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移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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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茶杯摔碎的聲音,“噌”地一下,門外竄進一個服務員,目光逡巡一下,就落到小眼郭富城臉上,氣勢洶洶地喝問道:“你這人怎麽回事?好端端地茶杯被你摔得稀巴爛,必須照價賠償!”

    這個時候,“顧客就是上帝”的服務理念遠遠還沒有在國內推廣開來。像天北市這樣的內地小城市,還是秉承著把顧客當成“同誌”的服務理念。

    看著當時報紙上的說法就是,既然是“同誌”,也就沒有什麽地位高低貴賤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隻是分工不同。

    這個時候如果在旅館住宿,如果你早上起來不不疊被子,服務員就會對你橫眉怒視。上餐館吃飯,也絕對沒有服務員把飯菜端到你麵前,吃完飯不讓你去洗碗刷盤子也就算是不錯了。

    尤其搞笑的是,無論是國營飯店還是國營商場,評比“優秀售貨員”或者“優秀服務員”的標準第一條就是“不得打罵顧客”。

    僅從這一點,就可以想象當時的國營售貨員和國營服務員究竟有多牛氣。

    相比之下,天北市華僑飯店雖然也是天北市僑辦開設的國營飯店,因為主要接待對象是外賓和華僑,服務人員都受過專門的培訓,在對待華僑和外賓都相對比較客氣,把國營人員那一碰就炸毛給強行壓製住了。

    可是一旦碰到天北市本地客人來吃飯,他們故態複萌,雖然還是會按照華僑飯店的規定給客人端菜端飯,但是國營人員高高在上的臭脾氣隨時都可能找個由頭發作出來——就比如眼下這種潘家豪把茶杯失手摔碎的情況。

    謝紅霞本來就對郝爽問出的四個問題憋了一肚子氣。

    一個堂堂的大學生在飯桌上張口“換內褲”閉口“擦屁股”,成什麽體統?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謝紅霞肯定當場發作了出來。

    但是對於郝爽,謝紅霞即使心中再不爽,也要留幾分麵子。畢竟劉向東能夠坐上一輕局副局長的位子上,郝爽的父親郝國慶是出了大力的,更何況因為這件事情,郝國慶最後還丟掉了自己的副局長的位子。

    現在看到華僑飯店的服務員嗬斥潘家豪,謝紅霞一肚子怒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口。

    “請注意你的態度!”謝紅霞拍著桌子站起來,用手一指潘家豪,對服務員說道:“潘先生可是我們一輕局從台灣請過來的重要客人,誰允許你用這樣的語氣對一位台灣同胞這樣說話?去把你們張經理給我叫過來!”

    聽說摔了杯子的蛤蟆鏡客人竟然是來自台灣地區,這個服務員一下子就蔫在了當場。

    之前他是知道謝紅霞以及另外一桌的客人是一輕局的幹部,但是他並不害怕。一輕局的幹部又怎麽滴?即使再牛逼,還能把手伸到他們僑辦係統裏?

    但是眼前這個客人是台灣客人,那就又不一樣。按照華僑飯店的規定,如果工作人員遭到外賓、華僑以及港澳台的同胞投訴,那是要扣掉一個月的獎金的。

    這個服務員可以不在乎他們張經理的批評,但是不能夠不在乎一個月十好幾塊錢的獎金啊!

    “誰,誰,誰叫他摔了杯子。”他聲音低了好幾個八度。

    “摔了杯子我們可以賠償,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可以允許你用這樣粗暴的態度對潘先生說話!”謝紅霞麵如寒霜地看著這個服務員,“請你立刻向潘先生道歉,否則我現在就去找你們張經理!”

    “對不起,潘先生,剛才是我態度不好,請你原諒!”在十幾塊錢獎金的巨大壓力下,服務員乖乖的向潘家豪道了歉,並且還主動找到了掃把和簸箕,把地上給清理幹淨。

    經過這一番插曲,潘家豪也順勢下了台階,不再提什麽要回答郝爽的問題。

    以郝爽的眼力,又如何看不出謝紅霞是借題發揮,指著和尚罵禿驢啊?

    看來自己這位未來丈母娘,顯然不怎麽中意自己。否則何至於對自己為難潘家豪如此生氣呢?

    算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謝紅霞看自己鬧心,自己還懶得坐在這裏陪她呢!

    “阿姨,你這邊先坐,我進去陪劉叔叔說說話啊!”郝爽站起來就往裏麵的包廂走。

    “等一下,我也跟你過去!”劉莎莎也站了起來。

    “莎莎!”謝紅霞不悅地說道,“裏麵一群大老爺們,你湊過去幹什麽?”

    “媽,我進去一下就馬上出來!”

    劉莎莎吐了吐舌頭,追著郝爽向裏麵包廂走去。

    到了裏麵包廂的門口,劉莎莎扯了一下郝爽的胳膊,把嘴巴湊近他的耳朵說道:“郝爽,答案是什麽,你快點告訴我。”

    “什麽答案?”

    “你裝什麽糊塗啊!當然是你剛才提出的四個問題的答案啊!”

    “你怎麽知道我有答案?”郝爽瞥了一眼劉莎莎。

    “哼哼,”劉莎莎得意洋洋地說道,“咱們倆認識這麽多年,我還不了解你麽?不客氣地說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那個啥。以你的脾性,如果你沒有答案,又怎麽可能去問那個潘技正呢?”

    郝爽歎了一口氣,在他的記憶當中,原來的郝爽好像跟劉莎莎接觸的並不多,卻沒有想到,劉莎莎竟然如此了解他。

    “好吧,算你猜對了!”他笑了笑,低聲對劉莎莎說道:“那四個問題的答案分別是‘過兒牙咬、小昭不穿、梅姨蹭樹、夢姑吃蒜’。”

    “什麽?‘過兒牙咬、小昭不穿、梅姨蹭樹、夢姑吃蒜’?”劉莎莎笑得前仰後合,用手使勁兒掐了一下郝爽的手背,“郝爽,這些缺德帶冒煙的答案,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阿彌陀佛!

    郝爽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句。

    莎莎,你還真是冤枉老衲了!

    這些都是上一世網上流傳的東西,老衲不過是一個勤奮的搬運工而已。

    郝國慶正坐在裏麵跟劉衛東、王道俊等人談得火熱,瞥見了郝爽帶著劉莎莎站在門口,就招手對郝爽說道:“爽爽,你劉叔和王經理正在談這條德國生產線的曲折過程,你正好過來聽一聽,長一長見識!”

    郝爽上一世經手過很多全新進口生產線的引進,但是從來沒有接觸過二手生產設備的引進,加之他心裏也對這條德國內奇公司的生產線存在很多疑問,現在既然有機會聽劉衛東和王道俊親口講述其中的過程自然是求之不得。

    於是他就跟劉莎莎一起走了過去,坐在郝國慶旁邊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