生產要求,才能夠投入到陶瓷坯料當中去。

    多增加兩道工序,也意味著生產成本相應的增加。所以這兩道工序無論是放在向陽坡粘土礦或者是放在陶瓷廠,都意味著使用向陽坡粘土礦的高嶺土生產成本要比其他高嶺土企業的生產成本要高出許多。

    劉衛東即使是作為分管下屬企業物資采購的副局長,也沒有權力要求下屬企業購進生產成本高出很多的高嶺土,所以他就直接略過了高嶺土這個產品選項,隻問郝國慶讓他幫忙解決多少噸粘土熟料的銷量。

    郝國慶對此早有預算,要想保住礦上七百多名工人的工資正常發放,每個月至少要銷售一千噸粘土熟料。

    “每個月幫我解決一千噸,怎麽樣?”他充滿希冀地望著劉衛東。

    “一千噸?”劉衛東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尋思了一陣,然後對郝國慶說道,“國慶,說句實話。一輕局幾家陶瓷廠的粘土熟料供應,百分之八十份額是由一輕局下屬的武家莊粘土礦負責的。”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份額雖然是一輕係統外的兩家企業供應,但是這兩家企業,都是經過李偉華點過頭的。”

    郝國慶點了點頭。

    他自然是知道,李偉華是一輕局之前負責物資管理的副局長,兩周之前,因為年齡到線正式退休,隨後劉衛東才接手了李偉華的分管工作,負責一輕局下屬企業物資供銷的管理。

    “一千噸的粘土熟料,基本上相當於這兩家企業供應額的一半。考慮到李偉華剛剛退休兩周,我就立刻把他點過頭的企業供應額削減一半,不僅顯得我不尊重老同誌,也容易讓李偉華產生人走茶涼的悲涼感。”劉衛東斟詞酌句地說道。

    見郝國慶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劉衛東繼續說道:“不過呢,國慶,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存量方麵雖然不好動,但是增量方麵我們還是可以想一想辦法的。”

    “增量方麵,你是說……”郝國慶看著劉衛東。

    “當然是彩楓陶瓷公司!”劉衛東說道,“彩楓陶瓷公司是一個新上的項目,因為生產線還沒有正式投產,所以原料供應商也就沒有敲定。”

    “根據彩楓陶瓷公司的設計生產能力,如果生產線全力運行,每月對粘土熟料的需求至少在一千噸以上。如果能夠把彩楓陶瓷公司原料供應拿下,你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郝國慶這才轉憂為喜。

    的確,如果拿下彩楓陶瓷公司的原料供應,那麽至少他不用再為向陽坡粘土礦工人的基本工資發愁了。

    郝爽在一旁聽了劉衛東的話,心中不由得罵了一句你妹!

    別的公司是什麽結局他不知道,但是彩楓陶瓷公司的結局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是一個生產線尚未正式投產就倒閉的公司,劉衛東和老爸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公司上麵,豈不是注定要完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