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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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欣沒回答金滿堂的問題,轉身走到陸鳴身旁坐著,姚飛霞親自給他斟了一杯由夏枯草、忍冬花烹煮的涼茶。

    那丫鬟顯然是有幾分見識的,一聽就豎起柳眉,指著章珩要罵,卻被貴公子攔下。

    “何必一般見識。”

    丫鬟狠狠地剜了章珩一眼,才恭順地應了聲“爺教訓得是”。

    接著,這位貴公子將清高的目光投向金滿堂,俊雅的神態略過一絲嫌惡,“這酒家是你所經營?”

    金滿堂點點頭,表情像中了暑似的懨懨。

    貴公子道:“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果然人不可貌相。可有雅座?”

    金滿堂搖頭,“這位公子真對不住,雅座已滿。”

    貴公子偏頭望向丫鬟,眉目有著不悅,“枝兒,先前不是讓你來訂酒席?”

    枝兒慌忙解釋:“二爺,奴婢是來了,還把二爺的金子送上做訂,可那人,”枝兒尋了一圈,指著金滿堂忿忿道:“就是這人,把二爺的金子給扔出大街!”

    這是赤果果的打臉。

    貴公子皺起了眉頭,神色冷了下來,挑眉望向金滿堂,“不知東家如何稱呼?”

    枝兒搶著說:“二爺,我打聽了,這潑皮叫金滿堂,一向橫行霸道慣了,如今竟然也不把二爺放在眼內。”

    貴公子臉色更難看了,他在縣衙做客時也聽過金滿堂的名號,在樟清縣一帶可是有名,風評極不好。“這種人怎麽能堂而皇之地開酒家!魏源,備馬車去縣衙。”

    金滿堂驚訝地問:“公子你不吃了飯再去?”

    貴公子甩袖,大氣地說:“這裏的飯食缺禮少德,本公子不屑食之。”

    枝兒忙附和:“二爺說得是,真是汙煙瘴氣,教縣老爺查封了的好。”

    金滿堂倏地喝道:“表哥,落閘,放狗!”

    閘是酒家的門,狗隻能由章珩來充當了,他飛快閃身攔住貴公子去路,“這位爺,有話好好說,動不動斷人衣食豈是君子之風?”

    金滿堂吹了聲口哨助興,“表哥威武,表哥說得對!”

    枝兒伸出雙手推章珩,鄙夷地道:“滾開,你這井底之蛙,也佩和我家爺談論君子之道?簡直有辱聖人之名!”

    章珩哪裏是她能推得動的,胸肌一個反彈就把枝兒震開幾尺。

    金滿堂瞟了夏欣一眼,見他神色泰然自若,而姚四也擠眉弄眼地示意她上上上!

    那就上啊。

    打啊!

    金滿堂衝上前扯住枝兒背後的頭發往裏麵拖,“你這個壞人,你怎麽不把你蠻橫的態度和你家爺說說?”

    打狗還要看主人,金滿堂的作為徹底激怒了貴公子,“簡直目無王法!我魏家的人你也敢動?”

    “哦,原來是魏家的,不知是哪個魏家呢?”金滿堂順勢一帶,將枝兒推回魏公子身旁。

    枝兒頭皮疼極了,一向隻有她欺負人,哪裏有別人敢欺負她來著,齜著牙就要撲上前報仇,又被魏公子攔下。

    “吳興魏家。”魏公子自報家門時,腰身特別挺,那雙眼睛飛到了頭頂。

    枝兒忙道:“二爺,估計這些低三下四的人,也不知道咱們魏家的來曆。”

    金滿堂還真不知道,正待開口問,天字二號樓上突然傳來個聲音。

    “四百年屹立不倒的吳興大族魏家,祖宗可追朔到前朝魏磊,是官至相國,後來魏家祖先歸隱吳興,專注學問。到了大楚,太祖皇帝慕魏家書香之名,請當時魏家族長出山輔助國政,是為三公之一,高宗皇帝的師傅,賜封承楚伯。到了這一代,魏伯爺又致仕,專心做起了學問。令人敬仰。”

    “金東家,這位正是魏家長房二少爺,你不該無禮。”

    金滿堂扭頭望去,原來是那個曾清遠。

    枝兒滿意地道:“算你有見識。不過呀,這種汙煙瘴……”

    “閉嘴。”自曾清遠聲音響起之際,魏二少已經趁機將酒家打量個遍,無一處不顯示出其高雅致遠的精妙,處處獨具匠心,就連擺放酒的櫃子,也雕了暗花。

    妙的是暗花暗藏太極生生不息之妙,一共六十四格。

    枝兒暗瞪金滿堂一眼,垂頭咬唇不語。

    “閣下是玉台大掌櫃的長子曾清遠?”魏二少記起了這號人物。

    曾清遠恭敬地作揖,“魏二爺好記性,正是在下。今日之所以前來,是家父說東家想在臨安府開一家酒莊,在下路經此地,見清連酒家修葺清奇,特地前來打聽出自何人之手。”

    曾清遠話說得巧妙,一來說明了自己來此處的因由,不至於開罪瞅不起清蓮酒家的魏二少;二來也向金滿堂示好,因為“玉台”東家有世上最好的玉,和世上最好的酒,雖玉台東家從不入仕,卻深得皇帝寵愛,就連京城的王侯將相都得賣麵子。

    玉台幕後東家是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存在,一向不與官場來往,神神秘秘令人不喜,卻沒人可以查到玉台幕後老板的信息。

    魏二少自詡君子,一向不喜與商人來往,更不喜與藏藏掖掖的人打交道,“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曾公子雅興了。告辭。”

    章珩卻攔住不放人,“你說你要去府衙封了咱們酒家?你誰啊你?”

    曾清遠不悅地望著章珩,心道這人怎麽不知好歹,哪壺不開提哪壺。

    魏二少冷笑,“我是誰不要緊,重點是能不能起到那個作用。”

    金滿堂沒理他們,跑到夏欣身邊俯身問:“伯爺是不是很大?你怕不怕他們?”

    “不怕。”夏欣毫不猶豫地回答。

    金滿堂像得了聖旨似的,衝向章珩,“表哥,這人不知道是誰,還沒吃咱們酒家東西就詆毀咱們酒家。”

    “嗬,簡直是叼民!”章珩沒等魏二少反應過來,倏地伸出揪住他衣領來一個過肩摔。

    範常田連忙合上門板,掌櫃的也出來幫忙,不到一會兒,酒家大門就隔斷了外間的探視。

    枝兒尖叫著去扶魏二少,厲聲指責金滿堂,“我們是伯爺府的人,金滿堂你公然毆打我家二爺,這樣做是要吃牢飯的,你們全酒家的人都要吃牢飯!”

    “閉嘴!”魏二少一向對自己的拳腳功夫有一種超然的自信,自問文武雙全,如今被一個市井之徒輕易摔倒,傳出去還有臉麵?“金滿堂,我今日約了三五知己到你這裏用膳,其中就請了知縣老爺,過會兒人就來了。”

    金滿堂滿不在乎地道:“來就來啊,他們敲門,我就開門。”

    如此簡單。

    魏二少氣不打一處來,這簡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無知無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