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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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現在,呂銀也依舊帶著呂輕卿當初使用的那一本筆記本。大多數的內容都是他當初做生意時的記錄以及準備做各種事情的備忘錄,呂銀沒有辦法在這上麵找到任何一點關於自己的記錄。但除了尋常的記錄之外,呂輕卿似乎也會在這本筆記本上寫下一些奇怪的話。其中有一句,呂銀記得最是清楚: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

    那個時候的呂銀中文水平還停留在隻能說不能寫的程度,這句話裏麵甚至還有些字沒有辦法認出來,更何況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但到現在還將其記在心裏的呂銀總算已經能夠明白自己的父親當初的感受,但是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去安慰他了。

    “節哀順變。”聽完了呂銀長達個把小時的俗說之後,陳沐雨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在她的心裏,似乎也不由得拿凡斯和呂輕卿做比較。一個是要親手取走孩子生命的父親,另一個是願意為孩子獻出自己的生命的父親……雖然呂銀講述的這些事是十分悲哀傷感的,但是陳沐雨還是在心裏羨慕著他,擁有這樣的一個父親。

    “我和一般人不一樣,我從小就沒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也不奢望能夠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或許我骨子裏,就是孤獨的。我不信任任何人,也不欽佩任何人,更不會對任何表示好感、憤怒、仇恨……”

    “那你也不在乎潼川龍和馬力嗎?”房頂的另一邊傳來的聲音,夜落塵從那裏飄了上來。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來的,可能是很早之前,可能就在剛剛。

    呂銀朝著夜落塵那裏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我和他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對於我來說,有一個團隊之間的配合可以打成許多高難度的任務。而對於他們來說……”

    “對於他們來說,或許就是希望和你在一起而已。”夜落塵見呂銀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便由自己幫著他接了下去。

    呂銀低頭想了想,或許是吧。

    夜落塵爬上屋頂來,坐在呂銀和陳沐雨的中間,拍了拍呂銀的肩膀。“你現在這麽痛苦,是因為你還不夠痛苦。你把那些事情再想得更深入,更透徹,你就會釋然了。”

    呂銀似乎是覺得夜落塵說的話很可笑,歎息著搖了搖腦袋。“你是耶穌還是釋迦摩尼?”

    “你用沉默回應很多十分尖銳的矛盾,是因為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選擇遷就你。你覺得你的思維比一般人要更加深刻,是因為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陪你玩,所有你擁有很多的時間去想很多事情,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每每受傷後都能獨自承受,是因為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照顧你。不管你多麽深邃,多麽怪異,其實你也就隻是這樣而已。”夜落塵在一旁緩緩地說著,有一個瞬間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的人是呂銀,還是他自己,或者是坐在另一邊的陳沐雨。

    呂銀苦笑著歎息了一聲,“你覺得事情就是這樣嗎?”

    “不然還能怎麽樣?其實也就是這樣。孤獨讓你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正是這樣的獨孤讓你在不自覺的過程之中變得沉穩、深邃以及殘忍。如今你的身邊也確實聚集了一批所謂的自己人,那些所謂的自己人或許目的不同、能力不同、宗教信仰也是不同,但毫無疑問總會有人願意為你放棄性命。你的父親曾經為了你做到的事情,你的弟兄一樣可以為你做到。不管你覺得是好是壞,你終究還是擁有了你最看不上眼的友情。”

    呂銀沉靜下來想了想,確實無論是潼川龍還是馬力都曾經在最危險的關頭幫過他。其實在那種時候雖然危險,但是他們隻要撒丫子跑,相比也能脫離危險。但他們無一例外還是選擇了站在自己的身邊,他們也願意為了自己,放棄生命。

    夜落塵伸了一個懶腰,躺下來望著天上閃耀的星辰。“你看多了人情冷暖,也習慣了孤獨背叛。你覺得你自己很痛苦,你覺得沉靜下來一個人就會好得很多。所以你選擇一直一個人,哪怕你自己也知道孤獨得久了人本身就是悲觀的,但你還是認為悲觀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質。你覺得自己有抑鬱症,你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如何弄死自己,然後就這樣不顧一切地拚了命地往這條死胡同裏鑽。但你自己都不知道,這些孤獨的時間都一點一點地滲進了你的骨頭裏,成為你的能力,支撐起你最牢固的身體,甚至是靈魂。經曆了所有的這一切,你就可以選擇成為你自己。”

    不知什麽時候,呂銀已經不見了。大概是什麽時候突然有了靈感,下去冥想了吧。

    “吃醋了?”陳沐雨轉過頭來問了夜落塵一句。

    夜落塵頭一歪,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有一點。”

    陳沐雨也站起身來,下屋頂去。她手腳麻利地躍下,回頭跟夜落塵說了一句:“你講得很好。”

    “其實隻不過是從網上看來的東西。”夜落塵撓了撓腦袋,這些話會記得這麽清楚其實也是因為當時的自己也希望能有一個人這麽開導自己吧。

    夜落塵也跟著陳沐雨一起下去,在自己的心裏想著。曾經那個悲觀的自己或許也會喜歡呂銀的父親呂輕卿所寫下的“何以飄零去,何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不得安”這樣傷感的詩句吧。但現在的自己或許更像是一個誓要踏破淩霄,一去不返的妖王大聖。

    “莫問天涯路幾重,仗劍踏長風。”夜落塵在自己的心裏,暗暗地念了一句。

    等到所有人下了樓,四周樹上的蟲鳴聲開始響亮了起來。仿佛它們剛才也在用心地聽著幾人的交談,忘了放聲高唱一般。

    月光和星芒灑落在屋頂上將其照亮,那些遙遠的事物似乎還記得曾經在這個屋頂上把酒言歡的德馬斯、李書文、葉千秋……