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堂立刻精神奕奕，霍地站起來，“今天中午我……”

    章珩也站了起來，足足高金滿堂一個半人頭，氣勢從高度上直接碾壓，“你答應過你不進後廚的！”

    金滿堂自他陰影中抬頭，“什麽？”

    章珩氣她裝傻，索性說得更清楚，“你答應過陳東，我弟！不會進廚房當廚娘的！”

    金滿堂雖然氣勢差了一截，可嗓子斷不能輸他，運氣道：“老子燒幾個小菜給我朋友吃，又不收錢，跟廚娘沒扯半點關係！”

    確實是這個理，不然龔若水還釀酒呢，能說他是酒夫麽？

    章珩覺得金滿堂說得好有道理，隻好望向夏欣，希望他說上句話，阻止金滿堂賣弄“色，相”。

    夏欣垂著眸，神色冷淡，一絲要發言的意思都沒有。

    章珩隻好放棄，氣鼓鼓地坐下。

    金滿堂得意地跟林星宇一一介紹座上眾人，林星宇都虛心以待，目光滑過夏欣時，也未作停留。

    金滿堂站起來時，魏二少趁這機會連忙上前，要章珩讓位，“你這跑堂的，有沒有規矩，如何能與知縣老爺同座，簡直不分尊卑！”

    章珩火氣正盛，粗壯的手臂隨便一揮，立刻捉住魏二少衣襟，“你說誰？你有種再說一遍！”

    “反了反了！”魏二少忙向林星定求助，“林縣令，你看這幫市井之徒，動輒用粗，粗鄙不堪，方才還誣蔑我承楚伯府來著。”

    曾清遠看著這一幕，不禁冷笑，世人說魏二公子是外強中幹的草包，如今一看果然沒錯。隻怕這個盛名在外、行為莫測的林縣令根本不會賣他帳。

    “敢問魏二少爺，這些百姓誣陷承楚伯府什麽了？可有人證？”林星宇一邊二問，態度溫和，魏二少卻啞口無聲，根本接不上話。

    金滿堂偷笑，“範管事，且再布一座，有請魏二少一起入席吧。”態度囂張得根本不問魏二少賞不賞麵。

    這魏二少恰好想借助林星宇的美名，為自己爭奪伯府世子之位增加籌碼，這才跑幾百裏路到樟清縣來，什麽取道回府全是扯淡。

    他心中暗恨金滿堂，卻不得不坐下，因為範常田極有眼力見的，把座位排在林星宇左邊，章珩的右邊。

    當然，這是金滿堂眼神所示，並非要討好姓魏的，而是方便章珩撒氣。

    章珩無論是長相還是身量或是氣度，都堪稱一表人才，將來出落成個器宇軒昂的男子漢大丈夫是必然的。樟清縣逢人都說章珩是個好兒郎，哪裏受得了魏二少的侮辱。

    金滿堂掰著手指，“牛蒡排骨湯，鹽局山雞。”

    林星宇好奇地問：“你還賣野味？”語氣很低，透著絲不悅。

    金滿堂解釋道：“昨個兒早上有獵戶來賣的，我也沒跟外麵說我收野味，既然人家上門求買，我就買下讓大廚今天做了。”

    林星宇讚同地點頭。

    金滿堂繼續說：“以上是廚房的菜，以下是本大東家親自烹製：蒜蓉粉絲蒸扇貝，上湯野莧菜，爆炒鮮菇，清蒸桂花魚，重磅頭牌——麻辣爆炒小河蝦！”

    她眉飛色舞，章珩口水直冒，不斷吞咽；姚飛霞兩口子眼冒金光；夏欣則站起來，不發一言進了後廚。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疏離，就像把自己獨立於圈子之外。

    誰也沒向林星宇解釋，他也不計較，隻是魏二少一直在說夏欣的壞話。

    金滿堂懶得理他，往後廚走去，才到過道就被暗處的夏欣捉住，耳邊立刻聽見他命令式的話：“進草堂。”

    她以為他有什麽急事，忙帶著他一起進了。

    “怎麽了？”

    夏欣認真而又嚴肅地說：“除我之外，往後還有個叫曲無商的老頭兒，你別讓人知道你有此獨立天地！”

    金滿堂推開夏欣，“你當我傻子啊，林公子太複雜了，我才不會告訴他呢。”

    不知怎地，夏欣悶熱的內心像注入一道清流般，舒暢多了，“看著挺平易近人，怎麽會說他複雜？”

    他故意這樣說，想聽聽金滿堂對林星宇的見解。

    金滿堂想了想，認真地說：“他是個很矛盾的人，即向往無拘無束的生活，偏偏又要向世俗妥協，可這次見他，發現他對那身官服並無厭惡之色，想來又不嫌棄官小有失身份，所以他是個複雜的人。任何複雜的心思，都可能因其它更重要的事出賣我。”

    這就是她的理解。

    夏欣哪裏知道她粗放的外表下，有顆這樣細膩的心，啞聲問：“我在你心中很純粹？”

    “對啊，你太清高了。”金滿堂笑咪咪地說：“這不代表我不相信林公子，如果他有難，我還是會傾囊相助的，哪怕失去這個空間。”

    小晶著急地插話：“主人，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金滿堂將它抱在手心，輕輕摩挲。空間裏的農作物登時長大了不少。

    夏欣繃起臉，寒聲問：“為什麽？”他感覺到金滿堂似乎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這讓他十分不爽。

    金滿堂臉上帶著一種榮光，“在我很彷徨的時候，他出現了，像救世主一樣打救了我。”

    如果讓她重頭再來一遍，她還是會對林星宇的仗義相助，感到不可思議。

    夏欣墨眉微皺，想起了她的不容易，而林星宇當時確實是在毫無利益牽扯下幫助過她，也就不予計較。

    “如果他有事，我也會幫他。”

    這麽一說，夏欣立刻高上起來。

    金滿堂果然刮目相看，擠眉弄眼道：“為了得到我的美食，夏公子你也是花盡了心思呢。”

    夏欣最受不了她這副表情，現在無論是章珩，還是姚飛霞都跟著學了起來，可她才最具神韻，“走，捉魚撈蝦。”

    金滿堂跟在他後頭，踩著他的背影，望著溪水忽然有些畏寒，“我好像不怎麽想下水，怎麽辦？”

    “我下。”夏欣頭也不回，走到下遊，在溪邊拿起抄網，利索地撈起一尾桂花，再撈了一斤半左右的河蝦，再擰起水桶，示意金滿堂離開。

    金滿堂忽然認真地看著夏欣問：“你知道河蝦的另一個稱謂嗎？”

    夏欣馬上接道：“大頭蝦。”

    金滿堂十分驚訝，“你怎麽知道？”

    夏欣說：“嶺南人都這樣叫，我小時候去過。”那是很多年前了，記憶久遠得，沒有回憶的意思。

    金滿堂興奮地拉著夏欣另一隻空閑的手，“太好了，你居然去過我家鄉，咱們有空聊聊家鄉那些事嘛？”

    夏欣微怔，但很快反應過來，“好。我們兩個晚上聊。”

    這段時間，晚上他也到草堂裏麵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