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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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口的?俺試試,俺試試!”李二牛蹬上軍靴走了兩步,“正好!真舒坦!”
“豔兵呢?是不是調到咱們連了?怎麽沒看見他啊?”何晨光問。
“沒,他還在六連呢!”李二牛試著新鞋。
“還在六連?我覺得他夠格調入四連啊!”
“這俺就不知道了。總之指導員去要過他,結果他自己不肯來,繼續留在六連了。”
“我明白了。他重情義,不肯背叛六連。”
“啥背叛不背叛的?不都是解放軍嗎?”李二牛聽不懂。
“你不懂。我去六連看看他。”何晨光說著往外走去。
“中!你叫他過來,我給你們好好炒幾個菜!一塊兒吃!”李二牛開始切菜。
六連車庫,三班在做快速更換彈匣練習,王豔兵在做示範,一板一眼的。他的餘光看見了什麽,一轉臉——何晨光站在那兒,正對著他笑。王豔兵愣住了,衝過去一把抱住何晨光:“你還知道回來?”
“我不回來,你不就是第一了嗎?”何晨光抱著他。
“沒你,第一也沒勁!”兩個人都笑了。
“怎麽著?什麽時候解散?二牛可做了好菜!”何晨光問。王豔兵為難地說:“今天剛出來……”
“那什麽,今天改訓練科目,大家打掃一下車庫衛生!”黃班長開始布置任務。蔡小心一愣:“又打掃衛生?昨天剛打掃過……”
“怎麽?不樂意啊?”黃班長眼一瞪。大家都很不樂意。
“好吧,我也民主一把,大家舉手表決!不願意打掃衛生的舉手!”
全班都舉起了手,看著他嘿嘿樂。
“好,經過民主評議,今天不打掃衛生了,換科目——武裝越野五公裏!走!”
全班都傻了。
“還不如打掃衛生呢……”蔡小心悔得要死。
黃班長走到王豔兵身邊:“你跟你的戰友好好嘮,晚上歸隊就好!”
“是,謝謝班長!”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跑了。
12
障礙後麵,三個兵正在野炊,火在燒,鍋在滾。“咣!”三個茶缸子碰在一起,何晨光、王豔兵和李二牛拿起茶缸子,一飲而盡。
“哎!咱們團全團禁酒,這酒從哪兒搞的?”王豔兵問。
“我悄悄帶回來的!我想,咱們哥兒仨重逢,怎麽著也得喝兩杯啊!不能過量啊!”何晨光笑。
“有你的啊,何晨光!”王豔兵笑。
“有些事兒,恰恰是你想不到的人做出來的。”何晨光臉色有些黯淡。
“咋了?看你悶悶不樂的,出啥問題了?”李二牛夾了口菜問。
“沒問題!能有什麽問題?來,再喝一杯!”何晨光舉起茶缸子。
“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王豔兵問。
“沒什麽心事,真的。”
“你瞞不住我。我了解你,就好像你了解我一樣。”
何晨光笑笑:“以後會告訴你的,現在咱們再喝!”王豔兵看看李二牛,苦笑:“算了,別問了,想喝就陪他喝吧!”
何晨光一口幹掉了一杯酒,又倒。王豔兵伸手攔住:“你搞什麽?這樣會喝醉的!”
“我說了,我沒事!”何晨光又倒。
“晨光,你到底咋的了?”李二牛擔心地問。
何晨光表情奇怪地笑笑:“我失戀了。”
“失戀?”王豔兵一愣。
“啥?跟對象吹燈了?”
“對——吹燈!”何晨光苦笑。
“難怪……”
“難怪什麽?喝酒吧!”
“來來來!喝!一醉解千愁!”王豔兵舉起茶缸子。李二牛忙攔著:“我說你們倆,真喝醉了咋辦?指導員他……”王豔兵把茶缸子一頓:“我說你這個腦子——這兒有指導員嗎?”
“我是說,指導員那麽聰明,他一看就知道……”
“前怕狼後怕虎!牛哥,你還有沒有點兒血性了?”何晨光也把缸子一頓。
“趕緊喝吧!別廢話了!”王豔兵給李二牛倒酒。
“可咱鐵拳團是應急機動作戰部隊,應急機動作戰部隊……”
“應急機動作戰部隊,二十四小時戰備值班部隊,隻要命令下達,可以不經戰前訓練,不經戰前補充,隨時投入戰鬥……牛哥,這些我也會背!”何晨光看著李二牛。
“這要是喝醉了,萬一打仗咋辦?”李二牛還堅持著。
“打仗?跟誰打?哪兒有仗打?牛哥,我說你這個腦子啊!”王豔兵氣得想踹他。
“咱不天天喊‘提高警惕,準備打仗’嗎?”
“跟你也說不明白!喝酒喝酒,陪這倒黴蛋喝!”三個人的茶缸子又撞在一起。
火在燒,煙霧在升騰。
訓練場上,龔箭綁著沙袋,背著背囊,手持步槍跑步過來。他抬眼看見煙霧:“失火了?”拔腿衝了過去。
三人還在喝酒,突然,一鏟子泥巴直接進了鍋。三人一愣,抬眼——龔箭拿著工兵鍬站在他們跟前。李二牛和王豔兵急忙起身,何晨光已經有些醉意,還在倒酒:“指導員……來,喝酒……我請客……”
“嗯,好酒。誰的酒?”龔箭冷冷地說,另外兩人站在那兒都不敢說話。
“我的……我從家帶來的……”何晨光話都說不清了。龔箭一把打掉他的茶缸:“給我站好!”
“是!”何晨光站起來,沒醉,不過腳下有點晃悠。龔箭冷冷地注視著他,何晨光帶著笑意看龔箭。
“你是誰?你告訴我,你是誰?”龔箭大吼。
“報告!指導員,我是列兵何晨光!”何晨光本能地立正敬禮。龔箭一把撕掉他的軍銜,舉到他的麵前:“你不配!”
“報告!指導員,我是列兵何晨光!”
“你穿著軍裝,但是你根本不配做一個解放軍的列兵!”
“報告!指導員,我不明白!”何晨光還在晃。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龔箭怒吼,“何晨光,我一直看重你,欣賞你,所以有些時候縱容你!但是你太過分了!你根本忘記了自己是幹什麽的!你把解放軍的軍營當做什麽?你們家的後花園嗎?!我知道你在軍區大院長大,所以你自以為熟悉部隊,了解部隊;我更知道你從小就看見了部隊的另外一麵,然後你就不把基層部隊的榮譽和尊嚴放在眼裏!”
“報告!指導員,我不是這樣想的!”何晨光努力站直。
“可是你已經這樣做了!你把我的寬容當做理所應當的,完全不知道我為什麽這樣縱容你!何晨光,不要以為你槍打得好,軍事素質過硬,就無可替代了!神槍手四連,人人都是神槍手!但是人人也都必須是一個合格的出色的兵!兵,你知道這個字的含義嗎?”
“報告!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你但凡對‘兵’這個字有一點點的理解,這些事你都做不出來!全連這麽多戰士,你有什麽特殊的?條例條令是什麽?是堅不可摧的岩石!任何一個人往這上麵碰,必然頭破血流!你特殊在哪兒?你告訴我,你特殊在哪兒?!”
“報告!指導員,我不特殊!”何晨光大吼。
“不特殊?”龔箭冷笑,“從新兵連開始我就注意著你!對,你有過硬的軍事素質,但是你壓根兒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兵!不是一個好兵!因為一個合格的兵、一個好兵,絕對幹不出你做的這些事來!你看看你自己,還像個列兵嗎?你的眼裏還有條例條令嗎?你的眼裏還有官兵關係嗎?你把你的班長、你的指導員當回事嗎?!”
“報告!我沒有!”何晨光喊得更大聲。
“你可千萬別說你沒有!你自以為對軍隊很了解,所以什麽事情都想搞個特殊化!也許你並不是這樣想的,既然你來部隊,就是想做一個好兵,但是你的潛意識裏一直在這樣做!你在部隊的點點滴滴,還有誰比我更了解嗎?我告訴你,你在侮辱的,是這個軍隊的榮譽和尊嚴!”
何晨光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什麽是榮譽和尊嚴嗎?”
三個兵都不敢說話,龔箭冷冷地看著他們:“軍隊的榮譽和尊嚴,不是一枚掛在軍人胸前的軍功章,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和忌憚!為什麽自豪?為自己是一名解放軍戰士而自豪!為什麽而忌憚?為大家都必須遵守的條例條令而忌憚!別人都忌憚,而你卻不忌憚——你就是侮辱了我們全體!你不僅不是一個好兵,而且是一個混蛋!根本不配自稱為一個兵!一個解放軍的列兵!”
“報告!我是一個兵!”
“你還是把這句話裹巴裹巴塞茅坑裏得了!你根本不配做一個兵,而且解放軍也不需要這樣的一個兵!你軍事素質再硬,有什麽用?狗屁!你的那點兒本事,在解放軍當中根本狗屁不是!數百萬的解放軍,不出這個團,就能找出來比你強的兵!你承認不承認?”
“報告!我承認!”
“那你還有什麽特殊的?!你以為,地球離了你就不轉了嗎?!”
“報告!指導員,我錯了!”
“‘對不起’有用的話,就不需要處分了!”
龔箭舉起手裏的列兵軍銜:“好好看清楚!這軍銜,不是誰都配上的!現在我就告訴你,你不配!”何晨光不吭聲,急促呼吸。
“你也不配!”
李二牛急忙撕下自己的軍銜。王豔兵猶豫了一下,唰地也撕下了自己的軍銜。
“王豔兵!”龔箭大吼。
“到!”
“你不是我連隊的兵,滾回六連去,找你們連長指導員坦白,怎麽處理是他們的事!”
“是!”王豔兵立正。龔箭看看另外兩人:“你們把部隊當做什麽?還像你們在街頭打架一樣嗎?!滾!”
王豔兵兔子似的撒腿跑了,剩下何晨光和李二牛忐忑不安地站在那兒。
“給我站到那個拳頭下麵去!”龔箭怒吼。
兩個兵筆直地戳在鐵拳下,後麵是一麵大軍旗。何晨光看著龔箭:“報告!指導員,酒是我帶的,跟李二牛……”龔箭冷冷地注視著他:“我不想和你們任何一個人說話。”何晨光住嘴了。
唰——龔箭撕下他們的胸貼和臂章:“你們侮辱了鐵拳團!侮辱了神槍手四連!更侮辱了這麵旗幟!”說完轉身走了。
兩個兵傻站在那兒,直到天色暗下來,兩個兵還戳在那兒。
“是的,指導員說得沒錯,地球離了誰都轉。也許我並不是那樣想的,但是我的行為,確實侮辱了我的部隊。部隊是一個集體,每個人都不能特殊。而我,又有什麽特殊的呢?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成為一名軍人,真的不那麽簡單。”
13
第二天,訓練場上,神槍手四連的旗幟在營地上空呼啦啦地飄揚,全連的官兵都坐在地上。何晨光和李二牛灰頭土臉地站在台上做檢查,戰士們認真地聽著。遠處,一輛獵豹車停下,範天雷穿著常服跳下車,戴著墨鏡笑眯眯地看著。龔箭看見範天雷,一愣,隨即跑過去:“範教,你來了!”
範天雷笑:“再不來,不就麻煩了嗎?”龔箭苦笑:“麻煩啥啊?”
“別跟我裝糊塗。我的三個兵,眼看著我就快帶不走了。”範天雷看著遠處。
“你是說他們三個啊?範教,這事兒不是我不幫你,現在我說了不算。他們現在都是全團的紅人了,得我們團長說了算,這事兒有點鬧大了。”範天雷笑:“小兔崽子,出息了!知道拿你們團長來壓我了啊!”
“我哪兒敢啊?”龔箭賠著笑,“我們康團長那脾氣你是知道的,說一不二!我們誰敢多嘴?現在這三個兵都是康團長親自盯著的,都交了入黨申請書。何晨光和王豔兵已經是預備黨員了,李二牛也快了。你瞅瞅,團常委的力度有多大?這我已經說了不算了。”範天雷笑笑:“我知道,既然來了,我就是想好的。”
“範教,你可別忘了——你剛抓了康團長,斬了他的首級啊!年度軍事大演習,康團長居然沒份兒參加,他可很不高興啊!我得提醒你,小心為上!”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範天雷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高興太早了,我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小兔崽子,幹你該幹的事兒去吧!”龔箭一愣:“啊?範教,你這就走了?那不送了!”範天雷大笑:“你以為我要回去啊?可能嗎?看把你樂的!”龔箭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我是去你們團部,找你們康團長聊聊!敘敘舊!”
“好!那等你的好消息啊!”
範天雷笑笑,上車走了。龔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有點兒鬱悶地走了回去。
“指導員,咋了?”老黑問。龔箭歎了口氣:“哎,我們把莊稼種熟了,狗熊來掰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